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袖里春
安王瞧着还是那副笑模样,道:“娘娘这是刚从皇兄那边来?”
他怎么连这个都知道?
淑妃颔首:“是。”
安王:“娘娘想必是没有见到皇兄,是也不是?”
此事与他有何干系?淑妃心中有些不悦,面上却不显,道:“我还有事,便不同王爷说话了,告辞。”
然而刚转过身,便再次被安王唤住,淑妃已经有些不耐烦,然而没成想,他接下来的话,却叫淑妃大吃一惊。
“娘娘可是在寻人?太后身边那位沈姑娘乱跑,倒是把娘娘累坏了。”
淑妃眉心一跳,下意识便以为是手底下哪个宫人泄露了消息,有些不满,面上却笑道:“王爷说笑了,沈姑娘好好在太后那里待着,哪里需要人寻?”
安王也不拆穿她,只是自顾自地说道:“娘娘既想见皇兄,又想寻着沈姑娘,不若臣弟教娘娘一个两厢便宜的法子。”
他冲淑妃缓缓扯起唇角,像是在同她分享一件极有趣的事。
“娘娘顺着这条路直走,到二角门那里等着,很快就会有一辆马车进来,到时您要找的人,无论是皇兄还是那位沈姑娘,臣弟保证,您都能一并见到。”
这话着实是太过惊悚,淑妃听罢,愣了许久方才反应过来他在说什么,猛地抬头,抿唇朝他问:“王爷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安王掸了掸衣袖上并不存在的灰尘,转身摆了摆手,“只是早晨没睡醒,胡言乱语罢了,娘娘不必当真。”
说着,含笑转身离去,独留淑妃站在那里望着他的背影久久未曾回过神来。
“你说,安王的话,究竟是何意?”淑妃捏着帕子,询问身边的宫女。
宫女一头冷汗,低头回道:“......奴婢不知。”
“是不知。”淑妃望向她,“还是不敢?”
宫女手心发凉,不敢言语,半晌,道:“娘娘,安王也太大胆了些,什么话都敢编排,他那话分明是在暗指——”
“暗指什么?”淑妃盯着她道。
“......奴婢不敢说。”宫女头垂得越发低。
淑妃也不难为她,深吸一口气,抬脚往回走。
然而一边走,安王方才的话便一边不停在她耳边回荡,经久不息,叫她满心烦躁。
她的宫人说的不错,安王属实太过大胆,那样的话也敢编排。
他言语之间,分明在暗示她。
皇帝并不在寺庙内,而是坐马车出去了,同沈荷回一起。
安王属实是胆大包天,这样荒谬、冒犯天颜的话,他也敢说出来,也不怕她在皇帝那告他一状,叫他吃不了兜着走。
她是不信这些话的,皇帝那样一个极注重规矩的人,怎么可能同沈荷回单独坐车出去?孤男寡女,他们
不可能不知道那意味着什么。
然而想到皇帝素日里对沈荷回的那些远远超出她身份的赏赐,淑妃不免捏住了手中帕子。
在外头这些时日,皇帝不曾召幸过一次妃嫔。
他一个正值壮年的男人,身子又没有毛病,怎么会一次嫔妃都不召?
除非他身边有人给他舒缓。
她一直以为那人是他身边伺候的宫女,可是观察了一圈,并没发现什么可疑之人。
经过安王这一提醒,淑妃才发觉自己可能观察错了人。
也许,并不是皇帝身边伺候的人。
也许,是沈荷回呢?
当这个声音在心里响起的那一刻,淑妃不免手心发凉,立时否定了这个念头。
不,不会。
沈荷回是未来的宁王妃,皇帝未来的儿媳,即便他再饥渴,也不可能朝她下手。
那是爬灰,是要被世人戳脊梁骨的!
皇帝那样一个注重名声的人怎么可能会做出这种事来?
定是安王居心叵测,污蔑于他!
她早知安王并不像表面瞧起来那样温和,他内心深处一直是狼子野心,时刻想着取皇帝而代之。
她不能相信此人的话。
然而越是告诫自己,心中那份怀疑便越是加重,不多时,淑妃猛地停下脚步。
只是看一看罢了,不碍什么事儿。
只是看一看......
