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妖妃兮
看见手腕上的红痕,她心中的气馁才散去了。
白皙的手腕上一圈指印,不正是他早就已经失控的证明吗?
哪怕他表现得再无欲无求,身体的反应还是出卖了他。
因为一个吻,而动了性。欲。
谢观怜唇角微翘,心情甚好地扯下袖口将红痕遮住。
擦完药,她站起身走出去,推开门一眼便看见站在院中的青年。
她双手抱臂,靠在门框上打量着他侧脸沐浴在炙热的光下,尤其是喉结上的那颗黑痣镶嵌薄皮下,显得有几分不近人情的艳。
什么清高的佛子,还不是个男人,今天她能让他身体能动欲,明天就敢让他破戒。
小岳此时已经回来了,正严肃着脸立在沈听肆的身边。
他目光清明地望着前方,看似在认真听人讲话,实则却连她已经走到身边了都没有察觉。
“今日多谢悟因法师。”谢观怜柔善地垂着眼帘,弱柳扶风的对他欠身道谢。
沈听肆闻声转头,目光落在她玉软花柔的脸庞上,沾着金灿阳光的乌睫颤了颤,喉结轻滚:“嗯。”
谢观怜撩起妩媚的眼眸,含情地看了一眼他,柔声向他请辞:“天色已不早了,怜娘先不打搅法师了。”
“嗯。”他连眼睫都未曾扇动,依旧瞳孔不动地凝着她。
谢观怜又耐心地等了等,而他除了不咸不淡的音调之外,没有打算与她说话的意思。
冷淡得如同当时第一次见他,她坐在步撵中,他被众人拥簇至高高的莲台上,连目光都没有接触的疏离陌生。
真是一块怎么咬都不软的硬骨头。
她也没再与他说话,毫无留念地转身离开。
刚走出几步,身后终于传来青年清冷如泉击石的泠泠声线。
“小岳,送怜娘子。”
谢观怜佯装没听见般继续往前而行,但是见他的吩咐声,想到他那张脸,唇角微微上扬。
还算晓得她独自一人下山不安全让小岳送她。
小岳闻言倒是一怔,郎君让他去送怜娘子?
几曾何时郎君对旁人安全有过担忧?这还是开天辟地,头一遭。
沈听肆见小岳怔愣在原地,平淡的目光落在他的身上。
小岳背脊登时发寒,急忙反应过来应了声‘是’,转身去追谢观怜。
“怜娘子,郎君让我送你下山。”
清雅的小院中没了人霎时变得阒寂。
沈听肆望着两人一前一后行至竹木桥上的身影,平缓地收回视线,抬手抚过喉结,然后转身行回了室内。
碍于身份,小岳只将她送至山下。
谢观怜对小岳道谢,他急忙摆手,挠着后脑笑说:“怜娘子不必多谢,都是我们郎君吩咐的。”
说来小岳还是第一次遇见郎君让他去送人,以前都是去送人去死,要不便是敛尸,所以他不由得连看她的目光都有所不同了。
谢观怜对他抿唇柔笑,与小岳分开后便直径回了禅院。
谢观怜回了明德园,路过月娘的院前上前敲门。
隔了好半晌,里面才探出小雪的脸。
谢观怜对她友善地抿唇笑:“月娘可还好?”
小雪见是她,行礼道:“娘子刚喝完药,此刻正在屋内小憩,身子已然大好。”
听闻月娘无大碍,谢观怜也放了心,见月娘在屋内休息不好进去打搅,又与小雪说了一两句话,遂转身离去。
……
窗外下了很大的雪,房中隐约的烛火如一只颓美的蝶,蒲扇微弱的翅膀,不用支起窗牗也能感受到外面的雪,铺满了刚融化不久的屋檐与院子。
好不容易暖和了几天,明德园外的小河里冰都融了。
这场雪下过后,只怕是第二日起来,外面又要结厚厚的冰了。
小雾刚从外面回来,说着从外面打听的事,“娘子,我刚去问了,白日在冰嬉的那个白面男人叫朗明高,是因为后寺要盖一座千佛塔,暂时来帮佣的工人,已经在迦南寺中住了莫约有三个月了。”
“听说脸皮子长得还行,时常去梅林与北苑,不少夫人都与他相处甚好。”
小雾将消息都说与她,补了一句:“奴婢觉着这个人似乎有些不干净,与他住一起的工人还说他以前在老家总爱与失了丈夫的人厮混,连年龄都不管,简直生冷不忌。”
谢观怜敛目沉思。
朗明高是三个月前来的?
