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迫献身疯批弟弟后 第99章

作者:风之一漾 标签: 情有独钟 天作之合 甜文 古代言情

  如此这般。

  玄伦不敢轻举妄动。

  而后没过几日,薛窈夭落入了北狄人手中。

  “去问问北境王,将我父兄头颅挂在城楼上晒成鞠球之时,可曾想过有朝一日,他的罪孽要他心爱的女人来赎!”

  对方要的很简单。

  要北境王独身一人,在指定的时间,抵达指定的地点。

  否则北境王妃必死无疑。

  这次轮到江揽州勃然色变,一口鲜血从嘴里喷涌出来。

  宫人们齐刷刷匍匐在地,“陛下!”

第62章

  两个多月,能发生多少事呢。

  对于大周皇庭,是乾坤逆倒,风云色变。

  对于黎明百姓,除叛军入京的一路上,被战火殃及的无辜百姓,其他大多数人,日子照旧过。

  好比北境九州。

  说书先生在茶肆里口沫横飞。

  道是叛军有多声势浩大,阵仗又有多骇人,所以北境王奉旨入京勤王去了。

  虽没亲眼见过,也不清楚里头始末细节,但说书先生向来最能编了,讲得那叫一个绘声绘色。底下的百姓听得认真,小孩们更是热情响应,“北境王啊?”

  “那叛军要遭殃啦!”

  “管他是何方神圣,只有跪地求饶的份了!”

  彼时八字还没一撇。但有狄人签下降书在先,老百姓早视江揽州为神明,还有更夸张的,说北境王是武曲星下凡,专来庇佑大周子民的。

  然后回家了该吃吃,该睡睡,眼看年关将至,孩童们走家窜巷,扎堆嬉闹,家家户户忙着张贴对联,剪窗花,一派喜气洋洋。

  央都城东,北境王府。

  已从地下暗室出来好些天了,案台上兽首香炉燃烧,氤出淡淡烟云,薛窈夭日常靠在美人榻上,手里捧着热茶,对着空落落的大殿出神。

  “郡主是在想念王爷吗?”

  闻言。

  少女别开脸望向窗外。

  入目寒梅开得正好,朵朵花蕾竞相绽放,枝头积雪如艳阳下闪烁的细碎晶片,似与南地京师的冬天也无甚区别,“谁想他了。”

  冷血,无情,恶毒。

  说走就走。

  眼看少女面容如花娇艳,神色却始终恹恹的,宝欢不由想起不久前,自己曾问过郡主心意。

  郡主没有正面回答,只说那人曾救过她。

  说无论爱也好,不爱也罢,这世上没有人会无缘无故对你伸出援手,但无论出于什么原因,救了便是救了,这份恩情,是她欠他的。

  “那郡主还难过吗?”

  “……”

  起初时候,是挺难过的。

  尤其人在地下暗室,梦魇醒来后漆黑一片,没有窗棂,没有月光,不知时辰几何,也听不见任何声音。

  梦里画面太过真实,光就梦见他和关瑜妙拜堂成亲,她就恨不能这辈子也不要再看到他。

  以己推人,忽然就懂了自己和傅廷渊“拥吻”,落在江揽州眼中可能是何等刺眼,又有多“诛心”。

  彼时难受得心口闷闷地疼,薛窈夭辗转反侧再难入睡。

  以为他曾回来过,却偏偏寻不到任何痕迹。

  后来不可自解时,她也曾想过,自己的存在若只能给他带去痛苦,那么分开,也许对彼此都是解脱。

  可他偏又将她囚困在府邸。

  直到宝欢拿着一封手书,及一堆揉皱的纸团给她,“郡主,这些东西要看看吗,还是直接丢掉?”

