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风之一漾
“有它在手,往后若遇棘手之事,它或许能帮您一二。”林泽栖递给她的,是太子手令。
一枚手令,意味着至少皇权之下,一些特殊或不得已的情况,她可拿它做一些事情,背后由傅廷渊兜底。
觉出这层意味,少女下意识伸出手去。
伸到一半,又缩了回去。
见此一幕,林泽栖觉出些什么,忍不住又极为隐晦地多关切了一嘴:“那人……他待郡主可好?”
话落。
不期然一声低低的轻嗤,“本王待她可好,知府大人可要亲自观摩?”
声线极淡,声如鬼魅,轻得似风。
却只刹那间。
二人俱是周身一僵,齐刷刷回头朝身后望去。
第42章
月色下。
江揽州一袭玄色披氅,抱臂靠在藤花架下,距离二人仅有几步之遥。
“殿、殿下……你怎么来了。”
老实说,与外男……不算私会,薛窈夭本不该觉得紧张。
可她并不知道江揽州何时来的。
竟悄无声息到一旁的林泽栖也没能发现。
若此刻站在这里的是傅廷渊,她大概率会大大方方讲明原委,可是面对江揽州,她下意识滋生的不是安全,而更多的是忐忑、恐惧。
她能确定傅廷渊凡遇任何事情,不会失控;相比之下江揽州阴晴不定,喜怒无常,她并不确定他接下来会是何种反应。
一如此刻。
“本王来得不巧了,恰逢王妃过分专注,心神沉溺。”淡色薄唇勾起一抹弧度,男人笑意却不达眼底。
“下官,林泽栖,乃郡主旧识,见过北境王。”行着拱手礼,林泽栖低眸颔首,不卑不亢。
江揽州视他为无物。
只是看着薛窈夭,很静默地看着,“王妃可有话说?”
视线掠过不远处的穆言,穆言身边不知何时多了萧夙,以及黑压压的玄甲卫士。
少女不自觉提着口气,好在面上堪堪稳住了。
“这位……林公子,她帮我救了辰璃宝欢,二人是自幼服侍我长大的贴身丫鬟,我正跟他商量何时去接她们。”
“嗯。”
“刚好再过两日,本王要去边城巡防。”
“旦曳是么?一起去?”
听到旦曳二字,薛窈夭一颗心霎时狂跳起来,他听了多少?
若是知道自己此番被暗影监视,薛窈夭不会选择与林泽栖会面,可正因不知,她抱了侥幸心理。
不待她答复,江揽州转而又问:“他为何要帮你救人。”
分明语气极淡,甚至称得上平和。可此刻在场的所有人,包括薛窈夭,无一不感受到一股无形摄人的强大压迫。
仿如山岳厚重,压得人喘不过气。
又仿如利刃展露锋芒,下一秒就会击穿人心。
“因我曾经帮助过他,所以他礼尚往来,帮我救人。”
又一声嗯,江揽州话题转得飞快:“方才写了什么。”
这一问。
少女却是睫羽轻颤,指节不自觉拽紧袖衫。
“可以……私下再说吗。”
人可以有隐私,有不愿展露的一面,但在江揽州这里,薛窈夭不确定是否被允许。小心翼翼的感觉并不好受,说来这也是来到北境后才养成的新的习惯。
见月影之下,她原本面色粉若桃花,此刻却隐隐泛白,头上珠钗被风吹得轻轻晃动。
江揽州默然片刻,没说可以不可以,只是朝她伸出手:“过来。”
一声“过来”,看到那只上覆扳指、骨节明晰的手,便是这只手,曾多次揽过她腰肢,也曾在无数夜晚以最亲密的方式,给过她极致愉悦。
隐隐松了口气,薛窈夭听话朝他走了几步。
然而一口气尚未松完。
她听得江揽州淡声吩咐:“萧夙,搜身。” ?
意识到所谓搜身,是要搜林泽栖的身。
少女当即朝后退开几步,“殿下……此人再怎么说,也是我曾在京中的旧识友人,不要这样对他好吗?”
