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上曲
唐素这才了然今日秉笔为何这样对陆斜了。
祁聿虽是秉笔,但想将陆斜阉人罪籍改换良籍置产、存蓄,还是要看上头老祖宗意思。若有心拦着、以此胁迫些许,也是妨碍。
可如今老祖宗动气,主动想依着祁聿意思将人放出去就不一样了。
“那秉笔容我想想。”
唐素也是头次从陆斜身上
得知,原来阉人能换籍出宫。
第33章 恣意想清楚了打算主动——献身?……
唐素不习惯此地,往日要么不进、要么进来不过半刻。
今日是自己没发话,他才辛苦撑到现在。
祁聿忙招手让人出去:“叫人将文书送到程崔的刑室,我在那处批阅,你回去吧。”
唐素听到身后吩咐,应了略微响亮的‘是’。
祁聿能批文书心绪就是好了。
他速步同时环视眼周围。
这诏狱于秉笔来说是什么福地洞天不成?那般浑噩难压的激荡心绪,睡一觉便好了。
唐素想不明白。
程崔这边正绞人四肢刑讯,刑架上的人都没个人形,痛苦嘶叫冲屋顶,怆地呼天扯嗓喊叫。
一般这样喊地的容易血脉喷张容易血尽而亡,不如闭嘴叫人能多审两句。
余光就见祁聿赤红职袍站着大片污浊十分自然的进门,丝毫不受影响地往案桌边去。
祁聿刚抬脚踹椅子赶人,腿突然就收住,抬手招人起身站一边去。
程崔的经历司书吏提笔繁复看眼祁聿,直接示意让人先退一旁。
他来同祁聿打个商量。
程崔提步走近,瞥眼刚送进来案上的文书,又指着浸透血的刑架:“桌子我借你,你我井水不犯河水可好?我也忙着交案。”
祁聿椅子一拖,指着案的另一端:“喏,我不全占,你办你的。”
“办完刚好交我批阅,还省得往宫里送了。”
对面书吏听到半身一颤,随即僵住,有种当场在监官眼皮子下考卷的压迫感袭来。
......
程崔垂眸瞧他,祁聿孱弱寡面相与骨子里嵌的杀性简直不是同一人,悖天逆地的复杂割裂。
他指着对面书吏:“搬张椅子办事,别管祁聿。”
程崔重新往刑架前一坐,捏着刑案指着两名贴刑官便继续行事。
诏狱数道刑罚行至五六人就骨落皮脱了。
此刻加之程崔厉声问审、鞭棍棒钳刀轮上,满室惨叫、寒链不停翻撞、腥气刮起屋内腥腻,伴搅逐年积沉腐气。
数种并加,每一丝感官都觉得脑子该静不下来,祁聿佐着周遭一切更能安心定志地提笔。
程崔此处连审数十人,血都浸了半屋子,沾到祁聿脚下,他岿然不动的阅看文书。
还顺手从他案上摸张纸记了数笔六部需调度的资讯,行关的人员等杂事。
等祁聿批阅完,外头天都蒙了层亮灰。
程崔没少在诏狱看祁聿阅卷,只是每次看都分外赏心悦目,总会多瞧几眼。
他但凡是个全乎人、或是品级低点,程崔肯定会将此人招自己手下来干事。
看着软软糯糯隽气,行事起来周全心细还果决毒辣,太适合镇抚司衙门了。就可惜了。
祁聿起身松肩,瞥眼外头时辰:“不用打扫,今日这间留着,明早我还来。”
程崔眼皮抽抖下,抬臂将人请送出去。
祁聿出门后,他吩咐人:“现在去扫干净,今日这几人丢进去。”
新鲜的血总好过烂了一夜的,惹上病了算什么。
听闻她一身伤似乎就没大好。
今日是她升了秉笔头次夜间上职,能直宿文书房殿内,这种人生不可得之事让祁聿顶了股奇怪。
好想叫家人晓得她如今出入的地方,又怕家人知晓她如今犹如鬼刹。
谈不上喜悦荣耀、又道不明骄傲得意,总是喜忧闷心各掺些。
听说陈诉当年头次去文书房,还朝家中方向跪告。
她不敢。
她爹当初是清官、母亲知礼,若是知晓她成这番样子还不斥训死。至于那人,更不敢说晓让人听知半分。
总之这等喜事,她无人可述。
现在回去沐浴换衣正能赶上换值。
一出诏狱看见陆斜,两人视线交错,陆斜吓得颈子瑟缩。
祁聿本想一路走过去的,结果行至陆斜身旁还是忍不住停步:“你......”