  是婢女们之前清理暗室时打扫出来的,一堆废纸团,和她还没来得及看的,萧夙所谓的“和离书”

  不知怀着怎样的心情,琉璃花灯下,少女将手书拆开,铺陈在自己面前。

  上面只一句话。

  忘吾。

  往前行之。

  以为心如止水,但真的看到这样一句话,薛窈夭还是有一瞬心口滞涩,在灯下失神好久都缓不过来。

  原来他真的,曾决定不要他了。

  所以后来即便她找去暗室想要哄他,也只得他满身的刺,扎得她不知如何是好。偏偏那些揉皱的纸团,张张折痕,像反复攥紧后丢弃的自我,又像受伤后蜷缩的小鸟,羽翼凌乱。

  上书:

  【吾妻阿窈:

  【夫君知此世凡人皆有趋舍;逢爱恨是非,咸有所钟,你与之相吻,甚以命相护,不过顺应本心,人之常情;错在夫君贪得无厌,一欲强求,不可自解……】

  笔迹到此,划出混乱墨汁一片。

  她的眼睛毫无预兆,开始下雨,渐渐模糊的视线里,【爱你绵疼。】

  【唯止痛之法,为妻笃选,以吾为值。】

  第三张。

  【八龄而别,吾费时久,方复心之宁谧。今岁你至,夫君心悦欢喜,然亦惧伤,故情难自控,试之果未如意,其痛愈深。】

  第四张。

  【凡无所惧。纵使你逃至天地之极,本王亦能囚而困之,直至身死。】

  第五张。

  【命说孽缘,知而不避,是夫君对你最大诚意。】

  【宁愿持剑破山海,不信卦中皆无你。】

  第六张。

  【受子不爱我实。】

  【然昨日死,今日生。愿可复始。】

  指节划过薄薄的宣纸,仿佛看到江揽州下笔之时,内心的矛盾、痛苦、挣扎;

  看到他在遭受心神创伤后,试图解构自己,在自我和她之间找到某种平衡;

  看到他的强势、霸道、偏执,从未真正退却;

  更看到字里行间他于命运的反抗,和对情爱的坚贞。

  在那风雪呼啸又孤寂的夜,她的心最柔软之处,好似悄无声息地塌陷了一块,被塞了另一人的狂风骤雨,潮起潮落。

  更透过纸背,触到江揽州冷酷的外表之下,埋藏的爱意,燃尽了自己,也不舍真正灼伤她一分。

  但这爱意的背后,又还有无法平衡的自尊,自我,及小小的不甘。

  所以它们成为了“废纸团”。

  说来不难理解,世人皆有趋利避害的本能。

  像握一只杯子,烫了自然会松手。

  也许爱她这件事的确已令他感到痛苦难当,所以他宁愿放手,也不要“摇尾乞怜”。

  忘吾。

  往前行之。

  一齐还给她的,还有那只她曾经以为已经死去的,她的猫。

  将猫抱回来还给她的,是穆言,“从前一直想告诉王妃,小家伙养在穆府呢,但王爷不准,所以……”

  从前不准,而今却准了。

  也许是一种妥协退让,但也可能是另一种意义的放逐。

  小家伙被养得很好,毛发和从前一样暖绒绒的,摔断的腿早被医师处理妥当,见了她再不肯离她怀里半分。

  当然是份“意外之喜”。

  可抱着猫的薛窈夭,心境却再也回不去从前。

  这年的交集博弈至今,爱恨是非,黑白对错,早就如海藻纠集一团,随着他的离去失去了申辩意义。

  “王爷为何南下京师,王妃冰雪聪明,想必无需玄伦多说。”

  “至于囚困,属下认为这是保护。”

  好比她看似被禁足府上,实则就算没被禁足,薛窈夭也不知自己该何去何从。

  天大地大,她早就没有家了,不过是在他股掌之下,享受他撑开的保护伞,依旧每日被人捧着奉着,繁花堆锦,衣食无忧。

  算起来,是她自己没守住自己的心,淋了一场名为“情爱苦涩”的雨。但认真去想,又好像什么都没失去,日子还是和从前一样。

  玄伦不是江揽州本人。

  当然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是以听到后来,听得越多,那份难过和痛涩消失了,心口酸软的同时,倒也不全是动容,更还多出了一份难以言说的幽怨恼恨。

  恨他“独断专横”,什么都不告诉她,只一味独自摸索,磕磕绊绊,却不知他的喜怒哀乐同样也会传染和影响到她。

  恨他同样带给她诸多心神创伤,一如逼她做极端选择,也一如小猫再次回到她身边,曾经失去的痛苦却并不会被抹去,被逼时想要逃离的心情也都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