厂花之争 第35章

作者:上曲 标签: 强强 情有独钟 甜文 女扮男装 古代言情

  他年纪轻,常年行迹恣意,此刻坐也没个坐相,更显轻狂。

  祁聿在桌面支棱胳膊托腮,满脸寡淡素冷:“你们行事不小心叫我瞧出端倪,作什么质问我。”

  她恬不为意掀眼,“多亏我受了刑在诏狱里同那些人吃住一起,随意套问出来的。”

  “不是手拿此事,我也上不得这道楼,坐不住这张椅。”

  看着祁聿志骄意满拍拍掌下扶手,颇为得意。

  祁聿澄澈眸底搅了无数道深不见底邃暗,陈诉拨不开他清质迷障下更深的东西,无奈作罢。打心底认了祁聿见微知著、洞见症结。

  但祁聿的随意套问必然不随意,他自来快准狠直指要害,且心狠手辣。

  陈诉瞥眼老祖宗,老祖宗岿

  然神色恬淡无为,自然也当认了祁聿这话。

  司礼监门内都是聪明人,搞出来的手段算得上‘光明磊落’。

  知晓内帑的除去皇爷、老祖宗,便是他跟边呈月,这等要死的把柄谁漏谁横死。

  边呈月是不可能自交条性命给祁聿吧,他那么重自己家人,不晓得因此祸连也死身后人么。

  眼下祁聿已然坐自己对面,便没什么不能谈的,他知道了内帑更好与他日后配合事务,也省心。

  陈诉由心给祁聿鼓两下掌,“厉害。”

  指尖击掌沉声分外好听。

  祁聿听得提眉,对此全然收下。

  就喜欢陈诉这样从不避忌的欣赏人,僚友死敌一视同仁,从不吝啬褒奖。

  她松嗓:“尚可。”

  陈诉见他坦然自傲,轻瞥眼老祖宗。

  “你所说工部查出司礼监以皇木贪墨国库资产,何时发现的。”

  那帐可做的极为隐蔽,都四年了,怎么会突然有人寻出来,且司礼监无任何风声。

  这话长,祁聿将细枝末节谈讲开,刘栩跟陈诉当即发现他们贪墨皇木中银两这事可能要瞒不住了。

  外头清流想他们死干净想了许久,这回必是要借言官的口搭上三司一起朝皇爷请审。

  司礼监动荡不打紧,丢了皇爷半分心软才可怕。

  她提出自然她解决,不疾不徐道。

  “我去办,对帐数额是有些难平,但也不是完全不能。”

  不待刘栩出声,祁聿阴冷着腔:“边呈月留下的烂摊子我们司礼监认便可以了,银子我出些,实在平不上的,让工部、户部去地下找边呈月对账吧。”

  “皇爷面前司礼监最多受些责难,我顶了他的缺,他的罪过我受着就是了。”

  陈诉听祁聿这样说,一下觉得边呈月死得真是时候。

  不然放到案子剖出来再死,司礼监便坐实贪吃国家皇木银两,上到官员下到黎民百姓都是要闹阵,届时边呈月还死得名不正言不顺了。

  陡然陈诉剥离此刻,飘然从顶高朝下俯视,一下让他皱眉。

  这一整出不会都是祁聿挖出来的大全套吧?

  工部皇木的帐剖出苗头为基,衔内帑,他下‘战帖’逼死边呈月进门,广受银钱,再用这笔钱填了司礼监烦忧,塞些内帑哄了皇爷开心。

  这么串起来,正是环环相扣一点差池都没啊。

  若真是这样,这道局祁聿布了几个月?还是几年?

  边呈月死得不冤,活被人下套这么久没发现,蠢得不能再蠢。

  陈诉心下蹙了阵心慌,如若祁聿一早对他悄然下局,他也未必能全然脱身......从六部中下这样精细的局,非周密谨慎而行不得的。

  祁聿简直可怕。

  陈诉能想出来,老祖宗自然也是,两人看祁聿神色邃密却归于无奈。

  人已经进了门,日后就是要一道共事的。再则祁聿秉笔也就到了头,司礼监掌印他是坐不上的,除非宫门易主。

  他们有种被祁聿捏在手上嬉闹了番样。

  刘栩抬手挥退陈诉,独留下祁聿。

  陈诉撩袍起身下楼,临行前一眼也没多在屋内驻留。

  祁聿呼吸在陈诉起身时陡然沉重,胸腔泛起阵阵刺麻。

  她极力将要偏开的头端正,与刘栩对视......

