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甜糯
只一句话,就让明思的眼泪猝不及防滚落,原来思念那么重,那么深。
“爹在南疆一切都好,不必挂心,孙家之事我已听闻,是爹不好,没有为你选个好人家,让你受委屈了。”
明思吸了吸鼻子,不是的,父亲已经好好选过,是人心易变,捉摸不定。
“怜你尚小,却要照拂一双弟妹,爹愧对于你,若实在无法,望先保全自身,勿将弟妹重担尽揽于身,那非你职责。”
都是自己的孩子,平南公却要明思先保全自身再考虑弟妹,明思所说父爱,从未夸大。
“呜呜呜……”明思实在没忍住,哭出了声,豆大的泪珠砸下,生怕会弄脏信纸,她手忙脚乱用袖子拭泪。
一条帕子递了过来,擦去她面上的泪,“别急。”
“殿下,我、我对不起父亲,”明思上气不接下气,哭得面庞通红,“我没有、照顾好弟弟妹妹。”
“发生何事了?”裴长渊手里的帕子很快被泪水打湿,她像是决堤了的水坝,眼泪汩汩不断,哭得他的心微微发紧。
“上个月,岁安险些被人拐走,”这件事始终悬在明思心头,再度提起,她仍旧后怕不止,将信纸扔开,转头抱住太子痛哭,“若是岁安没了,妾身也不活了。”
“说什么傻话,”裴长渊拍着她的肩,“是谁干的知道吗?怎么也没和孤说?”
“殿下忙碌,妾身不敢让您操心,可妾身真的很怕,夜夜梦到
岁安哭泣,“明思埋头在男人怀中,嗓音发闷,“幸好舅舅及时发觉,若再晚一些,岁安就被人掳走,妾身真不知道该如何向父亲交代。”
这般世道,女童若被拐,明思都不敢想会沦落到什么地方,岁安定要受尽折磨。
她才那么小啊,还什么都不懂,为什么要让岁安牵扯进大人之间的恩怨呢?
“虚惊一场就好,孤派人去查。”裴长渊知道明家那双幼子在明思心中的地位,若非她有这一双拖累,他也未必能迫她入东宫。
“殿下,您待妾身越好,妾身就越不安,”明思断断续续抽泣,哀求道,“您别对妾身好吧。”
“孤哪惹着你了?”裴长渊用帕子为她拭去额头上的汗迹。
明思嗓音呜咽,“殿下越宠妾身,怨恨妾身的人就越多,弟妹便会陷于险境。”
裴长渊颇为无奈,“你是真敢说。”
虽说是实话,却是头一回听人直言不讳,他倒是遭人嫌弃了。
“孤答应你,为你保住一双弟妹可好?”两个幼童罢了,他想保的人,还没有保不住的。
不过是一句话的事,何苦叫她这般胆战心惊,连觉也睡不好。
“殿下……”明思缓缓抬头,露出一双哭红了的眼,教人怜惜不已,“您为何对妾身这般好?”
“对你好还不成?”裴长渊用指腹一点点捻走她长睫上悬着的泪珠,点了点她的心口,“孤对你好,你就记着。”
皇姐给了他两封信,另一封是平南公写给他的,写满了两张信纸,但印象最深的是最后一句。
“臣愿为殿下肝脑涂地,只盼殿下看顾小女,纵使无宠,但求留她性命。”
几年前,他与母后最中意的太子妃是明思,他曾私底下询问过平南公。
但平南公当即跪地,重重地磕了一个头,说:“臣愿为大梁抛头颅,洒热血,可小女乃臣心头肉,实不愿她入宫承担重任,还望殿下宽宥。”
明思有一个很爱她的父亲,裴长渊不忍拒绝。
既是他将人弄进宫来的,自然会护她。
明思哭过这一段,抹了眼泪再度拿起信纸,将剩下的看完。
平南公并没有向她提及获罪一事的真相,或许也知道明思入了宫,这封信不仅仅是她能看见,只不断反复叮嘱,让明思照顾好自己。
越看,明思心里头越酸,分明不想哭,可是眼泪忍不住,哭得险些喘不上气来,将太子的锦袍都打湿了。
裴长渊抱着她,像是在哄哭闹的大郡主,说遍了好话,从未有这般好的耐心,生怕她哭晕过去,“再哭孤就传太医了?”
