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风之一漾
摸着良心。
于性情上,江揽州或许不是一个很好的夫君。
可是那么多日日夜夜,她心甘情愿,也曾幻想过一生一世,永不分离。
是以得知他入京“勤王”,她一面告诉自己,不过一个男人罢了,不过贪恋他美色罢了,不过是恰好彼此的生命纠缠在一起罢了。
一面又想着待一切尘埃落定,但凡江揽州还需要她,她会永远留在他身边。
同时又觉得,凭什么呢。
凭什么他不肯摇尾乞怜,那难道她就愿意摇尾乞怜了吗?
府邸归她,钱财归她,人也给她养在澜台,什么比起你,那把龙椅不更有意思,坐上去,天底下想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包括你啊,嫂嫂。
去他的嫂嫂。
她以后要在北境王府养一百个男宠气死他!
如此这般,恨得真切时,薛窈夭不知砸了寝殿里多少只枕头、茶盏、琉璃花樽。
可是夜里,对着窗外月光。少女又会忍不住祈求神明,保佑她的心上人平安无事,所向披靡。
就这样浑浑噩噩,喜怒无常。
到头来唯一能做的,竟只有乖乖听话,保护好自己,不给他添乱。
期间,从榕城来的两位表哥抵达幽州。
收到幽州知府来信后,玄伦征求她意见:“王妃若是想见,属下派人去接二位公子,看是安置于王府,还是送去城西庄子?”
以及后来某天。
“王妃,澜台那位想见你一面。”
范围之内,她是自由的,是以玄伦并未从中作梗。
凡事有始有终。
一番犹豫思量后,薛窈夭最终还是去了。
彼时是个艳阳天,澜台一如既往的戒备森严,玄伦全程候在廊下,殿中一座山水屏风,隔开了彼此视线。
她看不到傅廷渊满眼乌青,形销骨立。
同样傅廷渊也看不到她眼中蕴有许多情绪,却唯独没有少时恋慕。
寒暄问候,不过是徒增伤情。
薛窈夭只记得后来,自己说的那声“抱歉”。
“子澜,我无法对抗命运,也没有能力在这世间搅弄风云,为自己和家族讨回公道,为死去的亲人置办棺椁,我甚至*没有见到他们最后一面。”
“但最艰难的时刻,我已经挺过来了。”
“身为女子,又是戴罪之身,我无法做到的事情很多,但我能让旁人为我去做,也是我的心血和本事。”
“于你来说,窈窈也许在情感上背弃了你,可是没有他,薛家人也许早就都死在流放路上,我活着也不止为了自己,更还有想要保护的人,所以并不后悔曾经的选择,也不觉自己亏欠你什么。”
“到如今,就算没有旁人,我们也回不去了。”
唯一剩下的。
只有对自己,和对他的一份诚实。
“从今以后,我们都忘记过去,向前走吧。”
为了保他性命,她已经将自己陷入困境。
可无论身体或心,人都没办法将自己切割为两半。
摊开掌心,入眼一根极细的银丝链子,带着微凉的温度,尾端系有一枚价值连城的孔雀蓝宝石。
曾陪她从豆蔻年华,走到桃李盛开之岁。
盯着它看了片刻,少女将其搁置于案台。
离开时,有风卷过廊下。
她没有回头。
也就没有看到屏风之后,傅廷渊眼中有晦暗血色铺开。
更不知自己和玄伦,玄甲卫等人离开后。
有人堂而皇之地踏入殿中。
“亲信被杀,未婚妻被欺,被辱,被夺,自己还被斩断一切外援。”
“未来失去的,或许更还有权力,江山。”
“一味的仁慈退让,并不会换来好结果。”
“太子殿下,像您这样的人,一旦输了,便是性命也只能双手奉上。那人薄情寡义,冷血杀伐,您当他是手足,他却未必对您心慈手软。”
“还是那句话,愿意做个交易吗。”
“夺回属于您的一切。”
“您也看到了,这世上女人尽皆贪慕虚荣,趋炎附势,慕的始终是强者,利益,是能为她所用之人,而非什么赤诚、真心。”
“在权力面前,您对她的珍视一文不值。”
“想让她回心转意,除非您比那人更强。殿下若愿意,属下甘为您效犬马之劳!”
