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府女眷贬为庶民后 第66章

作者:西瓜珍宝珠 标签: 布衣生活 青梅竹马 种田文 美食 轻松 古代言情

  “大娘子打算凑了,”蓝盼晓却说:“平日里?要碾些什?么也?方?便。”

  而?且游家和黑大他们秋收后的粮都可以用,文先生名下亦有免粮的份额,有些田产挂在他名下,秋后也?会有一笔粮。

  若不凑这?个份子,也?可以用碾,但碾米碾面都得缴钱,或者留下一些米面,若是碰上凑份子的人家要用,就?得排后头去。

  明宝清以长远计,一开始就?把份子凑了,先不论日后,就?是眼下做碾的时候,说话做主都能方?便些。

  “做不了。”石匠把明宝清画的纸张一推,不看,又别?过头只跟里?正嬉皮笑脸的,就?是不理她。

  黑蛋白了他一眼,很宝贝地把纸折好?还给倚在门边的明宝清。

  明宝清看着不远处那?一块空地,忽道:“那?你打一个碾轮呢?要扁一些。”

  “做不了,做不了!”石匠摆摆手,看杜里?正。

  其实依样画葫芦,石匠费些功夫未必做不了,最主要是想加钱。

  杜里?正也?知道他这?德性?,无非是仗着这?附近乡里?就?他一个石匠想坐地起价。

  虽说滚碾的价钱本就?有先例,但依着明宝清的想法这?么一改动,就?不好?说了。

  杜里?正清了清嗓子,正想着磨磨价钱,却听明宝清问:“真的做不了?”

  石匠吊儿郎当地摇着头,明宝清略一颔首,对杜里?正说:“他做不了就?先搁着,纸坊的事您与?文先生商量着,我先进城一趟。”

  黑蛋几步追出去,只听她头也?不回地说:“宫墙城垣,馆阁楼台,私宅园林,家庙墓地!那?么多的地方?在兴建,我还找不到一个石匠?!”

第071章 炸八块和馄饨

  明宝清回家赶驴车时, 游飞和明宝锦正往家来。

  “今日下学怎么这?样早?”明宝清问。

  明宝锦有些担忧地说:“文先生身子有些不适,似乎着了风寒,声音都哑了, 我?们自学了一堂课, 他实在?受不住了, 就叫我?们先回来了。”

  游飞很大?人模样地叹口气, 又说:“大?姐姐你进城吗?先生他不让我?近身照顾他,说是?怕过了病气给我?。既这?样,我?想还是?进城去找严帅吧。”

  “那走吧。”明宝清和游飞看着明宝锦进了屋, 这?才往城中去。

  经过周家的?时候, 游飞往里头看了一眼?,日头把院子晒得亮堂堂也空荡荡的?,制好的?草编也不能暴晒, 都在?屋子里头, 这?院里只?有些没扫干净的?草根、草叶。

  游飞收回视线, 就见乡道上迎面?也驶来一辆小驴车, 走近了才发现驾车的?是?红光满面?的?周大?郎

  。

  他似乎是?喝了点酒,对着明宝清也不那么别别扭扭,阴阳怪气了, 但脸上的?笑?也不至于是?冲他们来的?, 而?像是?冲未来的?某一件喜事。

  “各有着落了,也好。”明宝清说。

  原本把游飞交给严观, 明宝清就要走了。

  “亲仁坊大?同旅店后巷严府,吴叔在?家, 会安置你。”严观交代?完游飞就快步朝明宝清走了过去, 问:“去哪里?”

  见她看着自己却又不答,严观又问:“做什么去?”

  “去哪里, 做什么。”明宝清忍不住笑?了笑?,一笑?,心里的?防备就不由自主地少了些,道:“莫不是?拷问嫌犯来的??”

  “不是?。”严观知道自己说话不讨人喜欢,索性也不说了,闷头跟在?她车旁。

  “万年县的?匠人们都大?多住在?哪里?你可认得石匠作头?”明宝清左思右想,觉得这?事儿还是?问地头蛇来得准确。

  “寻常匠人住所零散,常乐坊有个石匠是?做碑做石狮一类的?,曲池坊还有一位石匠祖上是?修皇陵的?,替人雕些镇水兽,镇墓兽的?。”严观见她反应不大?,又说:“平康坊的?菩提寺正在?兴建石塔,近来城中的?石匠大?多在?那里。”

  见她轻拽缰绳,驴蹄停顿,严观知道这?个合她心意,就说:“走吧。”

