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袖里春
他捧着她的脸,声音轻柔而坚定:“也只看得见朕。”
荷回被这番话定在原地,久久未曾回过神来。
他这是......叫她放纵自己对他的感情?
可以吗?
她问自己。
照他说的那样,不再压抑自己的内心,想喜欢便喜欢,想依赖便依赖?
忘记他们此刻的身份,只把彼此当做是世间一对再普通不过的男女。
说笑嗔怒,调弄风月。
能么?
大抵是可以的罢,只不到三个月而已,等期限一到,她自可以抽身,只要瞒的好,不会有任何人指责她,她也不会有任何痛苦。
心底深处好似有一个声音一直冲她说——
答应吧,答应了他......
荷回咬唇,即刻从唇上传来一阵痛意,是方才皇帝咬破了皮。
“民女......试试。”
说这句话时,荷回的心比方才跳得还快。
她总觉得事情好像奔着一个她掌控不了的方向去了,那方向的尽头布满危险,却又充满诱惑,叫她不得不一步步朝着它走去。
话音刚落,皇帝便一把将她抱了起来,抵在墙面上,要亲她。
荷回一声惊呼,想起方才被亲的感受,下意识躲开。
她怕疼。
皇帝的目光黯了黯,却很快笑起来,在她脸颊上啄了一下。
“该你了。”
荷回还没从被他亲的情况里反应过来,忽然闻听他这句话,有些不知所以,“什么?”
皇帝静静望着她,眼底跳动着不知名的火焰。
荷回一张粉颊瞬间红透,连脚趾都要缩起来。
他怎么连个反应的时间都不给她?
她犹豫半晌,慢慢往皇帝的右脸凑过去。
心跳如鼓。
正待要碰到他脸颊时,外头忽然传来一阵轻且急的敲门声,随即王植的声音低低传来。
“皇爷,要下钥了。”
荷回立马清醒过来,从皇帝臂膀上跳下去,离他远远的,慌乱道:“皇爷,民女当真该回去了。”
虽没有得到美人香吻,有些遗憾,但皇帝今日还算满意,拉着她的手推开门。
“朕送你回去。”
“皇爷——”荷回双颊的通红还未散去,一双杏眼又急又羞,配上她眉间的一点胭脂记,端得一副好风景。
皇帝眸色微闪。
他从前怎么从未发现,她竟然这般美。
刚刚逼得她承认心意,自然是不想这样快同她分开,可他也知,自己如今还不能留她,便缓了缓心神,道:“去吧,回去小心些。”
又转头嘱咐一脸惶恐,未从惊讶中回过神来的姚朱:“你主子夜里眼神儿不好,你好好扶着她,别叫她有任何闪失。”
交代得这样仔细,姚朱心中微震,行礼:“是。”
随即搀扶着荷回离去。
直到她们的身影彻底消失在月洞门后,皇帝的目光还久久不曾收回。
王植在一旁看得啧啧称奇。
真是开了眼了,何曾见主子对哪位嫔妃这样好,只是走段路罢了,都怕她磕着碰着,蹭破一点皮。
更不必提那满脸的春光,恍惚叫他觉得此刻的皇帝不像个从尸山血海、阴谋诡计中打滚过的帝王,倒像是寻常人家头一次遇见心爱姑娘的毛头小伙儿,同几个时辰前听说沈姑娘去了宁王殿里时仿佛不是一个人。
不过不管怎么着,今日之事可算是妥善结束,王植松了一口气,伺候着皇帝往乾清宫走。
忽然,在快到乾清宫时,皇帝顿住了脚步。
王植还以为他是想起了什么朝廷大事,否则要如何解释他那一脸的严肃和认真?
正要开口询问,却听皇帝一脸正经,好似当真十分疑惑地问道:“朕方才要亲她,你说,她为何躲开?”
王植一愣,等反应过来皇帝问了什么,一个趔趄,手中的羊角宫灯险些掉落下去。
等重新站定,余光瞥见不远处站着个人影。
定睛眯眼一瞧,心中不禁咯噔一声。
小爷怎么会在这里?!
第44章
“朕教你。”
这是一种怎样尴尬的场面?
老子去私会儿子的既定未婚妻,转头却瞧见儿子正在门口等自己?
