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宫娇妾 第21章

作者:甜糯 标签: 宫廷侯爵 宫斗 轻松 古代言情

  临近傍晚,明思抬头看了看天,吩咐小陶子去膳房提晚膳,小陶子一想到那些膳食,垂头丧气地去了。

  “嬷嬷,风荷苑还有谁在?”明思站在范嬷嬷身边往院外瞧了眼。

  “奴婢看只有绿夏和银烛姑娘在烧热水了。”这几日就只有这些个人,范嬷嬷见怪不怪。

  明思嘴角挑起一抹弧度,“那就太好了。”

  范嬷嬷愕然地看着明思,“娘娘,您的意思是?”

  “没事,你去帮忙烧热水吧,我要沐浴。”明思心情极好地转身进屋。

  范嬷嬷满头疑问,实在琢磨不透这位主子,只得听吩咐去烧热水。

  一桶桶热水倒进浴桶里,明思把自己洗了个干干净净,衣裳也熏了香料,挽了个松散的发髻,别上一支水仙玉簪,然后跑出去刨泥巴。

  银烛几人都在收拾洗漱用具,留下明思独自在院子里。

  她手里拿着一根枯木,掀开地上厚厚的落叶,她特意不让小陶子打扫,北风一起,落叶吹得到处都是,显得十分荒芜。

  晚风拂面,落叶扫开又被吹拢,明思努了努鼻尖,哼哧哼哧干得起劲。

  裴长渊清隽的嗓音忽然出现在头顶,“蹲地上数蚂蚁呢?”

  “殿下来了!”明思倏然转身,星眸似水,笑盈盈屈膝,“妾身给殿下请安。”

  “见过明承徽。”太子身后的几人行礼,冯忠多瞧了一眼,殿下许久未至,明承徽竟一点埋怨也没有,笑得这般赏心悦目。

  “天这样冷,蹲院子里做什么?”裴长渊握住她的手,冰冰凉凉的。

  明思仍旧弯下腰去扒拉落叶,“妾身在这儿种了几颗菘菜,也没见着发芽,不知是不是被雪冻坏了。”

  “在那。”裴长渊蹲在她身旁,用手指了指一片落叶下的嫩绿。

  “呀,还真发芽了!”明思喜笑颜开,拨开几片落叶,毫不吝啬地赞誉,“殿下眼睛真厉害!”

  裴长渊眉宇舒展,环视四周,“怎得院子里全是落叶?”

  “殿下不觉得极有野趣吗?”明思俏皮地眨了眨长睫。

  裴长渊轻笑一声,“有趣到自个种菜,东宫吃不饱饭吗?”

  “哪能啊,妾身种着玩,”明思扔开枯枝拍了拍手,挽着太子的胳膊,“殿下入屋吧,外边冷得很。”

  两人相携入内,冯忠打量着风荷苑,静得有些诡异,心里头纳闷起来,风荷苑的人呢?

  “为何空落落的?”裴长渊一进来就察觉到有些凉,不似古拙堂温暖如春,怪不得她的手冷冰冰。

  “妾身给殿下倒茶。”明思吩咐银烛泡了一壶茶,此刻温度晾得正好能入口。

  裴长渊接过茶盏,垂眸睇了她一眼,“故意不回孤的话?”

  明思睁着圆溜溜的眸子,很是无辜地说:“妾身不知,没法回殿下。”

  裴长渊看向她的眼睛,亮晶晶的,像夏日夜空的星辰,不染半点尘埃。

  屋内正静着,提着食盒的小陶子战战兢兢进屋,瞧见太子慌忙跪地,“奴婢拜见太子殿下!”

  “喏,”明思侧头瞥了小陶子一眼,“取晚膳的回来了,殿下吃过了吗?”

  “娘娘……”跪在地上的小陶子浑身都在抖,这种饭菜怎好叫太子殿下看见?

  明

  思将桌上的茶具收归到一侧,好似没瞧见太子眼中的探究,“小陶子,摆膳吧。”

  没法子,小陶子只得哆哆嗦嗦打开食盒盖,颤着手端出一碗剩米饭,两碟子司空见惯的炒菘菜和炒萝卜,那菘菜像是昨日剩下的,菜叶子发黄变黑。

  说句难听的,就是宫里养的牲畜,都吃得比这好。

  男人眉间愉悦消失殆尽,深邃黑眸扫过桌上的饭菜,裴长渊看着明思,嗓音沉而冷:“你就吃这些?”

