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风之一漾
十指纤纤,身娇体软,相貌更挑不出半点瑕疵。辛嬷嬷见多识广,当即笃定这是富贵人家娇养出来的姑娘。
只是不知为何,姑娘身上竟有多处淤伤。
好比纤细的手腕、脚踝,再好比莹白颈项上的划痕,肩背和膝盖处的淤青,以及大腿内侧……
辛嬷嬷几乎看傻了眼。
想到人是殿下亲自抱回来的——姑娘身份不确定,但必然和殿下有着不寻常的关系?
笃定这点后,辛嬷嬷不敢马虎半分,赶忙又回头吩咐小丫鬟们:“速速去李医师那边,再多要些药膏和纱棉过来!”
…
樾庭前庭。
孟雪卿被一群婢女簇拥着,站在庭中广场上等待,盯着不远处的花圃出神。
先前东阁李医师被人请走时,有婢女来报:“孟姑娘,殿下带着个女子去了樾庭,是一路抱着走的!”
并将澜台大殿发生的事情也大致说了一遍。
彼时孟雪卿一双美眸渐渐瞪大,不可置信道:“怎么可能?”
婢女:“是真的,满座宾客全都亲眼瞧见了……”
“姑娘要是不信,召澜台值夜的丫鬟过来一问便知,奴婢说的都是真的,绝没有骗您!”
“据说那女子是玄伦大人带来的,什么将士献上的美人,谁知竟胆大包天,直接奔向殿下的王座,先是跪着说了什么,后来直接就起身跌进殿下怀里,还当众强吻了殿下!”
指节一点点拽紧,孟雪卿深深吸了口气。
好半晌都回不过神来。
心说怎么可能呢。
殿下连圣人在京中为他亲点的世家贵女都拒绝了,怎可能会随随便便跟一“被献上的美人”拥吻,还将人抱去了樾庭?
毫无疑问。
江揽州是孟雪卿的春闺梦里人。
由于已故父亲的原因,孟雪卿很早就认识江揽州了,那时江揽州还是一无名小卒,无父无母,在北境军中摸爬滚打,被孟父一眼相中并收做义子。
后来他立下战功,崭露头角,又被回京述职的孟父带在身边。
之后摇身一变成了大周皇嗣。
再后来便是江揽州率军出关,深入北狄大后方,期间一次两军交战,孟父为护江揽州撤退,不幸被狄人的毒矢穿胸而过。
临终前,孟父最放心不下的便是家中孤女。
邃将孟雪卿托付给了江揽州。
两年多来,她被江揽州照顾得极好,吃穿用度衣食住行,无一不是光鲜极致。知她体弱,他为她挑选了体贴细致的下人伺候,还访遍北境名医,东阁也因此多了十二个时辰随时待命的医师班子。
外头传言他不近女色,却会多次为她破例,他拒绝了一桩又一桩婚事,无非是府上已住了一位“未来的三皇子妃”。
就连府中下人,也几乎默认了孟雪卿便是这座府邸的未来女主人。
却不想。
一个多月前,江揽州受诏回京,临走前竟说要给她介绍一门亲事,男方乃京城世家公子,问她是否愿意随他一同入京相看。
那时孟雪卿才知,一切皆是她一厢情愿。
婚事她当然拒绝了,心下升起的念头,却是自己从前会不会太过矜持,以致于江揽州不知她心意?
那么,刚好七夕节快到了。
她已绣好了能表达心意的巾帕跟荷包。
却突然有人告诉她,府上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孟雪卿想象不出江揽州怀中抱着个女子,与之在澜台拥吻,会是何等的刺眼又缠绵悱恻。
…
足靴踩踏青石地面,发出沉而厚重的闷响。
有婢女提醒:“殿下过来了。”
孟雪卿这才回神。
来人逆着光,一袭绯色曳撒,外罩玄袍,上刺暗金色蟠龙纹。一双狭长凤眸朝她淡淡扫来时,眸光漆黑、沉锐、深不见底。
即便已经见过无数次面了,视线与他撞上时,孟雪卿还是控制不住地心跳加速,面红耳热。
“怎么来了这里,你身子弱,不宜四处走动。”
这年二十一岁的江揽州,早已褪去了年少青涩,轮廓越发深邃冷刻,嗓音也低沉沉的,像是能透穿人的耳膜,直接敲到人心脏上去。
与他对视不过一秒,孟雪卿便招架不住垂下眼眸,“先前听婢女说,殿下这边出了些事,我见李医师走得急,担心殿下……便过来看看。”
顿了顿。
孟雪卿又忍不住仰头,“听闻殿下带了一位……美人回来,可是那位美人身子不适?”