  严观对这?万年县的?丝丝缕缕都很清楚,边走边说:“寺庙里忌荤腥,供给匠人的?斋饭也不会太?好,所以天黑歇息前?,他们很多时候都会去平康坊的?东北一隅那吃些猪肠羊肚之类的?下水,好添些油水解解馋。”

  “平康坊里还有专吃内脏下水的?地方?”明宝清诧异问。

  “有,东市白日里卖不掉的?下水就直接送到那去,卖的?也不贵,但味道还不错,那只?是?沿着墙根搭的?两间小铺子,但每日的?流水也不可小觑。”

  严观知道自己和她从前?哪怕是?从一条街上过,看见的?东西也截然不同。

  她看见的?皆是?飘摇的?店招,迎来送往的?笑?脸,而?他看见的?却是?街边肮脏的?乞儿,人群里狡猾的?扒手。

  而?今,两人的?视野渐有相融的?部分,他明明应该欣喜的?,但心底却在?惋惜。

  “我?想起?来了,从蹴鞠场出来沿街就有一家酒肆,阿兄说他家炙软牛肠的?味道很好,但我?从没吃过。”明宝清轻一拍手,十分认真地说。

  她的?话打?断了严观的?思绪,他笑?了笑?说:“软牛肠自然是?好吃,也贵。”

  平康坊的?公主府几乎占据了整个坊的?二分地,蹴鞠场就在?公主府旁边,也占二分。余下一些达官贵人的?宅邸再?占四分。

  余下两分,一分是?散户住所,严观方才所言卖下水的?铺子就算在?其?中,另外一分则是?娼妓聚集的?三曲之地。

  “爬门巷子?”明宝清听到这?,想起?严观那夜在?邵家提到的?暗娼一事,轻声问。

  严观其?实不是?太?想与明宝清说这?些,但她既然问了,他还是?答了。

  “爬门巷子在?北门之东,靠近散户居所,住在?那里的?,大?多不是?官妓,即便偶有几个,也都是?年老脱籍的?。”

  不是?官妓,那就是?私妓。

  “那里的?人,变得很快。”严观说这?话的?时候,正抬眼?望着菩提寺露出来的?一角穹顶,“今日开门是?这?个女娘,明日开门说不准就换了一个。”

  明宝清看着他眼?底的?情绪,忽然意识到什么,问:“你说被邵阶平弄没了半条命的?女娘,她是?不是?不见了?”

  严观蓦地转脸看她,对于自己这?样被轻易看穿,他有些难以接受。

  “你是?不是怕自己那句话害了她,又去看过了?”明宝清柔声又问。

  严观垂了垂眼?。

  “她不见了吗?”明宝清的语气轻柔地几乎叫严观有些受不住了,他的?情绪像是?被她抚弄过一样震颤而?酥麻。

  “根本无需这?样含糊其?辞,”严观别开眼?,说:“她那个所谓的母亲直言,她害了恶病,已经死了。”

  明宝清想要追问一句,但也知道严观答不上来,他连尸首都见不到,难道还能凭空断案不成?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明宝清问。

  夏日的?晚畔闷热,严观口中却透出一股冰寒,“还没出正月。”

  明宝清默了默,说:“你怎么不告诉我??”

  严观瞧着她,道:“这?样的?坏事说什么?”

  明宝清眉头微拧,道:“坏事也要说啊,这?不是?咱们一起?担过的?事吗?”

  这?话里的?亲密让严观很受用,他看向明宝清,见她的?样子谈不上生气,只?是?有些恼。

  严观不由道:“往后一定知无不言。”

  她的?眉头这?才松开,徐徐露出一个笑?。

  今日进城是?临时起?意,眼?下时候已经不早,平康坊却像是?刚刚醒来。

  娼妓聚居的?三曲之地只?占了平康坊的?一分地,可整个平康坊却都拢上了那股香甜糜烂的?脂粉气。

  小驴车走了很远都还没走出李相家的?院墙,等栅栏和高墙终于结束后,巷道深深,店肆林立,檐下灯笼明亮如昼,而?再?走几步,就又是?礼部尚书崔氏的?宅邸了,似乎那夹缝一般的?巷道,就足够小民生存,似乎那猛兽齿缝里的?残渣,就足够蝼蚁饱食。

  明宝清看着这?一幕,觉得自己好像被分成了两半,过去高高在?上,如今,该怎么说呢?用与民更始这?个词,会不会显得太?狂妄自大?了?