“不要。”明思哭得嗓子哑了,倚在太子胸膛上,小声抽噎着,“妾身不哭了。”
屋内安静了一会,裴长渊低眸见她小脸苍白,哭得失了力,瞧着昏昏欲睡,他动了动腿,想抱她去床上。
这时,冯忠敲了敲门,道:“殿下,正贤堂派人来请,说是晚膳备好了。”
太子答应了去正贤堂用晚膳,太子妃生怕太子被明思勾住了魂,特意派人来提醒。
一听这话,明思恍若回神,双臂紧紧地搂住太子,好似抓住了救命稻草,哑着嗓音哀求:“殿下,别走。”
第33章
明思从未将他抱得这般紧过,一张小脸彻底埋在他怀中,呼吸与心跳都透过衣裳贴在肌肤上。
裴长渊只犹豫了一瞬,安抚似的拍了拍明思的肩,对外吩咐道:“明良媛身子不适,孤今日就不过去了,明日再去正贤堂用午膳。”
打个巴掌给个甜枣。
冯忠一愣,这可是初一,况且殿下答应了太子妃,出尔反尔,太子妃的脸面被下了,只怕又得更加嫉恨明良媛。
不过明良媛既能留下太子,想来也做好了准备。
冯忠不再操心,和正贤堂的小太监转达了殿下的意思。
“孤不走,把手松松,抱你去床上睡。”裴长渊被她抱得太紧,呼吸有些不畅。
得到太子承诺,明思才略松了手,缓缓抬起头来,泪眼婆娑地看着太子,“谢殿下。”
“别哭了,睡会吧,晚点再起来用膳。”裴长渊将人抱起,放到床榻上,牵过锦被给她盖上。
明思哭得失力,脑袋昏昏沉沉,手却抓住了太子的指尖,红着眼问:“殿下当真不走吗?”
“孤几时骗过你。”裴长渊用帕子给她擦了眼泪,“睡吧。”
“好。”明思乖乖点头,合上眼入睡。
裴长渊看了她一会,把她的手塞进被子里,才起身放下床幔走出内室。
脚步声渐行渐远,昏暗的床幔内,明思睁开一双被水洗过的眸子,勾了勾嘴角,露出一丝嘲讽的意味。
为了争宠,她连父亲也可以利用。
她是个坏孩子。
明思合上眼,一滴泪珠从眼角滑落,淌入鬓发消失不见。
*
太子妃自听得太子去了风荷苑的消息时就开始不安,但想着天色还早,勉力安抚自己,可后来天色晚了,太子仍然没有离开风荷苑。
没法子,太子妃只能派人去请,想着太子既然答应了她,应当不会反悔。
谁知道派去的小太监却说太子留宿风荷苑,不来正贤堂了。
何等熟悉的一幕。
明思初入宫那日,太子妃借口大郡主有恙绊住了太子,也是让明思空等半晌。
这才多久,明思就原模原样的还给了她,将太子从正贤堂截走了。
入宫四年,太子妃从未受过这样的气,哪怕是万良娣都不敢从正贤堂院里截人,偏生明思,什么都做得出来!
白嬷嬷眼瞅着太子妃脸黑如炭,说道:“娘娘息怒!”
“息怒?”太子妃眼神狠戾地盯着白嬷嬷,“本宫要怎么息怒?”