“府上医师皆是男子,有些事情可能不大方便,殿下可需要雪卿帮忙做些什么?”
听到“美人”二字。
江揽州几不可察地皱了下眉。
“一个肆意妄为的女人罢了。有下人照看便是,不值得孟姑娘亲走一趟。”
一个肆意妄为的女人罢了。
若真如此,你为何会抱着她走了一路,还将人安置于樾庭?
提起她时,眉宇又为何有讥诮与黯色闪过?
后面这些话,孟雪卿当然不可能真问出口,她只是突然像被什么扎了一下,心口闷闷地疼痛起来。
捂着心口咳了两声,她尽力稳住神色,闲话般道:“那她……可是殿下的故人吗?”
示意一旁的丫鬟给孟雪卿罩上披帛。
江揽州语气无波:“嗯。”
言罢吩咐萧夙:“外面风大,派人用轿辇送孟姑娘回东阁。”
第9章
浑浑噩噩,模模糊糊。
薛窈夭昏迷期间做了许多场零零散散的梦。
梦里有小时候,那时娘亲还在,父亲也没有性情大变,哥哥给她扎了崭新的纸鸢。
春风拂过杨柳岸。
最终纸鸢在欢笑声中飞上蓝天。
梦里也有傅廷渊的身影,他们自幼相识,青梅竹马,他教她读书写字、走马吟诗,他会在她每年生辰那日为她刻上一只木雕娃娃,还会包下京中最好的酒楼,请戏班子为她唱上三天三夜。
最终十里红妆,凤冠霞帔,她终于得偿所愿嫁进东宫。
却不想新婚之夜画面一转。
祖父血淋淋的人头落在面前。
紧跟着还有大伯二伯的,父亲的,哥哥的,堂兄堂弟的……
她吓到浑身颤抖喘不过气,拼命呼喊傅廷渊。
一次又一次,傅廷渊却不见踪影。
最终身下喜床也被血色染尽。
…
梦里很不安稳,以致于时常被梦魇得汗水淋漓,似有人在一遍遍替她擦汗,喂她喝下些什么。
薛窈夭很想醒过来,却怎么都睁不开眼睛。
最终意识清明。
已是五日后的一个清晨。
入眼不是她所熟悉的灿灿帷纱,也不是流放路上那些客栈,而是纯粹的玄色……玄色帐顶。
恍惚间不知今夕何夕,也不知自己身处何地。
薛窈夭下意识呢喃了一声:“水……”
无人回应,她偏了偏脑袋,在窗牖透进来晨光下,依稀看到一个小丫鬟正支着下颌在打盹儿,面容十分陌生。
意识一点点回笼,记忆一点点苏醒。
昏迷之前,她正跟江揽州……
舌吻。
那么眼下,自己应该是在北境王府?意识到这点之后,薛窈夭伸*手扯了扯小丫鬟的衣袖,力道很轻。
小丫鬟是轮流值夜并守在床边的其中一个,被扯衣袖醒过来时,对上床上少女一双雾濛濛的眼睛,登时一个激灵,险些打翻了手边碗盏。
“姑、姑娘醒了!”
不待薛窈夭接话,小丫鬟急慌慌起身朝外间跑去:“醒了醒了姑娘醒了!快去告诉辛嬷嬷,姑娘醒过来了!”
…
“五日了,整整五日啊。”
“来,老奴这就扶着姑娘,您先喝口水润润喉……”
辛嬷嬷来到寝殿时,手里端着一方托盘,盘中放着一碗清晨才刚熬好的药膳,以及一碗热汤。
五日下来,薛窈夭便是靠这些药膳维持生机,也靠丫鬟们一遍遍为她擦洗身子,轮流守夜,才得以醒来时干净整洁,不至于满身濡湿。
温水过喉,一点点浸入胃里。
薛窈夭总算找回些活着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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