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风之一漾
“所有人,速速退后。”
“否则在下一个手抖,北境王妃的脑袋可就要从脖子上掉下来了。”
话落时。
刀锋锐利,寒芒森森。
当即在少女莹白颈项上划出血色。
薛窈夭甚至来不及呼痛,背后挟持她的人便强行往她口中塞下了什么东西。
那短短刹那,四下风声、尖叫、漫天火光、薛家人的惊呼,孩童们的吱哇乱叫。没人反应过来这是怎么回事,薛老太太捂着心口,险些没直接厥过去。
不止薛窈夭自己心惊肉跳,猝不及防。
玄伦回头看到这一幕时,也是整个人刹那僵滞。
万千心念一转而过,隐隐意识到什么,像被暗处蛰伏已久的毒蝎咬了一口,玄伦心下只一个念头。
千里之堤,溃于蚁穴。
眼看那刀下血色缕缕,玄伦最忧惧的甚至不是薛窈夭本身,反而是他们的主子,江揽州。
这世上强者最不该有的,是软肋。
是以江揽州南下京师的这些日子,玄伦每日绷紧了神经。
非但整座王府戒备森严,人人打起十二万分精神。
北境各州府城门,包括军中,营地,也都是日日排查,不放过任何可疑之人或可疑之事。
如此谨慎细致,便是不想出任何差池,拖主子后腿。
却不料,叛贼出在了自己人中。
“杨臻?”
隔着暗影统一的麒麟面罩。
郝达几乎没有任何迟疑,唤出这个名字。
北境王府的暗影死士,多为奴籍,或战场遗孤。
被选入之前遵循自愿,且都各有所长。
譬如有的人武艺高强,身怀绝技;有的人会飞檐走壁,多种暗语,擅各类兵刃暗器,潜伏隐匿;还有的擅长制毒、变声、易容、深入各种场合而不引疑等等。
然后经过身世背景调查,及特殊苦训和层层严格筛选,才有资格为皇嗣效命,以求来日消除奴籍,能得户贴,或为金银财宝,混口饭吃,谋个前程。
签订契约时,暗影们都得生存保障,来日效命期终,有特殊功绩者,还能后半生衣食无忧,得更多抚恤颐养天年。
这般“交易”下,一般无人会背弃主子,也根本不敢背弃。
否则下场会比千刀凌迟、五马分尸还可怖百倍。
当然了。
世上不存在绝对的天衣无缝。
鉴于江揽州身份特殊,天底下多的是人想要他死无葬身之地。
无论暗影、死士、玄甲卫、甚至北境军中,从来不乏亡命细作,无孔不入。曾经就有细作想在饮食中下毒,或夜半行刺,结果往往是尚未得逞就被反杀。
玄伦也处理过不少细作,偏偏杨臻的情况很是特殊。
此人为人低调,谦逊,忠肝义胆。
与王爷曾经的恩师之女孟雪卿乃是同乡旧识。
还曾在特殊任务中立过功绩,为萧夙挡过匕首,有过不止一次救命之恩。
曾经东阁出事时,就同乡这份关系,玄伦怀疑过此人可能与孟雪卿私下往来。
然而追查下去,并没循到任何实质证据。
也没人知道杨臻对于孟雪卿,远不止是同乡那么简单。
是以彼时虽有疑,但无故将人发落,恐底下人人自危。
萧夙也有意放他一马。
后来挺长一段时间,玄伦特地留意和观察过杨臻,没瞧出任何异样。
不过为防万一,主子南下之后,玄伦为免他接触到王妃,还是特地将人调去澜台,只负责看守傅廷渊。
而今看来。
此人会出现在此,显然是中间出了什么差池。
“你要什么?”
换作寻常,玄伦手中折扇一展,杨臻即可瞬息毙命。
但少女颈项已有血色渗出。
玄伦更看到方才一瞬,王妃嘴里被塞了什么东西。
“不用猜,就是大人想的那样,毒药。”
杨臻语气平直,“你们可以无数种方式,瞬息要我性命,属下知道大人有那个能力。”
“不过我死就死了,她身上异毒无人可解,最多三日便会七窍流血,暴毙而亡。能让北境王最爱的女人为属下陪葬,也算死而无憾,要试试吗?”
