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篇狗血鳏夫文 第95章

作者:白刑 标签: 宫廷侯爵 甜文 爽文 轻松 日常 古代言情

  他掏出奏折,很快将所为之事阐述清楚。

  秦景听着听着怒容稍敛,可等眸光一凝,看见秦飞白的堕落脏污相,刚下去的怒火就顷刻燎原。

  原先只秦飞白一人跪在下头时,他尚且还能忍耐,等衣冠整洁的李启源一来,两相对比,秦飞白就被衬得越发不像样。

  堂堂皇子,竟连大臣的十分之一都不如,天下哪儿有这样的道理。

  秦景用力地拍案,怒不可遏道:“你真是把朕的脸面给丢尽了!”

  秦飞白知道他该开口,可力气使不上,嘴皮子就张不开,再想说话,也跟个哑炮似的。

  李启源见秦

  景眼神越来越沉,也顾不上别的,心一横就开始替秦飞白求情:“皇上,殿下会改的,您——”

  “他从前也说会改,可当真改了吗?!”秦景吼道:“朕看就不该解他的禁足,合该把这个混账东西一辈子关下去才是!”

  李启源脸色一变:“皇上还请三思啊!”

  虽然他清楚皇帝的这句多半是气话,可这次是气话,不代表下次仍然是,一个成年的皇子被永久禁足意味着什么,李启源不用想都清楚。

  因而他略有思量,就拉着秦飞白一同磕头起来,替秦飞白出声道:“殿下一定会改正的,臣也会从旁敦促,若殿下依旧执迷不悟,再有下次,臣就提着项上人头来见皇上您!”

  这是拿性命在立军令状了。

  秦景一听,默了好半晌,在李启源心都要跳出嗓子儿之际,才情绪不明地开口道:“那就依你所言。”

  他说着从秦飞白身上收回视线,不悦道:“都给朕滚下去!”

  李启源忙不迭地拉着秦飞白告退,脚下步履如飞,等离着养心殿远了,他才一把放下拉着秦飞白的手,压着声音问道:“我让凝艳跟你说的那些话,你全没有放在心上吗?”

  秦飞白原先几乎是被连拖带拽着走的,这会儿李启源突然撤手,他没停住,还往前又冲了两下,身子摇晃个不停,显然是站稳都难。

  他扶着墙,堪堪站稳,打了个酒嗝儿,才结结巴巴道:“什、什么话?”

  李启源闻着他身上传来的酒气,偏过头,有些焦急道:“还能是什么?”

  他又问:“难道凝艳不曾与你说过吗?!”

  秦飞白摸着下巴,像是沉思,又像是在糊弄地道:“我不记得她说过没有了。”

  “殿下,你!”李凝艳回去会不会说,李启源心里还能没数吗,他见他放在心尖尖儿上的事,到秦飞白耳朵里跟屁似的,当下脸色青白交加,说不出是着急多,还是气愤多。

  他抬起那双精光隐现的眼,认认真真地端详秦飞白好一阵,才皱着眉,不愿相信地自言自语道:“难道我真是看错你了么......”

  秦飞白不理会他复杂的目光,只愣愣地说:“若无事,我便先走了,舅舅自便。”

  他虚虚地摆手,算是打了招呼。

  李启源如今头是长在秦飞白脖子上的,哪儿能准他瞎跑,立马两步跟上,抓住他袖口,冷声质问道:“你又要去青楼楚馆喝酒,我方才与皇上说了什么,你不曾听见吗,那种地方以后不许再去,不然,下次便是大罗金仙来了,也救不回你的前程!”

  他半是威胁半是规劝地说。

  秦飞白点点头,因酒气昏蒙的头脑,似乎清醒些,说话也成句了:“我不是去那儿,我是去见我母妃。”

  李启源看了眼他迈步的方向,果然不是宫门位置,只是悬着的心还没来得及掉下,等听清楚他要去哪儿后,就又紧张起来,面色凝重道:“你去那里做什么!她如今被废,你不该再与她扯上关系了!”

  他说着就要拉秦飞白离开:“你跟我走,不许去那里。”

  刚才还跟滩烂泥似的人,这会儿突然的来了力气,秦飞白用力地挣开李启源的手,语气里带着点无理取闹的意思:“我就是要去,舅舅不必管我。”

  他说着,便踉踉跄跄地朝未央宫的方向跑,着急的模样,仿佛身后有什么洪水猛兽在追。

  李启源是前朝的大臣,按着规矩,半步都不能踏进后宫。

  他见秦飞白跑走,只是稍微跟了几步,就不得不停下。

  李启源恨铁不成钢地站在原地,看着秦飞白远去的背影,眉头紧蹙,泄愤似的将拳头握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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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佩兰虽被废为了答应,但她整日被关着,身边除了个送饭送药的宫女,再没有旁人,所以真论起待遇来,甚至都比不上刚入宫的秀女。