  

第24章

  “殿下想尝尝吗?”明思仿佛没看出来太子神色不悦,裙摆轻旋,举起竹著夹了一片萝卜入口,轻嚼慢咽,笑颜不改,犹如品尝无上的珍馐美味。

  裴长渊看着她,俊脸已经黑了下来,不难想到她这些天过的是什么日子。

  “殿下别看菘菜萝卜清淡,但在西北军中常常吃这些,即便有点荤腥,混在偌大的锅里,难以尽兴,”明思还在吃萝卜,边吃边说也姿态优雅,“数九寒天,菘菜也吃不上,会被雪冻坏。”

  “就是……”明思用竹著戳了下那碗米饭,苦恼道:“隔夜米饭有些硌牙,不好吃。”

  “别吃了。”裴长渊上前一步,宽厚的掌心握住了她的皓腕,嗓音凉意透骨,“冯忠。”

  候在门外的冯忠立刻进来,还不知发生了何事,就听见太子冷声说:“孤看你这个东宫总管的位置是待腻了。”

  冯忠的心猛地一下提起,躬着身疾步走过去,一瞧见桌上那菜,脸色顿时比蔫黄的菘菜叶子还难看,“扑通”一声跪了下去。

  上一次见这种菜式冯忠已经忘记是哪年,但它绝对不应该出现在风荷苑,尤其是明承徽的膳桌上。

  “殿下恕罪,奴婢该死!”冯忠是东宫总管,即便后院之事都是由太子妃做主,他不便插手,但此刻他不能推脱,只能领下罪责。

  范嬷嬷等人得知太子到来,急匆匆前来问安,却正好瞧见这一幕,吓得纷纷跪在地上,大气不敢出。

  屋内静得能听见窗外枝头的鸟雀声。

  “殿下勿恼,”明思搁下竹著,反手捏着他的衣袖晃了晃,“气大伤身。”

  裴长渊没看她,而是指着地上跪着的小陶子,“你来说,这些膳食是怎么回事?”

  小陶子吓得心都要从喉咙眼跳出来,声音抖得不成样子,“殿下明鉴,膳房见娘娘不得宠,三餐饮食日渐粗陋,奴婢与他们争论,反被赶了出来,求殿下恕罪,奴婢无能!”

  “孤不过几日不曾进后院,是要反了天了?”裴长渊又抬眸睨向跪在门边的范嬷嬷,“风荷苑的人呢?”

  除去银烛,才三个人,风荷苑屋内冷清,屋外杂乱,活像冷宫。

  “回殿下,他们见殿下不来风荷苑,便轻慢娘娘,整日偷奸耍滑,盼着另谋高就,”范嬷嬷俯身磕了个头,咽了口口水,“奴婢不曾伺候好娘娘,求殿下治罪!”

  “你是有罪,孤让你来伺候明承徽,你在母后跟前也是这样当差吗?”裴长渊哪会不知范嬷嬷有几斤几两,能让风荷苑造成这种局面,无非是范嬷嬷不想管,在观望明思是否值得她追随。

  裴长渊亲自给明思选的人,这般结果分明是打了他的脸,他拧着眉心,语气威严冷酷,“既然伺候不好,那就别留在风荷苑了。”

  “殿下饶命!”范嬷嬷这回是真怕了,浑身瑟瑟,连连磕头,“奴婢知罪,奴婢往后再不敢犯,求殿下、娘娘饶恕!”

  倘若真被太子遣走,她下半辈子就完了,惹恼了太子殿下,即便太子不杀她,她也一定会死在宫里,此时此刻,范嬷嬷才知明承徽在太子殿下心中是何等份量,暗悔自个有眼不识泰山。

  明思眼看着范嬷嬷把额头磕红,偏头看向太子,“殿下,范嬷嬷也是初入东宫,与妾身一般耳聋目盲,怨不得她。”

  裴长渊攥紧了明思的手腕,“孤给你安排个更妥帖的。”

  范嬷嬷一听这话,面色全失,险些瘫软在地。

  明思却不想赶走范嬷嬷,莞尔一笑,“谢殿下,人非圣贤孰能无过,家母亦姓范,妾身觉得与范嬷嬷有缘。”

  范嬷嬷没想到明承徽竟会为她求情,十指陷入地毯中,咬紧了哆嗦的牙关,她好似看见了鬼门关就在眼前。

  好半晌,裴长渊才松了口,“既然明承徽留你,孤就再给你一次机会。”

  “谢殿下宽恕,谢娘娘大恩大德,奴婢定誓死效忠,再不敢懒怠!”范嬷嬷宛如从阎王爷手底下抢回一条命,浑身卸力,头抵在地上,久久抬不起来。

  “冯忠,这儿交给你处理,”裴长渊拽着明思往外走,“随孤回古拙堂。”

  太子一走,满屋子都是抽气声,冷汗打湿了冯忠后背的衣裳,被小太监扶起来时,他用衣袖擦了擦额头的汗,太久没见过殿下生怒,储君威仪,锋不可当,令人胆战心惊。

  可话说回来,这些人的确该死,冯忠看着桌上的菘菜萝卜,眉头皱得能夹死苍蝇,太子妃可真会给他找事做!

