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上曲
贯彻有话必答,陆斜美滋滋应声‘嗯’,想也不想仰头再倒回榻上,就着祁聿的宠顺势而为。
眯眼头上的伞,伞面光照旧刺眼,可又蒙层柔色叫人眸底舒适。
颈后风阵阵拂来。
才觉爽意,祁聿沉声:“扇背。”
陆斜曳眉莞尔,扇颈扇头时间长了会造成偏头疼、或颈后受凉肩胛疼。扇背人凉快了,与身体并无其它损碍。
果真是宫里伺候的老人,什么都清楚,还这般仔细他。
实在睡不着,但在祁聿这番‘宠爱’下他又舍不得起身,尝试装睡......
刚动个腰身。
“醒了就滚起来,昨日东厂拿下的那些人,问完话将签文写好递给老祖宗。然后递你牌子出宫。”
陆斜也不装了,翻身坐起,咧着牙蠢笑番:“起了,起了。”
身旁早早有人捧着水、软巾在一旁伺候。见他醒,有人浸水拧干捧给他。
陆斜接过擦脸:“出宫做什么。”
“昨日华盖殿遭雷击的事外头怎么传的,回来报给我。”
“那不是兵马司跟县令活计,该他们一级级上奏到宫里来,我们再报去趯台让他们议么。”
风声都没掀起,这般早便开始预防么。他只叹祁聿行事严谨。
这是耍懒不愿去?
祁聿指腹松了文书,起身黑着脸朝他走来。
陆斜囫囵擦把脸忙丢下巾子,哎哟出嗓,急忙讨求,“我去我去,”颈子朝前,乖觉将脸伸出去,“悖逆了干爹,你打吧,左边右边?”
祁聿眸底颜色稍稍一滞,抬起手示意身旁的人退几步下去。
唇边牵得鬼迷,叫陆斜心底犯怵。
祁聿:“我就你这么一个儿子,怎么舍得打。”
舍不得也打了很多次,昨夜是打得太轻脸上没留痕,故而眼下就胡诌?
早知昨日该给自己补一巴掌,这样祁聿瞧着证据还能轻
松说舍不得?
陆斜撇撇眉。
祁聿右手指腹突然轻轻摁他肩头,悄然力度将人示意一把。
陆斜察觉耳垂旁气流。
“你昨晚说做我的人,从此乖乖听我的话。那干爹让你出宫,怎么又开始犟嘴了。”
两人距离几近贴一块,祁聿松散衣袍轻轻落他膝头。
明明是复述昨夜他说过的内容,陆斜这时才恍然觉得这话太暧昧。
他那般正经一字一语,怎么同样的话从祁聿嘴里出来就分外撩拨人。
祁聿是故意还是无意啊。
陆斜颈子后徐徐攀上一阵酥,钩得小腹紧绷,气息从口鼻倒灌进胸腔。
陆斜不由略微侧下颈悄悄嗅了下,尽是松脂熏出的油墨香气。
“干爹要做什么不让我知晓?你都重复我会乖乖听你的话,往后也多给我几分信任。下次有事也能吩咐我来办,包您满意。”
祁聿挑眉,目光朝下敛。
猝然看着陆斜的手捏住她腰上的玉,指尖略带不明意味磨搓玉佩,指腹缓起动作走势都是根据玉的纹路。
......
祁聿挺脊站好要推开陆斜这个动作。
只见陆斜将指腹钩缠上她佩玉的绳结上,将她固在他身前。
陆斜下颌抬三分,略仰起颈看她。
“除了阖家旧案,我是因你回宫的。你说你宫内孤寂,想寻一人陪你,当年我年纪小吓住了,出去四年倒是觉得越发想您,譬如您狠心——不给我半分挂念。”
“四年不见你消息,我在府衙邸报寻你寻的好辛苦。”
祁聿:......
惊着份骇人的心惊悚打量陆斜。陆斜眼底明明很重,她却看不明晰。
嗓子禁不住颤:“陆斜,我是男人,还是个阉人。你这段话歧义颇深,是昨日的酒没醒?”
“不然我叫人再托你去次护城河醒醒酒?”
