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风之一漾
同样也是这个夜晚。
薛家人最终被全部撤离庄子,暂时安置于北境王府。
府上暗影几乎全体出动。
扮作寻常百姓、商旅等不同身份,连夜绕道并赶往边城旦曳——要去图门坡,旦曳是必经之路。
说来九州封城,杨臻和狄寇要出境几乎没有可能。
然而有人质和符节在手。
玄伦唯一能做的只有在相对隐秘的情况下持续“追踪”。
至于具体如何做,得请示江揽州。
于是暗卫首领郝达,亲自携玄伦的亲笔密函快马南下。
私心觉得主子筹谋的一切,不能在节骨眼上前功尽弃,功亏一篑,但此番王妃被掳,玄伦自觉有不察之罪。
况且作为心腹,职责是出谋划策,为主子分忧。
而非僭越和替主子做任何选择。
将一切悉数安排,玄伦更还发现一件事。
此前一直被困澜台的太子傅廷渊,消失了。伴随这件事,玄伦隐隐心惊,作局之人的胃口可能有多大。
将澜台暗影全部羁押于禁阁审讯,而后站在空荡荡的大殿里,玄伦试图将自己设想为“傅廷渊”。
先不论前因如何,只论事实。
未婚妻被夺,四十亲卫被杀,人被囚困并切断一切外援。
这种时候若想破局,傅廷渊最可能如何做?
北境是自家主子的地盘,他即便身为太子,也因受限太多,不可能翻出什么水花。
但若私底下与人合谋?
尤其合谋之人,杨臻,曾经也算萧夙身边亲信,熟知王府诸多事务。
人人皆知北境王入京“勤王”去了,既是合谋,傅廷渊要从杨臻那里得到消息并不难,身为太子,玄伦不信他没有半点政治嗅觉。
就算没有,就当他是想自己脱困,并在后续有翻身之可能,那也必然得扳倒主子。北境军他是动不了,以太子的身份集调外兵或往京师传递消息,都需要人手、时间,前提同样得是他自己先脱困。
即便如此,对上手握重兵的北境王,胜算依旧极低。
那么有没有一种办法,可借助外力,或“第三方”,不费一兵一卒,就让北境王自己回头,自己将自己陷入绝境?
思及此。
玄伦一切明了。
三方势力合谋,不啻为铤而走险。
这种时候,若京师情况未定,自家主子但凡被扰乱心绪,又被人捏着软肋,后果可说不堪设想……
再往深想些。
又有没有一种可能,王妃心性不定,表面屈从于自家主子,实则心还是在太子那里,并且为助太子脱困,不惜以身犯险、亲自入局、作饵?
。
央都距京遥远。
官道畅通且天下太平时。
当然是选择八百里加急效率最高。
但京中情况不明,为稳妥起见,由郝达亲自走这一趟。
快马身无重负,日行三百里,最快也得十天左右。
人不可能不眠不休。
但情况紧急,事件又极为特殊,郝达身负北境旌旗图腾,每晚仅歇不到两个时辰,最终于正月初六便抵达京师。
只是没曾想一朝抵达,主子登基了。
。
“陛下三思。”
“这种时候离开京师……”
连萧夙都能预见,结局必然是朝野不安,江山动荡。
这种节骨眼上,最该是稳定朝局之时。
况且按郝达转述,及玄伦信中所书,明显是有人特意设局,明晃晃地“请君入彀”。
乾元殿内。
萧夙单膝跪地,忍不住一劝再劝,“况且对方给的时间,最迟二月初,我们还有时间,陛下,玄伦也不可能无所作为,您实在没必要立刻北上,至少缓两三日?”
“而且方才您……吐血了。”
彼时被迫“上位”的樊公公当即要传御医,江揽州拒绝了。
萧夙心知仅仅缓两三日,意义也是不一样的。
宫廷和朝堂之事瞬息万变,总得把椅子坐稳坐热,否则一个不慎,被人“趁火打劫”也不是没有可能,好比失踪的五皇子傅呈恭尚且下落不明,诸多皇室宗亲也还待“安抚”。
史上也不是没有帝王,登基不过几日便被拉下龙椅。
何况独身一人前往图门坡,
那是北狄军事要塞,跟送死有什么区别?