这倒是让她忽然想起一件事。
之前明德园中有两名寡妇被府上的人带走,后来才听说,原是她们与男子有染被府上的人发现。
这个人恐怕就是朗明高了。
如若这般,那之前那人便不是朗明高了。
她让小雾也送信试探过,也并非是大夫人找的人,倘若是大夫人还没死心,想要她活人陪葬,完全可以借着吴婆与李婆之事发作,但现在眼下大夫人还不知此事。
可不是这两人又是谁?
“娘子,今儿我去收信时,还收到了大郎君派人从雁门送来的。”小雾将信封递过去。
大郎君与娘子到底乃兄妹,如果不是因为那件事,断然不会让娘子来丹阳给将死之人冲喜。
谢观怜倚在美人榻上,闻言轻掀眼皮,定睛看向她递来的信。
小雾见她迟迟没有要接之意,疑惑问道:“娘子可要打开看看?”
谢观怜垂下乌睫,淡淡地摇头,语气含上懒散的困倦:“不看,烧了吧。”
小雾轻叹,转身打开铜炉,将信笺放进去。
薄薄的青灰烟雾缭绕如一线蜿蜒往上的瀑布,缠绵在充满淡雅檀香的室内。
小雾坐回她的身边,没再说其他的,认真地算了算时辰,告假的吴嬷嬷与李嬷嬷就要回来了。
谢观怜并不太在意,这两人回来她顶多不能像如今这般去找沈听肆而已。
反正就算是正大光明去找他,也是见的木头人。
谢观怜轻叹,今日不打算去后山,也不打算借着虚假的蛊去找他,等心情好了再去。
谁知这一等,等至寺中失踪了一位名唤朗明高的人。
最初乃同住的工人一两日仍旧不见人归来,心觉此事不对便踌躇着告知官府,而迦南寺也在寻找失踪的朗明高。
之所以认定是失踪,乃是因为朗明高房中的东西一件都没有人动过。
按理说小小失踪案,并不会动用大理寺的人,只是恰逢大理寺少卿在丹阳 。
少卿大人听闻迦南寺有失踪案便接手处理,当日便亲自来迦南寺查此事。
不少人都被拉去谈过话。
谢观怜倚在窗边,百无聊赖地翻看经书,分出一丝心神听小雾说朗明高的事,更多的心神却在悟因身上。
不知上次她做得太过了,这几日她竟一次与他正面接触都没有。
甚至她去后山的竹林等他,也是等到天都落幕了,他都没有上来。
她不信邪地守在他每日必经之路,虽然的确是碰上了,但他身边围着一群小沙弥。
莫说是与他讲话了,她连眼神都排不上。
好不容易将他融化,谁知又回到之前……不,比之前更甚了。
谢观怜轻叹,敛眉落笔在纸上写了一个‘悟’字,字迹清秀有骨。
小雾见她兴趣不大,探头看她在纸上写了个不认识的梵语,不禁好奇地问:“娘子,这是什么字?”
谢观怜眸光落在字上,脸上现出柔和:“悟。”
“要学吗?这是梵字。”
小雾表情霎时一蔫,没了要学的兴趣,“我才不要学。”
她别过头,小脸有些气呼呼的。
谢观怜单手撑着下巴,朱唇微扬出浅笑,垂头继续写着。
小雾坐在她的身边研墨。
终于写完最后一个字,她搁下毛笔,冻僵的手放在暖炉上烘烤,回温后她从蒲垫上起身欲安寝。
还不待她将身上的披肩挂在木架上,外面忽然就炸呼呼地热闹起来了。
谢观怜推开被锁上的窗牗,看见外面火光四起,似乎有人聚在明德园的外面。
这是发生何事了?
小雾探头起身道:“娘子,我出去瞧瞧是发生何事了。”
谢观怜望着外面烛火葳蕤,点了点头:“好。”
小雾开门出去,不一会儿便从外面神色惶惶地跑进来。
“娘子外面死人了。”
死人了?
谢观怜神情一怔,没想到迦南寺中竟还会发生人命。
小雾当年亲眼见过双亲死在眼前,最害怕的便是死人,此刻面色惨白地哆嗦着。
谢观怜下意识抱住害怕的小雾,摸着她的头,安抚道:“别怕,你先回去休息,别害怕。”
“嗯。”小雾颤抖地点头。
将小雾送回房里,谢观怜出明德园去看究竟发生何事了。
死人刚刚被人从河里捞起来不久,湿漉漉地摆在木板上,抬放在明德园外不远处的小道。
谢观怜出来后一眼就认出来了,那是之前欲意对她图谋不轨,别人以为失踪的朗明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