昨夜还说没醉,这都醉昏了头。
陆斜无语笑笑,胸腔跟着震了一阵。
指腹用力扯扯,她看着腰上盘带钩出一块。
“您想多了,我只是于世间无挂碍,翻来覆去唯你可念点生意罢了。我家不好男风,儿子没这些龌龊。”
“我若当真与您有半分旁的心思,叫您干爹是想子欺父大逆不道么,悖逆人伦之事我爹没教过。我若真起这种无耻心思,我爹还不掀了棺材板爬出来抽我。”
祁聿第一次听陆斜懒洋洋携倦意的声儿,挺惑人。后面虽带轻轻玩笑,让人却笑不出。
不是便好,不然她能比恶心刘栩还恶心陆斜。
半条命救回来的人,正途不学净弄这些污糟事,她不敢想自己会心堵成如何模样。
“我出宫是带官仗还是便衣打听。”
看祁聿是让他公办出宫,还是私行。
陆斜松手,玉佩撞上衣裳,她莫名其妙也晃了半刹那神。
“寻欢作乐自然便衣,不用遵令,浪个几日再回来。”
这话是什么意思,什么叫寻欢作乐浪个几日?
“给干爹打听消息怎么还......我是要应酬什么特殊的人才能打听得到?”
她不自觉按把佩玉,不希望它晃撞衣裳。
“我看你这样子是真不打算出司礼监了,那老祖宗喜欢捏点人喜好,底下人也喜欢你能贿赂。你好赌很好,去外头找个看的上眼的人养起来,往私邸一藏,隔三差五去一去就成。”
“什么?”
他有些没听清意思。
“你叫我出去养女人?我在京城也没私邸,这不必了吧。”
祁聿是又给他准备好了么。
陆斜拧起眉,他不愿这样做。
但祁聿没给他拒绝余地,往下继续吩咐。
“出宫赌场晃两圈,你要什么都有了。京官们又不是瞎子聋子,你这种大佛出去还不乘机献脸,你当他们是蠢物不成。”
祁聿转回那张桌旁,捡了张写满字又叠好的纸张,朝他眼下一递。
“胁杀我的随便审审,照着这个抄份送去趯台就行。”
没看内容,陆斜接过将手上东西掂掂,轻飘飘的一张纸便是某人性命。
祁聿又准备好了。
陆斜觉得自己好似是个木头,被祁聿推着往前就好。
他可以什么也不问,也可以什么都不晓。
但——
“干爹做自己被胁杀这出戏前因后果都不重要,只是您......”
陆斜横眉看祁聿脖子绷带,跟左手粽子样,还有他身上祁聿职袍那胸前大片大片的血,这些都是货真价实的伤。
“这伤何必如此逼真?”
祁聿嘴角努动,一副无奈的淡然。
“胁杀是真,我写的东西你但凡看看呢。罪魁祸首我动手解决,只是借你的手将连坐之人轻惩示警就够了。”
“我有仇的太多,细因不用挖,挖了又要多杀人。”
“你是将我想成什么人了,诛人凶煞?我就恶得连无辜也牵累?”
陆斜不吃祁聿绕话的套路,他第一感官是不信祁聿真被人胁杀的。
轻轻垂目,看了看他左手,昨日太医说这都缝了好几针,可见伤得严重。
祁聿不张口实说内因,这就是还不信任他。
自己也确实没什么值得他信任的,无论从前还是现在。
只好顺着祁聿安排散嗓:“哦。多谢干爹替我减负,我都不用动脑子。”
他照着祁聿的话走个过场便是。
话祁聿能绕开,他自己也能找补回去。
陆斜目色沉到底:“为何老祖宗需要每个人有喜好拿捏,您不需要。因为他老人家喜欢.......您,所以不许?”
这话他都缩着脖子问,怕祁聿恼他。
祁聿蹙眉,气呼呼摇头觉着不甘。
一种憧憬语气憾言:“可不是么,大家都能就我不能。”
祁聿这语调是可惜自己不能寻欢作乐?陆斜气哼声。
他话头一转:“既然老祖宗不让您‘寻欢作乐’,当年你是如何靠那种手段救我,我还无事的?”
这是不是不应该?
既然他无事,有事的必然的就是祁聿了。
祁聿还为他做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