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袖里春
同自己亲近,就让她这般难以忍受?
她想换成谁?
他的儿子?
皇帝蹙了眉,落在她腰间的手微微用力,待到她低声唤他,“皇爷,疼。”方才回过神来,松开了手。
“慈庆宫的饭,好吃吗?”他问。
荷回心中一惊,看着他,忘记了反应。
见她呆呆望着自己,皇帝心中更不痛快。
上回汗巾子那事,她还会冲他辩白一两句,如今听他提起慈庆宫,她却连一句话都没有。
“朕问你话,为何不作答?”他声音低沉,开口询问。
“好吃。”荷回缓缓张口:“皇爷知道了?”
皇帝快被她这回答气笑了,冷声道:“宫里的事,有什么是朕不知道的。”
他松开她,一甩衣袖,走到不远处坐下,淡淡道:“既然已经在慈庆宫用过膳,那朕这里的东西想必你也不稀罕了,走吧。”
他要赶她离开,她自然只得听命,然而荷回刚转身走了两步,手还没挨着门框,便转过身来,小心翼翼看着皇帝,道:“皇爷,民女这便去了。”
皇帝没理会她,只是坐在那里不动。
荷回望着他的背影,因为被强吻而发懵的脑袋终于彻底清醒过来,意识到了皇帝今日不同寻常举动背后的缘由。
他在生气。
亦或者说,在吃醋。
吃李元净的醋。
他大抵是瞧见她从慈庆宫出来,所以误以为自己今日为了李元净,忘记前来与他赴约。
相比上一回,他这回的反应明显要大上许多。
这是个机会。
一个叫他彻底将自己撂开手的机会。
然而想到皇帝这些日子对她的好,荷回始终迈不动要离去的脚步,等她反应过来时,自己已经走到皇帝跟前,对他行了一礼。
“皇爷,民女记得今日您叫民女到这儿来的事。”
皇帝手一顿,缓缓抬眼。
荷回继续解释:“民女是被人拉去慈庆宫的,并非有意要戏耍皇爷。”
便是有一百个胆子,她也不敢做这样的事。
“民女从慈庆宫出来,便一路小跑到这里来,却没瞧见人,怕宫门下钥回不去,所以才走了。”
姚朱在外头听见这话,大着胆子道:“皇爷明鉴,沈姑娘不曾说谎。”
皇帝望着荷回,半晌,缓缓冲她伸出手来。
荷回将手放入他的手心,随即一把被他拉坐在怀里。
说来奇怪,也不知是不是在皇帝身边久了,她竟已然渐渐习惯皇帝的这般亲近,不像早些时候,一靠近他便浑身不舒坦,时刻想着逃离。
“疼么。”他的手指再次落到她唇上,方才他竟没注意,由于他太过用力,她的下唇已经破了皮。
荷回点头:“疼。”
皇帝叹口气,将脑袋抵在她肩头,道:“方才朕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对你做出这样的事来,可吓着了?”
一个未经人事的小姑娘,初次接吻便是这番阵仗,也是难为她。
荷回沉默片刻,摇头:“没有。”
虽然她如此回答,但皇帝却依旧从她的神情中瞧出来,她还是有些害怕的。
皇帝伸手,将她整个人抱在怀里,像哄孩子似的轻拍她的后背。
“是朕不好,朕同你道歉。”
他这幅模样,好似已经全然忘记半炷香之前,想要将荷回彻底禁锢在身边一事。
这丫头,也不知给他下了什么药,竟成了他的克星。
不过被她哄一哄,说些好话,他的心便软的一塌糊涂。
荷回虽然经常被皇帝拉着坐在他腿上,可却从没有这般亲密地被他抱过。
他两只手臂紧紧将她护在怀里,轻拍她脊背,同她表示歉意。
堂堂一国天子,竟在向她这样一个无足轻重的小丫头道歉。
要说心里一点震动没有,那是假话。
“您别这样。”
“别哪样?”知晓这丫头心里记挂着自己的话,并没失约,皇帝心中的沉闷一扫而空,说话也温和起来。
“朕做错了事,自然要同你道歉,这有什么。”
说得荷回一时没了言语,半晌,才开口小声问:“您也会对旁人如此么?”
闻言,皇帝将她从怀中推开,望着她的眼睛,不免轻笑,“旁人谁有你这么有本事,总是这般惹朕生气。”
叫他患得患失,牵肠挂肚。
一番话说得荷回别过脸去,不敢看他的眼睛。
“皇爷今日叫民女来,究竟有什么事儿?”她岔开话题。
皇帝说:“朕有样儿东西要给你。”
“什么?”
皇帝从袖中掏出一个银手镯。
这银手镯半新不旧,并不值钱,显然是出自小门户的东西,上头带有隐隐的黑,是被火烧过的痕迹。
“可认得这东西?”
荷回怔怔地望着那镯子,似是有些不敢相信的模样,过了好半晌,方才点头:“......认得。”
是她娘亲留下的唯一一件遗物,已经丢了许久。
除了银子,宫里不许人带外头的东西进来,别说镯子,便是一件衣裳都不成。
刚进宫时,负责验身的女官将她从头发丝看到脚指甲,除了看她的身体有没有缺陷,是否有病,还是查验她身上是否藏了东西。
那身旧衣裳,连同她手上的这个银镯子都被扒拉下来,扔进碳盆里烧了。
她求了许久,都没有让女官软下心肠,让她将镯子留下。
她以为,那镯子就算不被烧成灰烬,也必然是寻不着的了,谁知如今却出现在这里。
“您......”荷回抬眼望向皇帝,“它怎么在您这里?”
她从未对他提起过这事。
皇帝没回应,只是叫她伸出手来。
荷回缓缓将左手伸过去。
皇帝将那方她送给他的汗巾子裹在她手上,十分顺利地将银镯子套了进去。
银镯子在荷回伶仃纤细的手腕上轻轻摇晃,煞是好看。
“朕叫银作局费了好一番功夫,也只能恢复成这样。”皇帝握着她的手问:“可还喜欢?”
荷回只觉得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堵着,一时说不出话来。
半晌才终于点了点头,“......喜欢,很喜欢。”
相比前些时日,这份礼显然更加厚重,叫她不知如何是好。
“皇爷。”她喃喃开口,“......您不用对民女这样。”
他对她的好,叫她有些承受不住。
再这样下去,她深怕自己有朝一日头脑发热,便一头陷了进去,落入万劫不复的境地。
皇帝道:“傻话,别人求都求不来的福气,你倒成日家往外推。”
荷回抚摸着手上的镯子,没有吭声。
皇帝却不容许她逃避。
他算是瞧出来了,徐徐图之这种法子在这丫头身上根本不顶用,你就算对她再好,最后她也只会当个鹌鹑,将头埋起来装傻。
必须得下猛药,她退一步,自己便往前走三步,直到逼得她无路可退,才可能叫她直面他们之间的感情。
“看着朕。”皇帝开口。
“要下钥了,民女该走了。”荷回从他腿上下来,说
着就要离去,被他拽着手,再不能往前一步。
外头寂静无声,只有被秋风吹动的檐铃在不停响动。
“看着朕。”他又说了一遍。
他如此不容置喙的态度,叫荷回再不能逃避,只好缓缓转过身来,朝他望去。
“皇爷。”
他的目光太过不容忽视,叫她的心快从嗓子眼里蹦出来。
片刻之后,在一阵又急又快的心跳声中,她听见他问自己。
“你如今对朕。”
“可有一丝一毫的欢喜?”
第43章
“你喜欢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