作者:西瓜珍宝珠
文?无尽的包袱里也有他?父母的牌位,他?走到?哪里,香火供奉都?不会断。
游飞看着文?家父母的牌位,又?扭脸看着游家的,心里泛着一种平静的哀伤。
他?在蓝家那一阵是吊着精神的,自己不觉得累,可倒头就在床上睡着了。
文?无尽和蓝盼晓在床边看了他?一会子,齐齐叹了一口气。
两人走到?游家的堂屋里,很快继续了方才那个未尽的拥抱。
蓝盼晓面上的灼烧感还没有淡去,文?无尽的气息就又?拢了过来。
他?自背后?抱住了她,贴在她耳畔低声说,“我?同阿娘说过了,我?说我?要?娶你。”
蓝盼晓笔直站着,什么话都?说不出口,文?无尽生了张纯良的脸,身材清瘦,可勒在她腰间的胳膊却并不羸弱。
她被?他?紧紧缚在怀中,几乎像是被?缠绕着,而且这株藤蔓所有的细枝细芽都?在颤动,鼻息和唇热不住在蓝盼晓耳廓上浮游。
她很快软了下去,就连声音也软乎乎的,但又?因为紧张而抻薄了,显得像在低吟,“她,她怎么说?”
“她说好,又?说自己的首饰不好看,叫我?卖了重新打给你。”脖颈间有热流淌过,文?无尽的哭喘声像是热潮一样。
“不要?,不要?卖。”蓝盼晓呢喃着,“我?喜欢她留下的首饰,喜欢那对银镀的小鸟,小时候她哄我?睡觉,我?就盯着她耳朵上的这对小鸟,看着看着,就睡着了。我?喜欢她手上那只银镯子,我?摸过上面每一道纹路,我?还喜欢……
她的身子被?文?无尽转了过去,她未尽的话语被?凌乱而滚烫的吻堵住了。
文?无尽的气息从没有这么浓郁而深入过,蓝盼晓揽着他?的脖颈,几乎是垂在他?身上,文?无尽贴着墙面渐渐滑下去,沿着墙根屈起一条腿坐着,蓝盼晓也渐渐滑进了他?的腰窝里,纹丝不动地嵌在那里。
吻没有停过,蓝盼晓在迷乱间听见文?无尽断断续续在说:“她还留下了我?,你也喜欢我?吗?”
无尽的思念在这一刻有了停歇的时候。
第069章 茄子花
不知?道为什么?, 水车的声音不会惹人厌烦,离得?近的人家夜里听着了?,反而睡得?更香甜。
今年的雨水要比去岁还少一些, 雨稀稀拉拉落, 根本浇不透田。
碰上这?样的年景, 庄稼都是靠一桶水一桶水浇出来的。
卫家就只能?这?样浇地?, 卫家且还没有井,得?去河边提水。
到了?河边看见那水车就面热眼红,恨不能?蹦出火星子来。
可天渐旱起来的时候, 里正就把这?靠
水车灌溉田地?的几户人家偷偷叫到一处去, 说?每日安排一个人去看着水车,女眷守白天,夜里就由他们这?些人去守。
游家的田被黑大他们耕着, 游飞就排到了?一个守水车的活计, 不过今日不是游飞在守水车, 是里正家的儿媳妇。
她怕晒黑, 躲在那树荫里掏耳朵呢。
听见脚踩烂泥的‘叽咕’声,她一下?就警醒起来,皱着眉瞪着眼瞧清了?那个鬼鬼祟祟靠近水车的人, 叫道:“卫大郎!你作甚!”
卫大郎吓了?一大跳, 讪讪道:“没,没, 就看看。”
他自觉什么?也没来得?及干,心虚过后又挺起腰板, 说?:“看看也不行?”