  “来人,速去吩咐前院膳房准备晚膳。”冯忠还得先让明承徽吃上这顿晚膳,要不然他的帽子也要保不住。

  “冯总管。”范嬷嬷被银烛从地上扶起来,面如菜色。

  “唉!”冯忠忍不住用拂尘指了指她,“糊涂啊!”

  太子殿下何时为妃嫔指派过宫婢,这些日子雪灾不断,殿下政务繁忙,冯忠还想着风荷苑有范嬷嬷应当无碍,谁知道闯出这般大的祸事,险些连累了他。

  “我……”范嬷嬷羞愧垂首,先皇后薨后,她日子过得太舒服,竟忘了自己有几两骨头。

  冯忠语重心长:“既然明承徽还肯留你,你便好好效忠。”

  “是,再不敢了。”范嬷嬷劫后余生,恨不得将自个这条命献给明承徽,哪还敢有别的想法。

  明思入宫后头一次坐轿辇,还是太子仪仗,舒适稳当,坐垫上铺着厚厚的白貂皮,她伸手摸了摸,这般品质,她还没见过。

  裴长渊见她还有心思看坐垫,胸中莫名憋着一口气,话语间带着点质问,“为何不与孤说?”

  “妾身助人为乐,”明思嘴角噙着灵动而狡黠的笑意,毫不掩饰其小心思,“她们想看笑话,妾身就让她们看个够。”

  裴长渊垂眸凝视着她,气色倒还好,只是当真要瘦成竹竿了。

  他向来知道宫中拜高踩低,但他是中宫嫡长子,自幼被立为太子,从未真正见过这一幕。

  他把人弄进东宫,却连饭都吃不饱,滑天下之大稽!

  这让裴长渊感到一阵从未有过的烦闷。

  明思没来过古拙堂,东宫前院,是连太子妃也不能轻易踏足的地方,从前还能来送个点心什么的,现下连点心也不让送,后院妃嫔更是没了借口。

  院子里种着几株白梅,下了几日雪,枝头含苞待放,但最吸引人的还是那颗高大的榆树,明思仰起头看着已经光秃秃的枝叶说:“来年春上,还可以摘榆钱,殿下吃过榆钱饼吗?”

  她在西北住的院子里就有一颗榆树,厨房的嬷嬷年年都会来摘榆钱。

  “吃树?”裴长渊脚步微顿,顺着她的视线抬头,“怪不得卫轲春夏之际总盯着这棵树瞧。”

  明思不解,她只识得太子身边的蒋陵。

  蒋陵适时解释道:“殿下慧眼,卫轲的确说过榆钱风味甚佳。”

  卫轲就是个饿死鬼,只不过这里是古拙堂,哪里有人敢摘榆钱,不过是白白落了泥。

  “既如此,明年你让人来摘,做给孤尝尝。”裴长渊牵着明思入屋。

  明思莞尔,“好呀。”

  比起风荷苑的清冷,古拙堂便如那日阁楼上,暖风扑面而来,哪怕太子不在古拙堂,地龙依旧不歇。

  两人穿过一座座楠木书架,书房后竟藏着一个莲湖,湖对面伫立着一栋三层阁楼,应当是太子寝居。

  莲湖两侧是抄手游廊,裴长渊却带着明思走了横亘在湖面的九曲水廊,水廊上挂着一条条竹帘,垂下时冬可挡风夏可遮阳,悬起时既能赏景还可喂鱼。

  湖心亭摆了书案,软榻,若是夏日,看书品茗,听雨下棋,必是一番妙事。

  冬日莲花已谢,但游鱼摇尾,两人打桥廊上走过,一群群锦鲤便跟着游动,教明思目不转睛。

  裴长渊余光瞧见,遂问:“好看?”

  “风荷苑后院也有个小莲池,就是没有各色锦鲤。”宫里头规矩重,独这鱼儿在湖中肆无忌惮的游玩,瞧着爽心悦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