陆斜手脚无措阵后,伸来一件斗篷:“你身上脏了,全是血。”
指着她裤腿。
“唐少监送来的。”
刚好启唇的话祁聿倒回腹内,就微微扼口气。
陆斜没什么心理阴影就好。
从他手上接过斗篷披上,起步要走却被陆斜抬手抓住衣袖。
“我看不清路了。”
随后气息颇重地吐口,以为不明却有东西清晰磨蹭在嗓子里。
祁聿莫名从这句听出要她负责、大有赖上她的意思。
垂眸看衣袖上秀气指节,“你这是在......”撒娇?
她不敢认陆斜这道荒唐,瞥眼天晃开意识,这才酉初(五点)就‘瞎’了?天明明也没下暗色。
陆斜胸腔翻了翻,咬定口气,直言不讳:“我在求干爹疼爱。”
......
祁聿惊吓地塌肩凑近,这是陆斜?
骤然俯近,陆斜忍着脚下颠簸,站直、还微微仰颈让祁聿这么观色打量他。
他这‘心甘情愿’的‘心意’跟模样惊刹到祁聿了。
“这是......”她找了好几个词都不够清晰,踌躇嗓子启唇,“知道拒绝不了,想清楚了打算主动——献身?”
到这意思,祁聿直起身,满身萧瑟凶戾。
陆斜只要敢说‘是’。
她就立马把人丢给程崔,锁去身后诏狱将人一顿好打,要狠狠替陆詹事教训教训儿子。
陆家最后的独苗苗不能歪她手里。
陆斜听到祁聿嘴里蹦出这两个字,当即掩口就反呕起来,瞬间内脏都被恶心扯得颠荡,叫人受不了。
祁聿听着寂静院子被放大的作呕声,脸直接黑了。
......
“这么恶心么。”她略微平静、又不太平静地问。
陆斜嗓子被酸水烧了阵、又疼又酸苦,这等感受形容不上。
他想回话来着,嗓子又倒抽一口,让他直接呕出眼泪。
忙摇头:‘不是’。
他张口说不了话,只能一个劲作呕。
祁聿瞥眼时辰,懒得理他,动身就走。
陆斜伸手扯住祁聿袖口,脚下蹒跚着跟上他速度,一边顺食道胃里酸感。
走了好大段陆斜才抚平气,赤红着眼。
断断续续又十分笃定张口:“我不懂你要作什么戏,但我知道你不会。”
“你要我如何配合,不如直言?”
声量不大,意思却清楚。祁聿余光倏地落他身上,直叹人还有点脑子。
唇角轻松地牵起来,“我上职后你今夜住我房里。”
“就这么简单?”
祁聿扭头看向身旁,陆斜眼底被水光润湿后显得十分连人,倒了些她微末身影,还挺‘深情’。
“明日我就要搬去秉笔的直房,不住护城河边了。有事喊唐素,他在你隔壁。”
祁聿不带他说得过去,唐素是他贴身掌家为什么也不跟去?
那他们日后就住在宫里一东一西,两个完全不同的方向了。
陆斜心绪因此一断、脚下便顿了步,没赶上祁聿速度又力道拽了把,他跌着踉跄,祁聿下意识一把托住他臂膀。
他一脑袋就砸祁聿肩上,顺势抱紧了人的臂膀......
身形晃动下她紧张摁住腰间,心惶然漏了拍。
侧眸,陆斜挂她肩上,这姿势真是亲昵,也相当冒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