“明思哪有什么不适,分明是故意要打本宫的脸!”太子妃看着准备好的一桌佳肴,气上心来,一把拽住桌布,尽数掀翻。
瓷碗盘碟噼里啪啦坠落,碎了一地,上等的美味顷刻之间变成了一滩泔水,再无人问津。
太子妃在东宫的权力再大,也不可能藏得住侍寝落空这样的大事。
明良媛截了太子妃侍寝一事,太子妃再不想传出去,也是瞒不住,不知多少人背地里笑话。
太子妃丢了这么大的脸,气得一夜未睡,隔日请安一丝笑颜都看不见。
“明良媛还真是不懂上下尊卑,敢从太子妃娘娘院里截人。”杨承徽眼瞅着文奉仪和风荷苑越走越近,宫里的人也跟着巴结起文奉仪来了,杨承徽生怕落在文奉仪后边,便费力巴结太子妃。
“娘娘恕罪,”明思如弱柳扶风般站了起来请罪,眉眼低垂,看似恭顺道:“妾身昨日偶感不适,殿下怜惜,这才留了下来。”
明思的宠爱着实碍眼,连万良娣也开口道:“明良媛不适,更该劝着殿下离去,殿下千金之躯,岂容有失?”
“万良娣说的是,但殿下不走,妾身也不能赶殿下,”明思一副无辜之态看向万良娣,“万良娣有这个胆子,妾身可不敢。”
反正太子也不在意她们这群妃嫔请安,就往太子殿下身上赖呗,难不成还有人特意去问太子吗?
万良娣被这话噎住,谁能赶太子走?
“罢了,本宫还要去给皇后娘娘请安,你们都散了吧。”太子妃接连打击之下,连句话都不想说。
等人散了,摆在桌上的茶盏又落了地,白嬷嬷沉默地看着,自从明思入宫,正贤堂的花销都多起来了。
白嬷嬷:“娘娘,殿下会来用午膳,您且消消气,不过是个妃妾,何必与她计较。”
“再不与她计较,她就要上天了。”太子妃盯着地上的碎瓷片看了半晌,最终闭了闭眼,长叹一声,“让人收拾了,准备午膳。”
心里再恨,她还是得抓住每一次见太子殿下的机会。
裴长渊这回没食言,在正贤堂用了午膳,看出了太子妃神色憔悴,想起昨夜的事,他难得解释了一句,“明氏身子弱,你身为太子妃,多担待一二。”
这话简直要将太子妃给气笑了,她却不能气,只能笑,“明妹妹是有些清瘦,殿下多关心也是应该的,妾身这还
有一支上好的山参,待会送去给明妹妹补补身子。”
裴长渊颔首,太子妃这般识大体,他也就给她个脸面,“这次采买案钱德绅是主犯,信阳侯府若被蒙骗,想来父皇不会多加责罚。”
太子妃犹如枯木逢春,眼底都亮了起来,连忙起身谢恩,“妾身往后一定约束好母家,绝不敢再犯。”
“起来吧,”裴长渊吃好,用热帕子擦了擦嘴角,“临近年关,你打理琐事也辛苦,孤那新得了一对鹦哥儿,让人送来给你解闷。”
从前太子待太子妃常这般温和,可自从明思入宫,太子妃已经许久不曾感受过,一时之间竟酸了眼眶,“谢殿下厚爱。”
后宫妃嫔依靠着皇上,东宫妃嫔依靠着太子,这话一点也不假,太子不过几句话就让太子妃疏散了心肠。
从正贤堂出来,裴长渊回了古拙堂,吩咐冯忠将鹦哥儿送去太子妃那。
冯忠才走,裴长渊又唤来蒋陵,叮嘱了几句。
太子往正贤堂送了一对鹦哥儿的消息传得极快,好似要压一压昨夜被明思抢走的风头。
明思午睡起来,小陶子便将这事告知于她。
她听过什么都没说,就让人退下了。
太子妃终究是太子妃,是太子的发妻,只要信阳侯府不倒,她这个太子妃就还坐得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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