  刘栩年纪虽大,可宫里流水样补品润养着人,他模样不算难看,毕竟御前不会挑碍眼的长相。

  两颊富态饱满,周身匀称......一看便是长年精细富足下的阔老爷。

  一身红色左右两条过肩蟒的飞鱼服、鸾带作系,又将他手上权势述了个十成十。这等文武一品都不易得之物,是他亲身服侍皇爷特赐的服饰。

  “穿了?”他朝祁聿腰间直白打量。

  刘栩松松两个字便将她击得颓萎。

  祁聿颈子一下便塌了,手紧紧扒住扶手:“是。”

  兜头窒息蒙了整个人,她濒死挣扎番。

  皮笑肉不笑,指尖顺着衣摆钩出一条细如发丝银链,另一头从靴里牵扯而出。

  “满意?”

  言罢丢手甩了,银链落回衣摆内,肉眼几乎查无可查她身上穿戴过着等物件。

  这等被人如同‘验身’般检查,她羞愤地咬牙切齿,直接红了眼。

  恨不得下刻就杀了刘栩。

  刘栩瞧祁聿怫怒神色,畅意笑着安抚。

  刚抬的手在祁聿本能闪躲下又收了动作。

  “是你自找的,作什么剐杀我对你的心,不罚罚你我就只能杀人了。可偏偏他能让你乖乖吃药,你又想保他,我能如何。”

  刘栩祥和语调说得万般无奈尽是她不懂事,却又依着心里宠爱事事由她。

  祁聿听得头脑发昏,起身就要走,是半瞬都不想同这龌龊人相处一室。

  看着祁聿使性离去,刘栩无计可奈道。

  “你愈发不听话了,什么时候才能明白我对你的苦心?”

  听着身后追来的声音,她都想回去一刀捅烂刘栩的嗓子。

  去你娘的苦心,该死,该不得好死。

  “屋子我叫人给你收拾好了,你什么时候搬过来?”

  祁聿权当听不见刘栩声音,一步不停朝外走。

  踩上楼梯瞬间祁聿便挺直脊梁,周身杀气收不住,速步下去。这一会儿谁冲撞了,她未必压得住气性。

  转角瞧见陈诉站在楼梯口旁、似乎候着她有话要说。

  错身时甩陈诉一句:“改日再议,没心情。”

  没几步就听见身后踩近的脚步。

  “你杀我义子的事我是不是没过问过,你不给个交待?”

  这话并没有给人讨公道的意思,就是想将人步子绊住说些其它的。

  祁聿猛地停下脚步,冷着脸侧身:“我有了陆斜之后发现行起事来更方便。”

  “你义子到底是我所杀,还是你想抹平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被你推到我手下,你心里明白。”

  “我若没收过儿子,还真不知世上竟有如此趁手的物件。这种好物你往日怎么不提点提点我?”

  就比如她这次打着宠爱义子、给陆斜治眼睛的名头,光明正大收得这一百七十五万九千九百两白银。

第30章 落空行,听你的。

  她接了这道活计,就能开始核账。工部、吏部偷摸拿散账拼凑,将这五年有关皇木的帐清清楚楚几遭来回翻算。他着了边呈月的骗。

  最终心灰意冷跌到更鼓房那间破落值房里躲起来。

  一身里衣盘腿坐在地上,侧着用肩头抵着床板支撑自己。

  脑袋无力垂在床沿上,虚目盯着眼前一小捧火,上头架个瓦罐熬着竹茹煮水。

  她等着煮好后喝一碗,余剩下的事来日再想。

  整间屋子无声,就连屋外过风好似也掀不起声音。

  等了不知多久竹茹水才沸腾,水顺着瓦罐流火上‘滋滋啦啦’作响。

  是此方间万籁俱寂下唯一声响。

  祁聿周身精疲力尽,又虚靠许久,一罐竹茹水熬得只剩一半。

  她迷茫睁眼扬颈看着头顶,罐下橘晕散着光影在屋内墙壁闪烁。像些什么熟悉景象,又什么也想不起,一切过去都太远。

  已经来此枯坐了三个时辰,也该回去了。

  她懒洋洋用手笼着袖子将罐子从火上取下来,指尖灼了下,但也仅仅颤了下手臂。

  没了瓦罐遮光,此刻屋内被火光掀亮,都扎人眸子。

  门毫无预兆被急急推开。

  祁聿循声扭颈,看见褪了职袍、取了冠的刘栩,雪缎里衣一丝不苟贴身上,橘光拢他身上后显得人都温煦非常。

  她一下拧起眉,胸腔急剧震荡起伏。

  刘栩穿成这样来这里作什么!

  才要瞪目,余光望眼侧后方空荡荡满是落灰的床板,激荡情绪转变便死在心底最深处。

  这里是她唯一不想也不愿撒气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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