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素光同
谢云潇沉默地注视着华瑶,华瑶也注视着他。他穿着轻薄的浅白色衣衫,潮热的水雾沾湿了?布料,颇有一种神秘莫测的美感。
华瑶简直一刻也等?不及了?。她拍了?拍水面?,掀起一串水花:“我快过来,陪我洗澡。”
谢云潇道:“只是洗澡而已?”
华瑶轻轻一笑:“当然了?,我还能有什么企图呢?”
谢云潇解开他的衣带,衣衫尽数落地,在她眨眼的那一瞬间,他悄然步入浴池。她目不转睛地盯着他,他们的距离越来越近,她心中的热意也越来越炽烈了?。
粼粼水波在他们之间荡漾着,华瑶的长发逐渐铺散开来。
谢云潇从水中挑起她的一缕发丝。
他的指尖挂着水珠,那些水珠晶莹剔透,沿着他的手指往下滑,流过他的手腕,“啪嗒啪嗒”地滴入浴池。
华瑶略瞥一眼,莫名感到一丝震撼。光影交错之间,水雾交融之时,她所见到的美景,恍如一个?飘渺的梦境。
华瑶不假思索道:“你离我太远了?,你再靠近一点,最?好紧紧地贴到我身上来,公主和驸马就?应该亲密无间。”
谢云潇轻浅地笑了?一下。那笑声随着雾气飘散,消失得无影无踪。他的嗓音里没有波动,还像谏臣一般正经:“你伤势未愈,我不能离你太近。你养伤的这段时间,务必戒急、戒躁、戒怒、戒色。”
华瑶茫然地问:“戒色是戒到什么地步?”
谢云潇向她走近一步,她反倒后退了?。她背靠着一面?青石雕凿的池壁,右手还被谢云潇握在掌中。
他的指尖从她的虎口划进来,有意无意地摩挲着她的手心,时快时慢,时急时缓,像是一阵春雨碾磨着秧苗。
华瑶脱口而出:“你不用解释,我已经明白了?。”
谢云潇又?被她逗笑了?:“明白什么?”
华瑶信心十足:“我什么都明白,什么都懂,我……”
不知?
为何,在谢云潇的注视下,华瑶停顿了?一瞬,才继续说?:“我无所不知?,无所不能,我一眼就?看穿了?你的心思。”
谢云潇依旧平静道:“你真?是神通广大。”
华瑶点了?点头:“那当然了?,你知?道就?好。”
突然之间,水花迸溅一尺来高,细密的波纹起伏不定,谢云潇将华瑶往怀里一搂,滚烫的手掌密切地贴合她的腰线:“我那些龌龊的,污秽的,下流的,荒淫无耻的念头,你都能猜得到吗,卿卿?”
池水里浸泡着白术、桃仁、黄芪、当归等?等?补气养血的药材,这样的药浴对于华瑶是百利而无一害的。她确实感到十分惬意,各处经脉中的气血运行得格外?顺畅,浑身上下再也没有一丝一毫的疲惫了?。
反观谢云潇,他的内力极为深湛,气血更是十分充沛、十分强劲。他正处于武功全盛之时,又?泡在补气养血的热水中,恐怕很难静下心来,怪不得他动了?邪念,还对华瑶说?了?狂言妄语。
谢云潇一反常态,正是华瑶的趣味所在。
华瑶望向他的目光中更多了?几?分邪气:“我已经猜到了?啊。”
她双臂环绕着他的脖颈:“你一定是在胡思乱想……”
谢云潇在她的脸颊上极轻地一吻,温热的气息接连拂过她的耳尖和耳根。
她忍不住摸了?摸他的喉结,那块凸出的软骨又?滚动了?,他声调渐低:“我原本?不会胡思乱想,你亲口教了?我许多脏话。”
华瑶略有一丝歉疚。她为自己开脱道:“那又?怎样?我和你是一对恩爱夫妻,夫妻之间,哪有不讲脏话的?讲得越多,感情越深……”
这一番歪理邪说?还没结束,谢云潇低头吻住了?她的唇瓣。彼此的影子交织在一处,神魂也如水波一般荡漾。他将她抵在了?池壁上,唇舌间的交缠比以往任何一次更热烈。那般绝妙的滋味,千丝万缕,深入骨髓,几?乎能勾走一个?人的三魂七魄。
华瑶的呼吸稍显急促,仿佛刚从一场梦中醒来似的,她定了?定神,又?推了?推谢云潇:“好了?,到此为止。你不用陪我泡澡了?,你身上好烫啊,这种药浴不适合你。”
谢云潇与她隔开半尺距离:“对我也无害,只是燥热而已。”
华瑶暗暗心想,她方才只是和谢云潇亲了?个?嘴,远远没到尽兴的地步。她不禁问道:“等?我伤好了?以后,我一定要?把你绑起来,你是想在床上,还是想在浴室里呢?”
