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三分雨
“宋岐致——”郑源斟酌着问,“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宋岐致不如江砚有名,郑源听闻过一些,但确切是如何他也不知?晓。
宋岐致同样有许多令人称赞的品行,姚芙绵第一时刻想到的便是他的好相?与。
她笑道:“他性?子平易近人,极为好相?处。”
郑源笑笑,很想再问姚芙绵宋岐致待她如何,然两人婚事都已定下,已经没有再问的必要?。
“既如此,甚好……”
“这阵子多谢你,郑郎往后若是有何事是我帮得上忙的,只管来寻我。”
多亏有郑源答应替她照料父亲,姚芙绵才能?放心地去?洛阳。
郑源只是垂着眼笑笑。
他想要?姚芙绵做的事,如今的姚芙绵已经无法为他做到了。
“芙娘去?了一趟洛阳便与我生分了。”他笑着打?趣,“只要?你今后吉乐美满,我此番也算值得。”
姚芙绵看着郑源,慢慢露出个柔和的笑。
姚芙绵很早便清楚郑源不敢对她显露的情意。因他同江砚一般,肩上担负家?族荣华的责任。
“愿郑郎也能?吉乐美满。”
*
姚芙绵一整夜守在姚渊榻前侍奉,又在一早喂完姚渊喝药后,琢磨如何让江砚过来。
江砚在待人接物上确实无可指摘,昨日与姚渊的一番交谈便让姚渊对他赏识有加,醒来第一件事也是问起江砚。
“我稍后便去?请表哥过来。”
姚渊对姚芙绵口中的称呼感到讶异,姚芙绵便解释几句,只不过,关?于?后来她与江砚几次私会之事,姚芙绵并不打?算同任何人提起。
一刻钟后,姚芙绵去?找江砚。
见了江砚,姚芙绵如同从前那般柔婉地关?切问道:“表哥可用过膳了?”
江砚看着她这副熟悉的模样,顷刻明?白她过来寻他的目的。
她如今也就有求于?他时会这般。
“还未。”
姚芙绵立即让人准备。
待江砚用完膳,姚芙绵问:“表哥打?算何时启程出发?”
江砚看着她,回?道:“一个时辰后。”
一个时辰……
已经足够。
“表哥也知?我阿父惦念江伯父,见了你便犹如见到故人,与你交谈甚欢。阿父缠绵病榻后许久不曾这般与人交谈过,表哥既来一趟,能?否与阿父多说几句……”
姚芙绵真切地恳求,垂着眼,神?情更显哀婉可怜。
江砚看她这模样,面容未有丝毫松动。
姚芙绵清楚有她先前耍骗江砚的经历在先,如今只怕是她如何做江砚都只会认为她是在惺惺作态。
“阿父被病痛折磨至今,还不知?有多少时日……”姚芙绵鼻尖眼眶瞬间泛红,情真意切地落下眼泪,“从前我的确是有做得不对的地方,表哥大度莫要?与我计较。便当我求你的……”
姚芙绵眼泪一颗一颗地从脸颊滑落,比起从前伪装的委屈可怜,这回?是真真切切的难过。
她掉落的眼泪犹如火星子溅在人心上,引起一片灼烧的刺痛感,令人无端感到烦闷。
江砚无可奈何地叹息一声,说道:“我又没说不去?,你莫哭了。”
姚芙绵这才渐渐止了泪,她的声音还带着浓重的鼻音。
“多谢表哥……”
江砚不清楚姚芙绵的眼泪有几分真心,然而料想得到的是,待日后回?了洛阳,她必定又会避他如蛇蝎,恨不得躲他远远的。
姚芙绵让江砚先去?姚渊屋子里,她不想被姚渊看见她这模样,擦过脸后再去?。
姚渊见到江砚时,双眼焕发光彩,得知?江砚此行是要?去?宣城平乱,叮嘱他多加保重。
身体健朗时姚渊还会关?心局势,后来病倒,再无心神?去?在意。
姚渊问了江砚许多关?于?朝堂当今局势,除了太子与三皇子的明?争暗斗,其余没什么不可告知?的,江砚宽和地应答。
到了时辰,姚渊让姚芙绵送别江砚,让江砚若是得空再来府里陪他坐坐。
此次随行的人马,跟随江砚离开的只有江府一半的侍从,其余都留在姚府,等?着再次护送姚芙绵回?洛阳。
想到父亲方才对江砚说的话,江砚离开前,姚芙绵问道:“表哥会再来吗?”