  可是被关了,她也不肯闲下来,总爱打量四周。

  这个她看了无数年,也住了无数年的地方,从热闹走向寂静,再加上无人打扫,早就翠钗蒙尘了。

  从前那椒香映朱墙,清玉照碧云的繁华景致,如今想来,竟是跟梦一样虚无缥缈的东西。

  李佩兰想得出神,手就放错了地方,等尖锐的痛传来,她才发觉刺绣用的针,已经刺破了她的手指。

  从前荣宠加身,赏赐无数的人,如今连个最普通的护膝,都要亲自绣才能有了。

  李佩兰生下女儿,还在月子里的时候,吹着冷风,因而便留下这许多病症,说来都不严重,可看不好,也没人与她看。

  皇帝只是留她一命,不至于叫她死了,别的东西,再不肯施舍,所以便是一点小病小痛,也能折磨得李佩兰在无数个幽冷漆黑的夜里,翻来又覆去。

  有时醒过来,她还会下意识喊锦绣的名字,可锦绣不会应答,等着她的,只是自己徜徉在空荡宫室的回声。

  李佩兰偶尔也会想秦景,想到他的时候,往日那些恩爱的画面,便会潮水似的涌上来,甜到发苦、发涩。

  她还是学着从前的样子,看着宫门的方向,盼望着有朝一日,他会在晨光熹微里,笑着朝她走来,抱住她瘦削至极的身躯。

  可她没能等到那样的场面。

  只是由一个天黑,等到下一个天黑,而那道厚重的朱门,像是死了多年,永远毫无声息,静得人心里发慌。

  李佩兰掉了眼泪。

  其实自打她被废,掉眼泪便是少有的事。

  因为眼泪,只有在心疼她的人面前才有用,但她的未央宫里,有谁呢。

  不过一个畏畏缩缩的宫女,还有一个失去一切的女人。

  所以李佩兰不落泪了。

  今日哭,只是个意外,她想,手指被刺破实在太疼,哭是没办法的事。

  李佩兰纤细的指尖还停留在布面,洁白之上有点点血色蔓延,像无数朵盛绽的彼岸花拥簇着,开得既壮烈,又凄美。

  她看得出神,傻傻地笑了一下。

  在李佩兰目不转睛的时候,门口突然闪出一道身影,她以为又是那个送饭的宫女来了,赶紧把手头的东西放下,想要等宫女开门。

  这样清幽寂寞的生活里,送饭宫女,是她唯一能说上话的人。

  只有躲进人声的喧嚣里,李佩兰才能感受到活着的滋味。

  所以纵然每顿吃的饭菜不好,没有油水,她也无比期待送饭的时辰到来。

  但今天,那个宫女似乎有点不一样,他站在门前,不说话,不开锁,就只是站着而已。

  李佩兰盯着他落在门上的影子,分辨了好一阵儿,等确认是谁后,眼泪就不受控制,断珠似的顺着脸颊落下。

  她伸出瘦弱到皮包骨的手,轻轻地覆在门上,就像在抚谁的脸一般,力道轻柔至极。

  她既高兴,又有些不敢相信:“你.....你怎么会来这里,皇上解了你的禁足吗?”

  李佩兰没等到回应,就自己点了点头,笑着流泪道:“我就知道他不会如此狠心,他不会的......”

  她眼中倒映着秦飞白的身影,连眨眼都不舍得,像是生怕一眨的瞬间,他就消失不见。

  李佩兰把眼睛睁大到极致,努力想把他每一个细微的动作都看进来。

  “你瘦

  了吗,是吃苦了还是怎么,母妃看看,你让母妃看看......”

  李佩兰的两只手放在门上,她用力地推,想要将门推开,可门纹丝不动。

  她只好转而用力地拍起门,流着泪,有些疯狂,有些歇斯底里地道:“门怎么打不开呢,快打开啊,我要看看我的儿子,我要看看我的儿子!”

  她将门拍得哐哐作响,像是骤雨倾盆般连绵不停。

  李佩兰拍到手都痛到麻木,可她却无所察觉,只机械地重复这个动作。

  最后还是秦飞白沙哑的声线,暂时止住了她的动作。

  他哽咽地喊了她一声:“母妃。”

  小小的两个字,好似有千斤重,砸得李佩兰头脑轰鸣,她停下了拍打门的动作,双手无力地垂下,眼泪瞬间决堤。

  她干燥的唇瓣翕动着,想要说话,却不知从何说起,也怕说错,伤着门外人的心。

  李佩兰有些痛苦地皱眉,绝望的眼泪顺着发尖的下巴滴落。

  她哑声说:“都是我不好,是我连累了,是我的错,都是我......”

  秦飞白没说她的不是,沉默好一会儿,开口道:“母妃,且再等等吧,您很快就能从这里出来。”

  李佩兰有些失神,问道:“飞白,你在说什么?”

  秦飞白避而不谈,只说了句“母妃,您等着儿子来接您”,就转身离去。

  这动作不知是刺激到李佩兰哪里,她重新猛打起门框来,大喊道:“你要做什么,你回来,你告诉母妃,你告诉我!秦飞白,你回来!你快回来啊!”

  她大声叫喊着,语气里盈满了焦急、不安,还有名为担忧的情绪。

  但门前早已空无一人,连风声都没剩下。

  李佩兰两手撑在门板上,神情显得张慌而又无措,她睁着通红的眼,视线逡巡,无助地在窓纸上寻找某个人的身影。

  可入目唯有虚无。

  室内室外,突然都寂静下来。

  李佩兰有些脱力地将头倚在门上。

  院内的枯树,被萧瑟的北风断了头,有细碎的小枝掉下来,慢慢的,悄无声息的。

  伴着树枝一同落下的,还有一个女人压抑、悔恨的哭声。

  哭声透过窗棂,逐渐地弥散,幽幽地揉进冷风。

  李佩兰边流泪,边小声地喊着:“我的儿子,我的儿子......”

  秦飞白走到了未央宫的大门口,却迟迟没有迈步,他站在原地待了会儿,才缓缓转身,看着那道映在门上、瘦到极致的人影。

  他在未央宫的大门口,她在后殿。

  两人之间的距离,明明不算远,但看上去还是跟鸿沟一样难以跨越。

  秦飞白听着她的哭喊,有些发怔,心中生出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让他感到无所适从。

  他尚是孩子的时候,明明那样渴望母妃的爱,假想,妄想,梦里想,执念般地想。

  可他始终不曾得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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