谢云潇刚刚才说?过,他从她口中学?到了?不少脏话,她生平第一次感到了?一丝细微的情绪变化。
大概是因为她和他过于亲密,又?有很多独属于他们二人之间的秘密,这般紧密相连的关?系,催发出了?微妙的氛围,只可意会,不可言传。
现在,她又?问起谢云潇愿不愿意被她捆绑,她的情绪变化又?增强了?一点点。她稍微转过身去,故意不看谢云潇的神色,谢云潇依旧专注地凝视着她。
谢云潇捡起一条缎带,缓缓地扎住了?华瑶缭乱的长发。
他目光复杂地打量她的后背,暗沉的血痂尚未脱落,那一处伤口长约七寸、宽约半寸,难怪她的武功至今仍未复原。
她才刚刚踏上征途,未来的道路只会更加艰险,且不说?叛军何其凶残,东无和方谨的手段远非常人所能抵御,而她势单力薄,更没有立足之地。
谢云潇漫不经心:“随时随地,随你安排。”
话音未落,谢云潇察觉自己答非所问,正要?改口,华瑶已经抱住了?他的手臂:“既然你都这么说?了?,那便依你的意思吧,随时随地,随我安排。 ”
她还特意提醒他:“你不能反悔。”
谢云潇的目色幽深,雾气中难辨分明。他的语气倒是一如往常:“方才我想说?,你恢复得不错,再过几?日?,便能运功调息。我会助你一臂之力,时间和地方随你安排。”
华瑶才不相信他的借口。他肯定是在欲擒故纵。
清冷的香气萦绕着她,温暖的池水滋润着她。她的心情还算不错,愿意继续与他玩闹。
她的指尖抵在他的颈侧,慢慢地画了?一个?圈:“你是我的驸马,也是我唯一的心上人,我想看就?看,想摸就?摸,想亲就?亲,你不可以拒绝。”
谢云潇搂紧她的腰,似要?一探究竟:“你现在是想看,想摸,还是想亲?”
这问题就?像一个?陷阱,颇有勾魂摄魄之意。
华瑶可不会掉入陷阱,更不会在口舌之争上输给他。
她说?出口的每一个?字,带着强烈的侵略意味:“我告诉你,我满脑子都是龌龊的,污秽的,下流的,荒淫无耻的念头,比你想的那些还要?厉害一百倍……”
谢云潇打断了?她的话:“华小?瑶。”
华瑶道:“怎么了??”
谢云潇靠近她耳侧:“你真?的知?道,我在想什么?”
第119章 野眺遥相忆 目无纲常,心无法纪……
华瑶犹豫片刻,谢云潇竟然含住了她的耳垂。
她双手攀上他的肩膀,嗓音有些?飘忽不定:“你和我……嗯……应该想的是同一件事吧。”
谢云潇从她的耳根慢慢地吻到她的颈侧,仿佛在回应她似的。她不自觉地仰起了头,眼前的景象如同烟霞一般朦胧而混沌。她听见了缠绵不尽的吮吻声?,还有她自己断断续续的喘息声?,声?声?交叠,时时欢悦,纵是圣贤也克制不住了。
她立刻说:“快停下?,我不玩了。”
谢云潇在她唇上急促地一吻,彼此?的气息牵扯不清。她余兴未尽,忍不住探出一点舌尖,稍微舔了舔他的唇角。那触感温润如玉、清冽如雪,连带着浅淡的香气,交融于?唇齿之间,这?其中的乐趣,果真是极美极妙。
华瑶改口?道:“我反悔了,我还想再亲亲你。”
谢云潇的语声?中隐含一丝沙哑:“等你痊愈之后,我会奉陪到底。今日……到此?为止,我先告退了。”
华瑶飞快地拦住了谢云潇的去路。
晶莹的水花一霎溅开?,沾湿了华瑶的长发,她就像雨夜的水妖一样邪气十足:“不行,我让你留下?来,你就必须留下?来,我是君,你是臣,我在上,你在下?,你绝对不能违抗我的命令。”
谢云潇不慌不忙道:“以强制弱,以上欺下?,岂非昏君所为?”
