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女王不在家
偏偏妙真走丢时,恰好皇后驾临延祥观,难免有些嫌隙瓜葛。
于是皇后便只佯作不知,要延祥观暂时瞒下这一桩,并尽快派人寻找,将妙真捉回来。
但皇后到底考虑周全,也怕万一寻不回妙真,事发,万岁或者太子那里她不好推脱,于是干脆便派香茵前来,好歹提一句太子在延祥观胡闹的种种,若万一将来不好收拾,皇后也好撇清。
此时她一股脑将事情禀报了,高高在上的帝王却不置可否,她心里难免打鼓。
妙真丢了后延祥观不敢声张,借着其他由头偷偷地寻,皇后也顺水推舟佯作不知,不知道能不能瞒住。
应是能的吧,毕竟万岁日理万机,万万不至于操心这些。
后宫诸事,万岁爷往日一概不理的,都是交给皇后打理。
她正想着,景熙帝抬手,示意香茵下去。
香茵有些惶恐,但并不敢说什么,只能退下。
待到香茵退下后,场中一下子安静下来,大家全都屏声敛气,不敢言语。
景熙帝放下手中茶盏,道:“福泰,五娘子如何了?”
福泰忙道:“回万岁,五娘子还在睡着,不曾醒来,不过昨晚御医带了女医前来,特意为五娘子检查身子,如今御医已经早早候着,正等万岁爷传唤。”
因景熙帝对此女子的格外上心,福泰自然也处处周到,不敢怠慢。
景熙帝:“她还睡着?”
福泰知道景熙帝心思,忙道:“回万岁,御医说五娘子身子并无大碍,只是过于疲乏,如今已经备好膳食,只等她醒来。”
一旁方越听此,也上前禀道:“属下已经命人连夜查过,只是昨夜雨急,又是夜晚,一时还没消息,只知道——”
景熙帝却抬手,示意方越道:“先不必查了。”
左不过只是一小小娘子,逃不出他手掌心,非要查个底朝天,反倒是失了几丝趣味。
况且,他到底存着一些私心,小娘子是别家低贱的伶奴,生得如此花容月貌,早已侍奉过主家,他昨晚也知她并不是初次。
这倒也是情理之中,养了这样一个娇俏玉人儿,谁能忍住放着不碰?
景熙帝本身于女子贞操并不在意,可若细想,终究存着几分不喜。
如今不知道确切,隔着一层朦胧雾气,便会有些诗情画意的遐想。
一旦知道具体来历,诸如哪个朝臣或者哪个王公贵族的家奴,朝堂上他高居于御座,俯首下面跪拜着的臣子,却想到对方曾如何和那小娘子颠龙倒凤,那该是何等滋味。
他这样的身份,怎么可能弯腰捡旁人吃剩下的残羹冷炙?
是以,若是细查,知道真相,白白扫兴,丢了如今这寻幽探秘的雅兴。
方越听此,自然意外,不过也只能道一声“遵命”。
景熙帝用过早膳后,略做洗漱,便起身准备去看看阿妩。
旁边福瑞并不知昨晚底细,此时见状,不免意外。
帝王竟要亲自探望一个还在睡梦中的女子?
这……
福瑞看向福泰,眼神里都是震惊。
福泰自然明白福瑞的疑惑,他其实也是没想到。
不过回想下那女子惊世的容颜,似乎也没什么稀奇的。
所谓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也不过如此吧。
**********
福泰陪着景熙帝前去,福瑞却匆忙往回,走至回廊拐角,便看到香茵站在一抹翠竹旁。
之前香茵一直低头跪着,并不惹眼,如今细看,她挽着一窝银丝髻,身上是白藕丝对衿裳,配上锦蓝裙,典雅庄重却又别有一份俏丽。
福瑞忙左右看了看,见四下无人,才道:“好好的,你今日怎么领了这差!”
香茵是跟随皇后进宫的,其实如今也不过三十出头,模样俏丽出挑,早几年和福瑞好上了,私底下很有些来往。
对于这些,景熙帝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是福瑞素来小心,不愿意在人前张扬,免得惹出事端。
如今香茵见了福瑞,忙一步上前,低声道:“今日万岁这是怎么了,瞧着心绪不佳?我原也是过来回话,谁知道君心难测,实在猜不透,事情没个着落,我怎么回去和皇后娘娘交待。”
福瑞叹:“你原不该来提这些。”
香茵:“这又是什么道理?”
福瑞:“太子殿下养在府中那宁娘子虽曾在太子府中小住,不过没名没份,如今又已经皈依道门,太子见或者不见,又有什么要紧,一切以观中规矩便是,若是延祥观力有未逮不能拦住,可以以惯例上奏,以求助力,如今却眼巴巴地过来禀报万岁,这叫什么事,万岁若是理会,那才是太阳从西边出来了!”
香茵听了沉默,很是无奈:“理是这个理,可太子那性子,你也不是不知道,为了这宁娘子倒是和万岁倔上了,皇后娘娘也不好管束,总归难办。”
景熙帝可以管束着太子,皇后这里却是难办。
到底不是自己肚子里出来的,又是以后继承大宝的储君,皇后便是高居凤位,也有所顾忌。
福瑞:“那也没法子,为了太子这事,万岁龙颜大怒,亲自下了口谕要那女子入了道门,这已经是破天荒了,至于以后,太子怎么闹,还能闹破天不成?暂且忍耐忍耐,等这股劲头过去,也就消停了。”
香茵心想你哪里知道我的苦楚,当下叹了声:“罢了,我先去回禀娘娘吧。”
福瑞想起景熙帝宠幸的五娘子,待要和香茵提。
香茵见福瑞似乎有话:“怎么了?”