然而擦干唇边血迹,年轻的帝王一声不吭。
只是埋首于孤灯大殿,在御案前奋笔疾书。
而后不到两个时辰,御驾出了京师,星夜北上。
在此之前。
江揽州以最快的速度做了三件事。
一是召集满朝文武大臣,将内阁和六部的官员打乱调和,分为互相制衡的两波势力,要求他们在接下来的一个月内轮流监国、摄政。
还下派了指定政务,让两拨人都不得半点闲暇,届时按功绩行封赏,再有锦衣卫在旁行督察之权。
这在古往今来,是从未有过的事。
二是将之前南下时一路集结的各州府兵马,调派去戍卫西州;而之前缴械投降的西州叛军,则调换去填补因集结而空缺的各州府卫兵。
太子党要么更换为品级高,但没有实权的职位,要么调派为地方官员,多为东南西三个方向的偏远之地,唯独没有北境。
为暂时安稳宫廷,江揽州甚至还封了殷贵妃为‘熙德’太后。
萧夙也留在皇城被下派了特殊任务。
三来。
“通令全国,朕即天下。”
辉煌灯影落下,在新帝森冷的眉宇间拓下阴影。
…
所谓八百里加急,乃是多匹快马接力。
每到一个驿站就换人换马,昼夜不停地跑。
主为朝廷和军事服务,多用于传达边关急报、严重地方叛乱、紧急宫廷事务等。
从前戍卫北境,江揽州一直在这方面享有最高通行优先权,官道上任何行人、车辆皆得避让,即使关卡处也无需接受检验,以便最快的速度通行。
而今身为帝王,在这方面就更方便了。
于是一封继位诏书,外加一封盖有新帝玺印的亲笔手书,仅十天左右便抵达北狄王庭。
彼时北狄可汗赫鲁罗,正在王帐中行歌舞宴事。
其身边通中原文字的必阇赤,恭恭敬敬为其念读诏书和信件内容。
老可汗听着听着,渐渐瞪大了眼睛。
从榻前起身时,瞬间酒都给惊没了。
大周皇帝驾崩了?
新帝登基了?
这也就算了。
隗尔氏兄弟掳走了大周新帝的皇后?
必阇赤战战兢兢,也是不可置信。而后继续翻译说,大周新帝便是曾将隗尔大元帅斩落马背,致使王庭痛失猛将,最终节节败退,不得不暂时签下降书的大周皇三子,傅延赫,也是半年前才受封王爵的北境王。
霎时间。
老可汗又惊又怒。
抬手便将案上酒盏砸了个稀巴烂。
必阇赤抹了把汗:“他、他的意思是,隗尔氏兄弟公报私仇,毁坏两国盟约。若隗尔氏立刻交出皇后,此事既往不咎,往后王庭也无需再朝贡大周,两国依旧和平共处。”
“但若那皇后有半点差池,哪怕少了一根头发丝,大周皇帝便是举全国兵力也要屠、屠……”
后面的话,必阇赤没说。
只惊魂未定地从函书里抽出一张画像。
“这便是……大周皇后,薛氏,窈夭。”
“此前为北境王妃。”
接过画像,老可汗只觉接过了什么烫手山芋。
在朔漠,隗尔氏无疑是王庭功臣,即便打了败仗,也是满门英烈。
而今隗尔氏后生做出这种事,若王庭站大周新帝这边,无疑伤臣民之心;但若不站,王庭暂时也拿不出骁勇悍将,可再与大周新帝抗衡,况且战败之后国力衰退,已经大不如前。
无论必阇赤还是老可汗,都很清楚一件事。
如今的大周新帝,曾一夜连屠骆水七城。
上一篇:引诱的清冷男主他黑化了
下一篇:返回列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