里正家的儿媳妇白了?他一眼, 什么?也没说?,但心里却在暗自庆幸家翁的英明有远见。
卫家的人像蚂蚁一样一轮一轮的搬水, 卫大嫂来总是去远些的河口提水,她不愿意叫人家瞧她的弱势。
光是这?一早上,她就走了?十来趟。
两只桶吊在扁担上,一只是好的,一只快裂开了?,水滴滴答答的掉,到田边的时候,那一桶就剩了?半桶。
卫大嫂蹲在田边掏泥巴糊桶子,糊着糊着,她又开始掉眼泪。
苦累、委屈,她快熬不住了?。
抬眼瞧着蓝家的席草田和菜圃仍旧是那么?郁郁葱葱的,菜圃她们每天提着小桶,拿着小瓢来浇,院里有井就是便利。
至于席草田,黑大三人时常会帮她们灌溉,陶家时不时也会指使长工来一趟。
姜家和里正家离得?远些,没做过这?事,可自打结了?瓜,挂了?豆,他们见天就要摘些什么?送过来,亲亲热热同?蓝盼晓说?话,有时候走到门?边了?,话头还不断,还手拉手,一副两家好得?没边的样子。
再就是文无尽也回?来了?,他原本就同?里正交好,一个乡里没几个秀才,他又是最?年轻的一个,自然受捧。
文无尽自然得?空就带游飞去蓝家,明宝锦的课业一下?就多了?一大截,他自己要守孝不能?参加科举,所以真是拿他俩当科举苗子在教。
一只羊也是赶,两只羊也是放,陶老丈就把自己小孙给接了?回?来,交给文无尽。
乡里乡亲的,束脩也少一些,还有姜大郎家的两个皮猴子,里正家的孙子,再有几个别的里打听来的学生。
这?下?,蓝家的小方桌坐不下?了?,得?回?游家去。
文无尽把收来的束脩都推给老苗姨,说?请捎上他和游飞两张嘴吃饭。
老苗姨人老成精,到了?饭点做好饭,就让蓝盼晓去送,她提着小食篮出去走一走,也好放松放松眼睛。
‘那点苗头以为谁看不出来了?!呸,也不嫌害臊!’卫大嫂日日看着蓝盼晓往游家去,又时常见着文无尽往蓝家来。
男男女女那点事,闻都能?闻出来。
里正家说?话好听,夸他们郎才女貌。
卫大嫂直翻白眼,暗道,‘还不是寡妇一个!’
但,寡妇也抢手,也不看看蓝盼晓的模样,那柔柔一笑的风情,面上黏根头发丝都恨不得?给她舔了?,性子又比她几个女儿都要和顺。
看样子,两人的确是登对的,也没什么?好说?。
卫大嫂不知?道为什么?,长长叹了?口气,又扭脸看陶家的田,沟渠里都是水汪汪的。
水车灌溉看起来也不快,可昼夜不停,绝非人力?可以匹敌。
‘现在算是知?道那丫头的厉害了?,真是会咬人的狗不叫!’卫大嫂的眼睛被汗渍得?酸疼,在心中恨恨想。
夜里偷陶家水的主意没人提过,是不约而同?冒出来的,这?似乎是卫家一定要做的一件事。
看见那些水不费吹灰之力?,就那么?淌进自家田里来了?,卫家三个郎反而有种?憋屈的感觉。
原来这?么?简单,只要开这?样一道口子就行了?。
那他们这?些天走的那些路,耗费的那些力?气又算什么??
当初搭水车,明宝清要是愿意算上他们一份,这?事儿不就妥了?吗?
水潺潺流了?一夜,天将亮的时候卫三郎依依不舍地把田埂又糊上了?。
他们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的样子,但谁也不傻子。
可少了?的水也没这么容易能补回来,这?几日毕竟天旱少雨,陶老丈出来瞄了?一眼,立马带着染坊的长工来砸门?叫骂。
卫家三个郎龟缩不出,把老娘和媳妇推出来,弄得陶家像是欺负老弱。
陶老丈是凶却不恶的人,冷哼一声道:“今晚上等你来!我看你敢不敢!”
染坊捣蓝,浸布其实都是重活,大批的布都是在染池里染出来的,没点力?气怕是要掉进去,所以染坊里的帮工也都是壮劳力?,上半夜下?半夜分开守,还得?一碗炒米吃,帮工都是愿意的。
卫家尝到了?甜头,又企图去刨蓝家的席草田,被陶家的帮工高?声呵住。
“干你屁事啊!”卫大郎怒红了?眼,骂道。
他几锄头下?去,砍开了?田埂,就是要偷蓝家的水!他不信陶家还能?替蓝家干架!