福瑞话到嘴边终究没说,只是笑着道:“也没什么,只是想着多日不见,倒是惦记你,你却突然来了。”
香茵见福瑞眸光灼灼,就那么看着自己,一时也是脸红耳赤。
只是她瞒着福瑞宁娘子走丢一事,终究愧疚,便道:“我,我这里忙着,先回了。”
福瑞其实也在犹豫,想着要不要和她提起五娘子,听她这么说,便歇了心思:“好,你早些回去,免得耽误了时间。”
*********
景熙帝迈入别苑时,只见这里寂静无声,几个内侍宫娥全都小心地侯在外面。
他略挑眉。
福泰上前,压低了声音道:“五娘子还在睡,王太医在侧房候着。”
景熙帝有些无奈地看了眼那遮挡着的五扇山水屏风,想着这小娘子真能睡。
不过一时也不想惊扰了她,便命人宣召御医,很快王太医小跑步过来拜见景熙帝,并恭敬地奉上医案。
景熙帝随意接过来,翻看着。
室内寂静无声,王太医试探着小心地道:“贵人身子并无大碍,只是过于娇弱疲惫,是以如今沉睡不醒,不过贵人身子娇,还是要叫醒用了早膳才好。”
景熙帝看着手中医案,这次对于阿妩的查验格外细致,将阿妩身上各样情况都一一列出,包括手指被花刺伤到的痕迹,脚底被山路磨破的伤痕,这其中自然也提到,她已为人妇,在此之前便有过男女之事。
其实景熙帝之前也有多少察觉了,可如今确切地看到这个,心里还是泛起些许的不痛快。
第17章 宠爱
帝王神情并无变化,但身边侍奉之人最知道体察帝王细微心思,赫赫龙威之下,哪怕半分不悦,于底下人而言也是一场波澜。
福泰垂手恭敬地立着,小心谨慎,大气都不敢喘。
他心里自是忐忑,想着此事该如何善了。
一旁王太医更是惶恐不安,按照后宫规矩,帝王不可能随意临幸女子,后宫女子都是千挑万选,过了一道道筛选检查后,由太医院写下医案画押,才有资格将姓名写在帝王备选的后宫名册中,等待临幸。
如今帝王贸然临幸了这么一个女子,虽说这女子并没什么不适隐疾,不过曾经侍奉其他男子,终究不妥。
大晖对女子贞操并不是那么看重,也有再婚女嫁得高门的,可景熙帝为帝王之尊,其中讲究自然不同于寻常人。
一时之间,场中气氛凝滞压抑,在场所有人全都提着心,等着帝王决断。
最后终于,景熙帝把医案放在案几上,吩咐道:“先下去吧。”
声音很淡,听不出任何情绪。
众人的心放下,又重新提起。
王太医低着头,越发恭谨,大气不敢喘地退下,福泰却是叫苦不迭,皇上到底是什么意思?接下来该如何处置那位五娘子?
景熙帝神情晦暗,喜怒难辨。
福泰提着心,小心翼翼地从旁候着,冷汗已经自额头渗出。
身为这天下至尊,万岁爷想要什么不可以?这几年万岁对后宫女色并不上心,甚至可以说是寡淡得很,如今好不容易看中一个,若是这女子清清白白,哪怕是小户人家,自然也可以轻松迎入宫中,皆大欢喜。
可……侍奉过别的男人?
这放在其他男人身上或许可以,但景熙帝不行。
他喜洁,所用之物,外人是绝对不许触碰的,曾经他习惯用一块栽绒毯,后来皇后无意中踩到那块栽绒毯,景熙帝便命人扔了。
福泰想起这些,越发不知如何是好。
谁知道这时,景熙帝陡然起身,大踏步走入内苑。
福泰心里一慌,他完全琢磨不透自己主子什么意思,但少不得赶紧跟上。
***********
山间晨雾缭绕,天气沁凉,湿气也重,景熙帝的别苑早早用了炭火,房间中温暖静谧,以至于景熙帝似乎闻到一丝柔和的甜香。
是龙涎香的气息,但是比平时更好闻一些。
他脚步顿了顿,想着其实和往日并无不同,只是这里多了一个软绵绵的小娘子,倒是让自己心绪不宁,甚至生出许多绮念来。
他有些自嘲地勾唇,之后特意放慢了脚步。
并不急。
若这小娘子是一道珍馐,那他有资格也有耐心慢慢品尝,是他的便是他的。
窗棂前的香几上摆着五彩斑斓的黄蜀葵,鹅黄的花朵娇艳明媚。
景熙帝绕过黄杨木石面座屏,走到榻前,略犹豫了下,便撩起锦帐。
于是便看到安睡的她。
其实昨夜歇下时,多少会生出疑虑,会觉得那是一场襄王会巫山神女的梦。
一直到如今重新看到她,才终于确认,并不是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