王植眼珠子在两人之间来回转悠,期盼着宁王离得远,没听见方才皇帝那句对他的问话。
皇帝亦发现了李元净的身影,浑身的愉悦瞬间收个七七八八,掀起眼帘,视线投过去,目光沉静。
夕阳的最后一丝余晖照在红彤彤的宫墙上,映出他高大挺拔的身影。
“要下钥了,不赶紧回自己宫中,到这儿来做什么?”
闻听此话,李元净适才回过神来,过来给皇帝行礼问安。
皇帝叫起。
李元净道:“儿子惶恐,正想走来着,听见动静,想是爹爹回来了,所以特意过来给爹爹请个安。”
除了最初的怔愣,他表现得并不像是听到什么的模样,王植一边为两人照着路,一边松了口气。
皇帝嗯了一声,直截了当道:“你来寻朕,可是有什么要紧事,若不是,明日再来与朕说。”
李元净原本就是被人叫过来的,本也无事找皇帝,因此连忙道:“也不是什么大事,儿子自己就能处理,不敢劳烦爹爹,这便去了。”
皇帝拍他肩膀,摆了摆手。
注视着他身影逐渐远去,皇帝收回视线,对王植道:“去查查宁王今日除了沈姑娘,都见了谁,说了什么话,一一报与朕。”
王植一愣,很快弯身应是。
这厢李元净刚走远,便从乾清宫传来值班太监高昂却尖锐的嗓音,紧接着,各宫门的值班太监依次重复,很快紫禁城上方便传来此起彼伏的声音。
“下钱粮喽——小心火烛——”
近光左门的值班太监见着他,连忙行礼,“哎呦,我的小爷,您可算回来了,您若再不回,奴婢的脑
袋可就要搬家了,人在前头等着您呢,您快去吧。”
李元净随手扔给他一袋子金瓜子,抬脚踏过门槛儿。
“小爷。”那人上前行礼。
李元净见着她便气不打一处来,道:“你们娘娘今日这一出究竟是什么说法?”
晌午从太后那里出来,便带着他往储秀宫去,遇见沈荷回那丫头,又非要将人带回慈庆宫用膳,等到她好容易走,又示意他去乾清宫去,看能瞧出什么门道。
门道他倒是没瞧出来,倒是险些吓出了一身冷汗。
幸亏父皇没问他听见什么没有,否则可要如何作答?
若非瞧在司司的面上,他才不会听庆嫔的话,做那档子事儿。
说来也怪,近日也不知怎么了,司司忽然同庆嫔交好起来,两个人无话不谈,竟好得跟一个人儿似的。
那宫女笑道:“小爷多心了,没什么说法,就是想起您许久不到乾清宫去,想叫您给皇爷请个安罢了。”
李元净冷哼一声,不理她,大步往前走。
宫女轻声道:“小爷可瞧见什么了?”
“能瞧见什么?”李元净没好气,他总不能将皇帝同人亲近一事说出来吧。
身为儿子,对自己父亲的私密情事嚼舌根,像什么样子。
不过说来也怪,爹爹一向沉稳自持,从未听说过他在白日里同人做出什么不合礼数的事来,更不要提向身边人谈及自己与女子的亲密之事。
天知道,当他听到皇帝开口询问王大伴,他所亲女子为何躲开他亲吻时,那股直冲天灵盖儿的震撼。
这是他英勇神武,多年对女色淡漠的父皇问出的话吗?
他到如今,还怀疑自己是不是得了什么幻听之症。
不过说来,他还当真有些好奇,能叫父皇这样惦记,还没回自己的的寝殿就等不及,在外头开口询问的女子究竟是何人?
是宫里的嫔妃?还是刚瞧上的新人?
大抵是后者。
所以庆嫔才要让自己过去看看,究竟是谁得到了父皇的青睐,好帮她争宠。
若庆嫔费尽心思,为的就是这个,那还真是打错了算盘。
他对哪个妃嫔能得宠这件事,不感兴趣,左右谁得宠都暂时威胁不了他的地位,他操心个什么劲儿。
“你们娘娘要争宠那是她自己的事,别把我牵扯进去。”
说完这句话,李元净袖子一甩,抬脚进殿,独留那宫女一人在外头,还想着他的话怔愣出神。
须臾,宫女像是如获至宝,猛地转身,朝庆嫔所在的延禧宫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