。
后来大年三十,新旧交替的除夕夜。
为能让府上热闹一些,辛嬷嬷照旧请了央都班子来。
头顶绚烂焰火炸开时,却忽然有人来报,城西庄子走水了。
薛窈夭也是后来才知,这场大火并非是想要烧死谁,而是只为诱她出府。
第63章
事发突然。
现实毕竟不是戏曲话本,人也不像话本中的神仙那般,具备什么飞天遁地和千里传音的本事。
等不了玄甲卫们一来一回地通传消息,薛窈夭心急如焚。
是以第一次没有“听话”,踏出了江揽州为她打造的“囚笼警戒”。
抵达城西庄子时,入目浓烟滚滚,火光冲天。
昔日依山傍水的庄子,看上去如同火海炼狱。
“回,回王妃,是南院烧火的婆子不小心……”
天干物燥,北地又素来风大。火势起来后,很快连着厨房的柴火、房梁等烧成一片。
庄内人手足够,按理说起初灭火不算太难,可眼下不是去追究细节之时,人命安危显然重要得多。
好在并非深夜,各处门路也都畅通。
在护卫们的及时护持下,薛家人全都顺利撤出来了。
无人受伤,但惊吓是免不了的。想起曾经流放路上,二房的婶娘和两位堂嫂便是困死在一场“意外”火灾中。
薛家女眷们个个心有余悸,八个孩子也全都在哭。
“不怕,不怕,小姑来了。”
“可有哪里受伤吗?”
“没事,一场火而已,灭了就好,灭了就好......”
为遵王爷命令,凡事以王妃安危为首。此番随薛窈夭一同前来的除王府玄甲卫士,部分暗影,更还有穆言和玄伦本人。
确定人都安然无恙,玄伦和穆言都松了口气。
然而庄内火势越来越大。
没能第一时间灭掉,再提水去扑是不可能了。
为免火势蔓延过盛,烧到附近百姓家中,玄伦亲自指挥人手,以最快的速度用刀或斧头等一切能用的工具,砍掉庄子四周的树木杂草和易燃类木质亭台,意在形成隔离带。
又命人砸碎庄内湖泊上的冰,以唧筒吸水喷到火势最猛处。
下人们则手忙脚乱,纷纷用浸过水的麻绳或布条用来扑打四下小火苗,阻止小火蔓延扩大。
但无论是拆除建筑,清理树木杂草,传递灭火工具等,都相当细碎繁琐,需要大量人手协同配合。
“夭寿啊!”
“着火啦,好大的火……”
偏偏这日没有落雪,风还呼啦啦地吹。
附近百姓被惊动,纷纷放弃年夜饭冲赶过来。
或领着自家孩子远远围观。
或在半道上指手画脚不知所措。
也有的上来就加入灭火队伍,生怕一不小心就烧到自己家里去了。
薛老太太心里过意不去,掩帕咳嗽不止,又扶着周岚催促道:“孩子们都到马车上去,其他人有手有脚的,还都愣着做什么,都去帮忙!”
穆言再派人回去调度人手后,也急慌慌地撸起袖子加入其中。
便是在这混乱中,忽然“唰”地一声。
有人抽刀架在了薛窈夭的脖子上。
伴随少女一声惊呼,穆言回头,看清眼前一幕时,登时目眦欲裂,“何人,大胆!”
与之伴随的,离得近的玄甲卫和暗影们反应过来,也是纷纷拔刀,不可置信。
可世上就是有人这般大胆。
且此人身上穿的,还是与大家相同的玄色劲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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