  她倚在?侧窗边想着,就听在?前?面?赶车的?严观开口问:“前?面?那黄老妪家的?馄饨不错,尝尝吧,饿不饿?”

  明宝清摸了摸自己的?钱袋,推开前?面?的?小窗笑?盈盈说:“我?知道,我?吃过,我?请你。”

  严观看着她近在?咫尺的?素手笑?眼?,只?觉得今日的?自己幸运至极。

  黄老妪家的?馄饨馅料有多种,河鱼馄饨,鲜肉馄饨,素细馄饨,依着时令不同,内馅也会有改变,做法则有蒸、煮和煎三种。

  “河鱼馄饨煮两碗,素细馄饨和鲜肉馄饨煎拼一份。”明宝清看着严观,见他正在?打?量周遭食客,觉察到她的?视线后收回目光,轻轻点头示意都可以。

  明宝清估量了一下他的?胃口,又想着这?些日子欠了严观不少人情,就说:“再?要一份炸八块。”

  所谓炸八块也是?黄老妪家的?招牌菜,一只?嫩鸡剁成八块,薄薄裹粉不糊酱,直接下油锅里炸得焦酥,滗去油后重新?下锅里撒料翻炒,料都是?干料。

  明宝清吃得出来的?只?有椒盐、孜然、芝麻、花生,她知道这?好滋味里还有别的?香料,但却是?尝不出了。

  严观用水囊里的?水给明宝清净手,他控制着水的?流量,小心不溅湿她的?裙摆。

  “要是?带小妹来吃,指不定能尝出店家的?秘方呢。”明宝清吃独食的?时候,总是?有点愧疚。

  “下回吧,炸食冷了发腻。”但是?刚出锅就吃,堪称酥香脆嫩。

  河鱼馄饨汤鲜味美?,咬开一口,汁水丰盈像是?都要搂不住了。

  煎馄饨更是?讲究,码好馄饨以后还要在?锅里浇淋上一层米浆,煎得金黄焦脆正好出锅。

  明宝清看着这?道煎馄饨忽然笑?了起?来,说:“这?道吃食在?宫宴上,叫做米浆翅麟,听起?来多气派。”

  其?实不过是?煎馄饨。

  这?三样叫他们吃得干干净净,心满意足。

  明宝清站在?柜台前?头结账,那只?炸鸡贵,足要七十五文,加上馄饨共要一百二十文。

  她钱袋里的?铜

  钱是?够的?,只?不过都是?散的?,所以要一摞一摞点数好。

  身后有人不耐‘啧啧’两声,埋怨明宝清磨磨蹭蹭,耽误他家郎主吃新?鲜了。

  严观回头瞧了那人一眼?,就听明宝清含笑?道:“你家郎主这?样金贵,挂账就好了呀。”

  平康坊里出入的?都是?达官显贵,自有账房结算,就连有些头脸的?优妓都能在?食肆里挂账,月结或者半月结一次。

  否则一餐饭吃下来,十几百两都是?寻常,难不成把银锭子带在?身上,还是?扛着布帛丝绸来抵账?

  明宝清这?话一出,对方果然噎塞。

  “走吧。”明宝清点数好了钱,回首同严观说。

  那跑腿的?小厮好奇地打?量着这?对由女娘出钱的?男女,平康坊里姑娘出来侍客也很常见,但这?一对显然不是?这?样的?关系,倒像是?新?婚小夫妻攒了银子特来平康坊见世面?了。

  两人吃过这?一餐,重又驾起?小驴车往平康坊东北一隅寻访石匠。

  东街上也有高官宅邸,但并不临街,临街的?铺面?人来人往,街边的?小贩见缝插针的?做着自己的?小买卖,严观伸手就要了一份用葡萄叶托着的?薄荷渍橘皮,递进小窗里给明宝清。

  明宝清用指尖拈起?一撮绿黄糖霜吃了,葡萄叶上还散着一些,严观把葡萄叶团了一团,塞进口里嚼了。

  薄荷叶是?捣烂的?,橘皮是?用糖浸过的?,所以又凉又甜。

  明宝清在?靠近那个下水铺子时才知道严观为什么要买这?个薄荷渍橘皮,就算是?四面?透风的?小摊,下水也是?在?里边料理的?,但那种内脏的?臭气和油味还是?在?夏夜闷热的?空气里翻腾着,而?且还有点香,糅在?一起?,着实不好闻。

上一篇:错心记

下一篇:返回列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