换个人,试试就试试。
天底下多的是能人异士,及擅长解毒研毒之人。
但是三日时效,北境王妃,没人敢赌。
也正因清楚这点,杨臻肆无忌惮,“现在。”
“第一件事,放了隗尔泰泽,备三辆马车。”
“还要银票千两,出城符节。”
“第二件事,得麻烦玄伦大人亲自书信一封,告知北境王,最迟二月初,让他独自一人出关,到图门坡来。”
做着最疯狂的事,杨臻声音却冷静至极,嘴上甚至还礼貌地自称“属下”,听得薛窈夭半点真实感都没有,也不知杨臻是哪一号人。
“你是有多丧心病狂,竟敢私底下勾结狄人?!”
穆言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偏偏刀光森凛,她只得吼出,“你到底想做什么?可知挟持王妃会是何种下场?你家中老母亲还要不要了?!”
闻言。
面罩之下一张死气的脸,杨臻无动于衷。
至于隗尔泰泽——曾经的北狄大元帅,隗尔尧达的第八子。
这年战事停歇,狄人的使臣签下降书。
但北狄奸细却从未断过。
受审之后,细作多是来自于隗尔氏,或其雇人来刺杀江揽州的。
不难理解,自从隗尔尧达被江揽州斩落马下,失去大元帅的狄军们便士气大衰,节节败退。后来挂帅顶上的隗尔氏后生,个个草包,还被北境老将们戏称为江揽州“戟下废物”。
如此这般,公仇演变为私仇,无可厚非。
但曾经狄人铁骑南下,烧杀抢掠,践踏大周百姓时可没见半分心慈手软。
是以无论江揽州有多“暴戾杀伐”,大周百姓都拍手称快。
北狄奸细更是来一个,杀一个。
天经地义之事。
不过隗尔泰泽身为北狄英烈之后,险些都成独苗苗了,还敢来亲自涉险,是玄伦不曾没料到的。
就在江揽州南下之后没几天,他人就暴露了,此前一直关在禁阁。
鉴于时局动荡,不容半点差错,玄伦将更多心力放在九州排查上。
况且签过停战协议,隗尔泰泽代表的政治意义极为特殊,不便像寻常细作那般一杀了之,得待京中传回确切消息,请示过江揽州之后才便决断,故而玄伦还没来得及处理隗尔泰泽。
却不料,自己人中出了叛徒。
非但与其勾结,还一出手便挟持了王妃。
这太可怕了。
穆言尝试回想,记忆里竟是没寻到半点苗头或蛛丝马迹,也根本不敢去想王妃细皮嫩肉,落入北狄人手中会是何等下场。
而远在京师,也不知如今情况如何的王爷若是知道了……
完了。
“放了她,换我行不行?换我跟......”
“换你有何意义?”
杨臻失去耐心,语气平直地重复一遍,“三息之内,我不介意与她同归于尽。”
“三,二......”
“好。”
玄伦当即吩咐下去,让穆言去禁阁提人。
一旁的薛老太太受不了刺激,一头栽倒在地。
杨臻视若无睹,“玄伦大人,以您一惯行事风格,事后必然会以最快的速度联络九州军机,再派玄甲卫一路追踪。但属下劝您一句,别做徒劳无功之事。”
“否则北境王妃貌若天仙,属下不保证中途会不会对她做出什么。”
面罩之下,杨臻面无表情。
玄伦却是眯了眯眼,尽量稳住心神与之周旋,“是么,听闻这世间,惯常是情人眼里出西施。”
话是对杨臻说的。
玄伦视线对上的,却是薛窈夭。
“便是王妃再貌若天仙,阁下心仪之人,乃是曾住东阁的孟氏姑娘,又怎会轻易思变,见异思迁?”
后面这句话,玄伦虽带了试探之意,却几乎已经笃定了。
否则无冤无仇,此人何至于穷凶极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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