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白刑
一只手不够吗?
那就两只!
她将双手都放到了沈鹤知的掌心,扬着巴掌小脸,眨了两下濛濛的眼睛。
乖巧,可爱。
沈鹤知匀称修长的手指微微收紧,到底是没舍得松开。
他伸出另一只空着的手,朝李成道:“披风。”
李成从秦香絮身后走向前,老老实实地把手里拿着的披风递给沈鹤知。
见状,秦香絮终于反应过来她当着众人的面做了什么,连忙就想要撤手。
沈鹤知没肯,他握着她的手,微微俯下身,轻轻问道:“怎么了?”
他站在光下,容颜清隽疏冷,玉似的迷人眼。
秦香絮看着他紧握她的手,匀称漂亮之外,似乎还带着一股不容置喙的强势。
她低下头,小声地说道:“没、没什么。”
沈鹤知像是没意识到她的不对劲,回答道:“没事就好。”
因忙着握她手,他暂且没法给她披披风的,只好将之交于双儿。
双儿认真负责地做好。
沈鹤知垂眼看了,总算满意,开口说:“走吧,去我那里。”
秦香絮没动,不解道:“去你那里做什么?”
沈鹤知凝眸望着她,默了默,倏然道:“因为我没有用了,所以夫人要将我抛弃吗?”
这话私底下两个人说说便罢,大庭广众之下,双儿跟随风都听着,秦香絮瞬间不自在了,立马回道:“你别乱说!”
沈鹤知颔首道:“那我不乱说了,夫人与我一同回去便是。”
秦香絮怎么听,都觉得这话像是在威胁。
沈鹤知继续道:“玲珑很想你,你去看看她吧。”
秦香絮想起来这段时日,确实是忙于替皇兄奔波,没怎么陪玲珑。
她想着她日后都要做她继母了,怎么还能疏忽玲珑,心里含了分愧疚,道:“是我不好。”
沈鹤知:“你没有不好。”
分明只是句普通的话,但他说得太快太绝对,落在人耳里,
就像是不管对方做什么,他都要纵容的意思了。
秦香絮一怔,回过神抬头,却只看到对方轮廓分明的侧颜。
她咬了咬唇,开始懊恼起来。
她最近是怎么回事,怎么动不动就因着沈鹤知的一两句话而心神不宁。
是病了吗?
这个问题,直到上了马车,秦香絮还在想,她一只手托着下巴,另一只手则是在桌面画圈。
一圈,两圈,三圈......
不知道多少圈下来,她还是没找着答案。
思考间,有翻书的声音传来。
秦香絮抬头,见沈鹤知正垂首敛眉,翻看手中的书籍,缎如流水的墨发倾泻,只以一根金镶玉的簪子随意挽着。
他穿官服时是怎样的气势夺人,这会儿看上去就有多温润柔和。
长眉斜逸,压着双清雅的眼,乌鬓玉貌、神清骨秀,极致的容颜能令天地静默。
秦香絮看着沈鹤知出神,直到他抬眼。
那双墨玉般的眸子,落到了她脸上。
沈鹤知放下书,淡声问道:“我很好看?”
“啊,你怎么知道我在看你?”
秦香絮说完意识到不对,想要后悔也来不及,只能亡羊补牢道:“也没有看很久,就方才一会儿。”
“一会儿啊......”沈鹤知说:“一会儿便一会儿。”
他讲完这句,看着她不说话。
而秦香絮还在为偷看被当面逮到的事儿耿耿于怀,也没想起来开口。
最后还是沈鹤知打破寂静。
他微微偏着头,仿若好奇般,缓声问道:“夫人发烧了吗?”
秦香絮对生病一事素来警觉,闻言便把手置于额头的位置,试了试温度发现如常,才放下心,说:“我没发烧。”
“是吗?”沈鹤知抬手,抚上秦香絮的脸颊。
他冷凉的指尖,触碰到她的那一秒,秦香絮就感觉浑身的血液都为之停流。
但一切都不要紧,真正让她感到呼吸困难的,是沈鹤知那略带笑意的话。
他以不轻不重的力度,捏住了她柔软小巧的耳垂,然后势附在她耳畔,小声道:
“可是你这里......好红。”
第88章 我以后轻点儿
“是、是你看错了!”