宣城离此不算太远,江砚若是得闲,抽空来一趟应当不算太费劲。
江砚盯住她眼,缓声说道。
“你若想我来,我便来。”
第四十六章
得如此回答, 姚芙绵颤着眼睫移开视线,一时说不出话。
江砚并非一定要她回答,又道:“肃炼会留下, 有事可寻他。”
府里已经有许多卫国?公府与江府的侍卫,何况肃炼是江砚的随身侍从, 姚芙绵心?中不大愿意, 但两人分别?在即,她也不想拂江砚好意, 索性应下。
“多谢表哥。”想到宣城不太安生, 姚芙绵顺势关切一句, “表哥珍重, 仔细安危。”
“好?。”
而后不再?多言,江砚启程去往宣城。
江砚走后,姚芙绵感到一阵轻快,回了屋子便提笔写信给宋岐致。告知他她已安全抵达扬州, 几日后便会回去, 让他安心?忙自己的事, 不必挂念。
姚府的事务不算多,有郑源帮衬着?打理, 姚芙绵仅用半日便将事情处理完毕,余下的空闲都陪在姚渊榻前?。
此次回来姚芙绵还想将姚渊接到洛阳。
宋岐致既在朝中谋事, 往后姚芙绵自然是要与他一块在洛阳住下。
扬州洛阳往返太过费劲, 姚渊若是能去洛阳,姚芙绵也好?继续照看。
姚渊听完姚芙绵的想法, 只是摇摇头。
姚芙绵的母亲是扬州人, 姚渊当初为了妻子放弃洛阳的荣华来到扬州,就未想过要再?回去。
“往后有人代替为父护你, 为父已经别?无所求。”
况且路途颠簸,他经不起折腾。
姚芙绵不再?执意,沉默地继续替姚渊捏手臂。
既如此,待她与宋岐致成完婚,再?回来扬州陪伴阿父也并非不可。
宋岐致善解人意,定然会同意让她回来住上几月。
姚芙绵在心?中已打算好?,届时若被旁的事耽误,再?想法子解决。于她而言父亲最要紧,无论如何都要再?回来。
*
姚芙绵在府里待了两日,肃炼虽是江砚留下来给她差遣,但姚芙绵不曾使唤过。她若出门,肃炼便似个影子般跟在她身后,好?在并未影响到,姚芙绵便也由他去了。
姚芙绵虽与人交好?,但也不乏有一些非要凑到她跟前?惹她厌烦的人。
正如那周氏的郎君周璞。
周璞一听到她回来的消息,立刻上门找人。
他带着?家仆趾高?气昂,在门口被侍卫拦下。
“你可知我是何人?”周璞不耐道,“便是姚芙绵见了我都得好?声好?气地招待,你算什么东西,竟敢拦本?公子?”
周氏是当地的郡望,姚芙绵从前?得罪不起,即便嫌恶周璞仍会同他虚与委蛇。
侍卫来禀时,姚芙绵虽不想看见周璞,但又不想他在门口生事,趁着?姚渊知晓前?去见他。
周璞一见到姚芙绵便嗤笑:“怎么,攀上洛阳的高?枝就不认得我了?”
姚芙绵与周璞有些过节,不仅如此,周璞每每见了她总是会说一些□□话语,不掩对她的觊觎,只是顾虑姚渊才不敢公然对她下手。
姚芙绵从前?忍气吞声,如今有卫国?公府的庇护,何需再?忍耐。
“周郎君怎的整日都如此清闲。”姚芙绵巧笑嫣然,说出来的话却并不如何温柔,“既如此喜欢来我府上,何不妨到府里当个看门的家仆。”
这话暗讽周璞是个守门的家仆,对士族说这种?话,无异于辱骂。
周璞听完先是一愣,姚芙绵在他面前?一贯柔弱可欺,何曾敢这般放肆地同他讲话,遑论侮辱,当即怒气上涌。
“你竟敢贬损我?”周璞破口大骂几句,上前?作势要动?手,不等其他侍卫动?手,一向默不作声的肃炼如一阵轻风顷刻挡在姚芙绵身前?,拔|出腰间佩剑抵在周璞脖颈上,阻了他的靠近。
周璞吓得不敢动?弹,只转动?眼珠子盯着?那泛着?冷光的利刃。不曾有人敢如此大胆地对待他,快到连他身后的随从都忘了反应。
“你、你怎敢如此!”周璞战战兢兢,从未受过这等奇耻大辱,可执剑之人的眼神?漠然,看待他便如同看待死物?,不像只是吓唬。
肃炼的行为无疑将周璞得罪彻底,可此刻的姚芙绵心?中只感到一阵畅快。
她从前?畏惧周璞的记恨,即便他来找麻烦也不敢冲撞他,只能在暗地里给他使绊子,从未像这般明面上地给他教训。
见周璞被吓得话都说不利索,姚芙绵静默看了片刻,才知情识趣般地让肃炼收手。
冰冷的利刃甫一离开脖颈,周璞立刻退后,喘着?粗气被随从拥住保护。他原以为姚芙绵是识相才让侍卫收起手,又见她娇美?的模样?,喉间一痒,正想道她若肯陪自己一夜,他今日也并非不能原谅她的无礼,而姚芙绵接下来的一番话却让他气得几欲呕血。
“我可有哪里说得不对?”姚芙绵神?色无辜,嗓音轻轻柔柔,“若是郎君担心?来看门无趣,我也可牵条狗来伴你。”
周璞见姚芙绵这般柔婉的模样?,几乎是不等她说完便要开口应下,待听完她所言,双目难以置信地瞪大,气急败坏地骂。
“你这个贱——”
可周璞在触及肃炼的眼神?时嗓子犹如被人扼住,顿时发不出一点声响,连怒火都像被人兜头浇了一盆冷水。
姚芙绵躲在肃炼身后,看着?周璞气急败坏又偃旗息鼓的模样?,缓缓地勾唇弯眼,笑得纯良无害。
周璞气得直咬牙。他哪里想得到姚芙绵如今得势是这般模样?,亦或是她本?就是这般,从前?的柔弱不过都是她的伪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