那帮工也的确没有动手,只是抱着胳膊站在那,居然还笑了?笑。
第二日,文无尽跟着里正来卫家讨要欠他的谷粮,两年的份。
卫大郎算是知?道人家为什么?笑他了?,送上门?的由头,他还以为自己有多厉害呢。
卫大嫂自打文无尽回?来就知?道有这?一天,她反而是这?里最?冷静的,打落了?妇人不值钱的脸面,苦苦哀求着他。
她会这?样,里正和文无尽还真没想到。
他们俩对了?一眼,里正看向卫大郎,道:“早知?如此,何必做下?这?么?难看的事!”
卫小郎窝在角落里,不甘地?说?:“你心也太偏了?。”
里正正值壮年,眼不花耳不聋,当即拍案道:“我怎么?偏心了??搭水车有你的份吗?你家是出了?力?,还是出了?钱?”
累得?卫大嫂又是卖尽了?可怜,最?后文无尽总算发了?慈悲,说?定秋后交粮,在欠粮之上还要多算两成。
小院和田产,文无尽本是打算还给蓝盼晓的。
蓝盼晓本来推拒了?,但文无尽笑呵呵说?物归原主,又说?:“反正日后也是一家人。”
游飞一边扒饭,一边很佩服地?看着文无尽,觉得?他似乎是某种?榜样,但具体是什么?榜样,他又还没琢磨明白。
蓝盼晓红着脸想了?想,说?:“我们虽没落了?贱籍,户籍上却是畸零户,不知?道这?田产房契好不好落在名下?的。”
“那去衙门?办个女户如何?”文无尽说?。
蓝盼晓轻轻摇头,说?:“元娘早先有打听过这?事,可以倒是可以,就是银钱疏通要耗费不少,毛算算,百八十两。”
这?事儿其实有个很好的人选去办,但大人们各有顾忌,谁都没有提,倒是游飞练腿脚时同?严观提了?一句。
严观也没做声,只是让里正出了?一份手书,又让他去乡长那跑了?一趟,等年末衙门?里重新计户籍账的时候,就能?变更了?。
这?事儿严观做了?也没说?,是里正说?出来的。
怎么?能?不说?呢?这?事儿可算他给明宝清的一份大人情呐!办了?这?事儿,秋后粮食少些也说?得?过去了?,他自然要提的。
不过里正没碰上明宝清,他是跟正好放了?旬假的明宝盈说?的。
明宝清这?些时日白天都不在,青槐乡一共有五个里,乡长请她去别处也建水车。
青槐乡的乡长致仕前曾做过县令,如今虽上了?年岁,眼界却没有退。
明宝清帮各个里建水车,也是没有钱的,但每日都由乡长家的仆役送饭食,且小驴车驶出去,没有一日是空着回?来的。
因为有未央里的这?个水车在,谁都知?道水车的好处,明宝清肯
这?样顶着日头来去,送到她小驴车上的瓜果豆粟,是感激,也是讨好。
只是这?世上哪怕是金子造的人也会被嫌弃重,不少人怨明宝清不把水车造得?离他家田亩近一些,但都是背后嘀咕居多。
所以这?句话冲出来的时候,黑蛋人都傻了?,骂人的话憋在喉咙里,涨得?他脸都红了?。
“建在此处,因为最?合适,没有别的原因。”明宝清倒是不意外会听见这?样的声音,又问:“你家的田在何处?”
“明娘子别理她,”有个声音清脆的妇人道:“他家的田连沟渠都没挖,从老子懒到儿子这?辈了?!知?道您要来建水车,里正就叫咱们把断掉的荒掉的沟渠都凿开了?,就他不信您有这?本事,眼瞧着水车动了?,水来了?,就在这?说?起屁话来了?!”
妇人是存心要来上一架的,把这?话一说?,随即就掩到人后去了?。打架么?,自然有郎君们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