华瑶反应极快:“你胡说,我什么时候欺负你了?我不是昏君,你倒是奸臣。”
谢云潇心领神会。他微不可?察地笑了一下?,才?说:“我是奸臣,你是昏君,你想玩这?个吗,卿卿?”
华瑶的指尖沿着他的锁骨,轻佻地一划而过:“什么样的昏君和奸臣,才?会一起泡澡?要我说呢,这?奸臣的奸邪之处,正是勾引君主。他把君主的一切欲念都?挑起来,他还敢一走了之,简直是胆大包天。”
谢云潇捉住她的手腕:“我目无纲常,心无法纪,整日想着犯上作乱,我若是不走,只怕会唐突了你。”
华瑶评价道:“不对吧,奸臣不是你这?样的,你更像是……”
她迎上谢云潇的目光:“你像是一位将军,密谋造反,在你发兵之前,你辞别了公主,然后,公主就娶了别人做驸马。”
谢云潇听到“别人”二字,也不知?为何,他记起了华瑶和朴月梭的婚约。
他漫不经心道:“有情人未成眷属,你我只能做一对野鸳鸯。”
华瑶闻言一笑:“你真好玩。”
她正想和他玩一玩偷情的勾当,他似乎窥破了她的意图。他将她堵到了浴池的一处角落里。
池水恰好淹没了华瑶的胸口?,华瑶踮起脚尖,谢云潇就转开?了视线。她瞧见他的耳尖隐隐泛红。
她抬手勾住他的脖颈,在他耳边悄声?说着情话,倒真像是与他私通了,竟有一种隐秘而热烈的欢愉。
*
又过了约莫一炷香的时间,华瑶和谢云潇走出了浴室。
晌午已过,窗纸上映着一轮红日。华瑶轻敲了一下?窗台,细微的脚步声?从走廊的尽头传来。
华瑶循声?望去,门外的侍卫通报
道:“启禀殿下?,金公子?、沈知?县已经到了。”
华瑶推开?一扇红漆木门,天光洒到了她的脚下?,迎面吹来一阵芳馥之气,她颇觉心旷神怡,语气很是随和:“请他们进来。”
沈希仪和金玉遐一前一后地走在廊道上。沈希仪行色匆匆,裙摆被风刮得乱卷。她比金玉遐先一步跨过门槛,躬身施礼道:“微臣参见殿下?。”
“免礼,”华瑶转过身,走向内室,“时间紧迫,今日我们就在此?处议事。”
金玉遐急忙跑进屋内,谢云潇顺手关门。
周遭安静得出奇,谢云潇悄无声?息地站在门边。他穿着一件软缎宽袖的白色长袍,衣袖间染尽了清冽干净的香气,分明是一位不食人间烟火的贵公子?。他的姓氏是“谢”,谢家又是大梁朝第一世家,他的言谈举止一向清贵矜持,极有名士的风度。
金玉遐对谢云潇固然是钦佩之至,但他刚刚听闻了一个噩耗,还没缓过那一口?气。他正怀着兔死狐悲的幽怨之感,心里暗想着,在皇权的倾轧之下?,所谓的世家贵族又算得了什么?煊赫一时的名士又能风光几日?
谢云潇察觉了金玉遐的异状:“我看你神色不定,气力不支,像是出了什么大事。”
金玉遐欲言又止。他跟在谢云潇的背后,随着谢云潇一同走向华瑶。
内室的门口?挂着一道半卷的湘妃竹帘,谢云潇将竹帘掀得更高,那帘子?从金玉遐的头顶拂过,金玉遐满目皆是竹青色。
金玉遐魂不守舍地向前走,脚下?踉跄了一步。竹帘底端的横杠一晃,快要打?到他的脸上,他依旧是不躲不闪的。他的耳力和目力都变得迟钝了。
金玉遐预料之中的疼痛并?未袭来,谢云潇忽然把竹帘推开了。金玉遐并?未看清谢云潇的动作,只见谢云潇的衣袖起落飘浮,像是刚被一阵凉风吹过。
直到这?时,金玉遐才?想起来,谢云潇的武功已入化境。谢云潇反应之快,远远胜过寻常人。
金玉遐微微一笑:“多谢殿下?。”
谢云潇道:“你有些?心不在焉。”
金玉遐道:“承蒙殿下?关照,我不胜感激。我自觉精神恍惚,也让殿下?见笑了。”
谢云潇转入一扇屏风之后,此?处放置着一张软榻和两把藤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