秦香絮下意识做出反应,两手推搡着沈鹤知胸膛,一下子将凑过来的他推远。
沈鹤知的脊背瞬间撞上车厢壁,马车随之晃动,他像是在忍痛似的,隐隐发出了一声闷哼。
外头的李成听见这动静,忙担忧地问道:“里头是怎么了,主子您没事儿吧,要不要属下来帮忙?”
沈鹤知顿了顿,淡声说:“没事。”
李成还有些不放心,补充道:“若您有事,一定要及时告知属下。”
沈鹤知“嗯”了一声。
李成追问的心思这才作罢。
秦香絮推沈鹤知时,因为心绪起伏过大,在推人力道上就失了把门,不自知地加大了力气。
她以为凭她的力气,最多不过将沈鹤知推远点,谁料他会直接撞上车厢。
想起方才听到的那道闷哼声,秦香絮猜测,难不成她力道用太重,伤着他了?
秦香絮在心里撕扯半天,终于抬起了头,朝对面的人看去。
沈鹤知没有如她料想中那样受伤,他仍是安然坐着,脸上无甚表情,不悲不喜的,只是睁着双沉静的眼,定定地望着她。
秦香絮刚刚稳下去的心,因他毫不遮掩的视线,又开始不安起来,她原支在下巴上的手,也慢慢地,移到了额头上。
她借着这个姿势,暂且避开了他的视线。
沈鹤知把她的小动作看在眼底,轻轻地笑了声。
笑声像是微雨落檐,温柔又好听。
秦香絮的脑袋,不由得往下埋了埋。
......
她到的时候,沈玲珑眼里的惊喜快要把人淹没,小短腿迈得飞快,跟风似的蹿出来,目标明确,直冲冲地往秦香絮怀里钻。
秦香絮把她牢牢抱住后,沈玲珑问道:“爹爹呢,爹爹不曾与公主一起回来吗?”
秦香絮解释说:“你爹爹还有事务要处理,要待会儿才能回来。”
刚刚到府门口的时候,李成突然俯身在沈鹤知耳边说了些什么,沈鹤知听完,看了她一眼,就跟着李成走了。
所以眼下进府的只她。
“哦,又是公务啊。”沈玲珑对这个回答已无比熟悉,放在平日,她许会失落低沉好一阵,但因着今日有公主在,那点子失落随着流云,很快飘走。
她很快扬起笑脸,兴奋道:“公主公主!我们来打雪仗吧!!”
“不行!”回答的人不是秦香絮,而是张禀山。
他成天跟在沈玲珑后头,看这儿管那儿的,都快熬成老妈子了,说话也跟老妈子一样紧张:“天这么冷,小姐您打雪仗要是冻着手怎么办?不行不行,您不能这么做。”
“你说的全都是废话,天不冷,哪儿来的雪呢,难不成我要夏天打雪仗吗?”
沈玲珑嘟着嘴,抢在他前头跟秦香絮道:“我在家中都无聊那么久了,玩儿一次没什么的嘛,是不是?公主您就答应人家吧——”
她说着用软和的小手捧着秦香絮的脸,眼睛扑闪扑闪地眨。
秦香絮被她晶亮的眼睛看着,难免生出点不忍。
玲珑这些时日一直被关在府中,哪里都不曾去,可她没闹,也没哭,就只是乖乖地待在府中,巴巴地等着他们回来抱一抱她而已。
她真要残忍地拒绝这么懂事的孩子吗?
秦香絮犹犹豫豫道:“不能久玩,只可一会儿。”
她必须得在沈鹤知回来前结束。
“我就知道公主最最最好了!”沈玲珑恨不得把秦香絮的脸亲肿。
张禀山还在试图阻拦:“公主,您不能——”
双儿得了秦香絮的眼神暗示,当即站出来,昂着下巴,很有架子地道:“公主做的决定,岂是你一介草民能质疑的,你这是在藐视皇威!可是要杀头的!”
藐视皇威一顶大帽子扣下来,张禀山瞬间老实,闭嘴当起了哑巴。
沈玲珑没了张禀山阻拦,高高兴兴地冲出去。
见状,秦香絮无奈地叹口气,跟在她后头。
清晨的暖阳薄薄地落下,风雪早偃旗息鼓,院内的白梅映着澄碧的天,开得正热烈,时不时浮动暗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