淑妃捏紧帕子,转身朝二角门走去。
在那儿等了一炷香的功夫,见并没有安王说的什么马车,淑妃心下稍松,转身就要离去。
未曾想刚走两步,便瞧见有一辆马车远远驶进来,很快,马车停下,有人从车辕上下来,从上头搬了板凳搁在地上。
那人不是旁人,正是皇帝身边的王植。
紧接着,有一只属于女人的纤纤素手从里头伸了出来,握住了车帘。
而那女子手腕上戴的镯子,正是太后从前赏给沈荷回的那只。
淑妃正眯眼瞧着,却见很快,又有一只男人的手从里头出来,手掌覆在女人的手背上,缓缓握住,即便如此,仍旧不满足,大拇指轻轻在她手背上摩擦了下。
淑妃望着这一寻常却又十分香艳的场景,呼吸不由狠狠一滞。
第68章
他抬手指向自己的唇。(……
“娘娘?”
正当淑妃怔愣之时,忽听有人唤了自己一声,淑妃下意识要走,却见那人不是旁人,正是王植,不由惊愕。
这种时候,王植不帮着替皇帝隐瞒,怎么还主动往自己跟前凑?
只得装作还不知情的样子,强自镇定道:“大伴,这么巧。”
王植躬身行礼,“娘娘这时候怎么在这儿?可是有什么事要办?”
不愧是皇帝身边的老人儿,到了如今这时候,还能脸不红心不跳,跟没事儿人似的。
淑妃有些僵硬地扯起嘴角,“没事儿,不过是散散心,不知不觉就走到这儿来,如今时辰不早,我也该回了,大伴自便。”
她想着给彼此留些颜面,本以为王植听闻自己要走后会异常欢喜,却没成想他却开口拦住自己,一脸恭敬地笑道:“娘娘且慢,奴婢有一事,还请娘娘帮忙。”
说着便将目光落到不远处的马车上。
淑妃瞳孔微缩,一只手紧紧攥住帕子。
怎么,难不成是发现事情败露,想着要她帮着隐瞒不成?
正要拒绝,只见帘子微动,那只宽大的手再次伸了出来。
淑妃下意识别开脸,就要躲避。
这事太突然,也太大了,她心中纷乱,还没做好要面对的心理准备。
正要寻借口离去,却听王植道:“昨日太后说想要吃捻转,可惜擅长做此物的师傅年前告老回乡,这次带出来的人做的都不合太后心意,幸好那位师傅老家就在这一带,所以皇爷今早便差奴婢将人接过来,专门给太后做捻转,也好叫她老人家吃个舒坦。”
“还请娘娘待会儿禀明太后,就说人已经到了,请她稍候片刻就是。”
淑妃人已经有些糊涂了,什么捻转,什么师傅,里头的人不是皇帝和沈荷回?
下意识抬头去看,却见马车里的两人已经下来,确实是一男一女,却是两幅从未见过的生面孔。
淑妃一愣,快步走到马车跟前,随即抬手猛地掀起车帘。
里头空无一物。
“娘娘?”王植见着她这番动作,像是有些奇怪。
淑妃愣愣出神,问:“只有他们两个?”
王植:“娘娘说笑,除了他们,还能有谁?”
淑妃缓缓放下车帘,抿起嘴唇。
幸好。
幸好不是真的。
可若是假的,安王怎么会平白无故同自己说那番话?难不成就是为了戏耍自己?
不会。
在她面前污蔑君父,暗指他同自己未来儿媳有染,他那样谨慎,不像是会干出此事之人。
可若他所言属实,眼前这幅情景要作何解释?
说皇帝和沈荷回在马车上,可如今她却连两人的影子都没瞧见。
淑妃视线在马车边的两人身上扫过,最后落到那妇人身上。
王植见状,连忙道:“这是朱师傅之妻,胡氏,过来替他打下手。”
淑妃的目光又落到胡氏手腕上,那只同沈荷回一模一样的镯子上。
王植:“这是太后提前赏的,娘娘可觉得不妥?”
淑妃沉默片刻,摇头:“未有不妥,既然是太后想吃,大伴还是赶快领人到灶下去,我这便去禀明太后此事,你们也快着些。”
“是。”
王植望着淑妃逐渐远去的背影,缓缓站直身子,半晌,终于朝身后两人道:“走吧,别叫太后久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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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说淑妃满心狐疑地返回太后所住的禅房,刚进月洞门,便见荷回端着水盆从里头出来,不由下意识停下脚步。
只见她上头着一藕粉色鼠皮小袄,底下渐变色湘裙,头发规规矩矩梳着,上头簪一卧兔,一瞧便知是仔细打扮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