见她神色警惕,不可置信,还下意识张开双手将林泽栖护在身后。
江揽州偏头,别开了脸。
默然片刻,他很轻地牵了下唇。
睫羽在眼睑处投下阴影,薛窈夭辨不清他眼底情绪,只听得他语气轻飘飘的:“抱歉,不能。”
只这一句话。
林泽栖也不如先前镇定。
“素闻北境王年少英武,智勇无双,得圣人青睐厚爱,也得大周百姓崇尚爱戴……私底下命人搜身,是否不大体面?”
“况且他人府上,以宾客之身份为难其他宾客,传出去怕是恐损王爷英明。”
“嗯,分析得很有道理。”
男人语气无波:“萧夙。”
这回萧夙再无半点犹豫,一个手势下去,几名玄甲卫士即刻上前将林泽栖架住。
“是我的错,求求殿下别为难他好吗,有什么话我们私底下呃——”
话未完。
手腕被拉着轻轻一拽,团扇也被带得掉落在地,“不过搜身罢了,王妃求人就这般没有底线?”
这晚月明风清,男人眼底却深不可测。
有些好笑地问她,“他有何处值得你求?”
被他锢着手腕挣脱不开,薛窈夭看不到身后画面,却能听到身后动静,“什么叫不过搜身罢了?他惹你了吗?还是他做错什么了?你何至于要这般羞辱他?!”
“羞辱?”
“若这点羞辱都受不了,还做什么牵线之人?既敢将手伸到本王面前,他该是已做好手被折下的准备。”
“乖一点,别挣扎。”
“否则他要面临的,不仅仅是搜身。”
最后一句话,无疑于赤裸裸的威胁。
薛窈夭头上珠翠尚在晃动,人却已经停止挣扎,伴随一阵难以言喻的心神窒息。
也是第一次,她清晰意识到到江揽州真正冷酷无情且不容忤逆的一面,以及处事之上……与她的不同之处。
身后林泽栖绷着一张脸。
作为读书人,他骨子里自有骄傲风骨,对于这样的人,搜身的确是种冒犯羞辱。
然而即便憋得满面涨红,额头青筋根根浮现,林泽栖也并未失态,更没发出任何求救之声。
没过片刻。
萧夙将搜来的东西悉数报备:“一封秘函,一本书册,一支羊毫,一枚……东宫手令。”
“少量银票,婚宴邀请函,嗯……还有一枚素色玉佩,就这些了。”
江揽州:“密函和书册留下,人押去禁阁。”
所谓禁阁。
不在北境王府,但挨在府邸东边。
薛窈夭曾在辛嬷嬷向她介绍府上格局,并于闲暇时带她参观期间,远远在楼台上望见过一眼。
据说那里是江揽州审讯和处决“犯人”之地。
对象不限于细作、叛贼、刺客,无论任何人,进去都能被撬得开嘴。其铜门上通房顶,有青面獠牙的铜兽坐镇,如同禁地之门。光是看着就能想象里面可能发出的哀嚎惨叫。
“我错了,江揽州……”
“我以后再也不敢背着你私会外男,他只是传话而已,只是传话而已……他没有做错什么,你放过他吧,放过他吧……”
嘴上说着话,少女下意识要双膝落地。
并非没有骨气,也并非多么在乎林泽栖,而是她没办法承受因为自己而牵连到旁人受刑更甚或危及性命。
“在你眼里,本王是全然不讲道理之人?”
察觉她身体下坠,揽着她的大手微僵,江揽州当然不会准许他的王妃,为了这么个东西在他面前下跪,“薛窈夭,本王是你夫君。”
握着她因恐惧而不断变得冰冷的手。
男人似很轻地笑了一下,“你怕我?”
“是,我怕你……”
“你不觉得自己很可怕吗?”
在他怀里,薛窈夭自己都没意识到,自己的身子在隐隐发抖。
你不觉得自己很可怕吗,伴随这句话,江揽州眼底一闪而过的隐隐不安,转瞬消失在睫羽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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