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宫娇妾 第56章

作者:甜糯 标签: 宫廷侯爵 宫斗 轻松 古代言情

  裴长渊靠坐在太师椅上,抬眸看向窗前摆着的几盆鸢尾花出神,不知是不是水土的原因,古拙堂的花香似乎不如风荷苑。

  好半晌,他说:“平南公是西北的一道屏障,是大梁的“外”,下一步,就该冲“内”下手,增派些人手盯着薛家。”

  助力鲁王夺嫡,让朝堂乱起来,这是最快的法子。

  蒋陵心领神会,“卑职明白,即刻安排下去。”

  “冯忠。”裴长渊唤了声。

  冯忠连忙进来听命,“奴婢在。”

  “吩咐下去,赐万良娣协理后院之权,往后东宫后院之事,由太子妃与万良娣一起处理。”看着书案上那份名单,裴长渊的神色算不得好看,这个太子妃,选错了。

  “奴婢遵命。”冯忠心中一凛,点头应了下来。

  裴长渊想了想,又道:“另外,放出消息去,明良媛有孕,江南大雨便停,此乃祥瑞之兆,什么红颜祸水,皆是无稽之谈。”

  蒋陵与冯忠双双应下,都明白殿下这是要用“祥瑞之兆”去对冲明良媛的污名,也是维护东宫清誉。

  从书房出来,冯忠叹了口气,小声说:“殿下这是对太子妃不满了。”

  上次是私下和太子妃谈分权之事,还维护着太子妃的脸面,这次殿下直接下令,闹得人尽皆知,体面算是没了。

  “要是我也得不满,”蒋陵双手抱臂,斜倚在那棵大榆树的树干上,不解道:“太子妃是殿下正妻,却跟着外人一起抹黑东宫,对付殿下,这谁能高兴?”

  虽然有些话蒋陵说是逾矩,但他真觉得太子妃蠢得有些过了,没见过胳膊肘往外拐的,这对她有什么好处?从前也没见太子妃这样啊。

  再瞧瞧明良媛,为了江南百姓着想,自请不晋位,高下立显,真不怪殿下偏宠明良媛。

  冯忠哪里会不明白这个道理,“明良媛太得宠,太子妃是急糊涂了。”

  “万良娣不急吗?她可没掺和这件事,还有上次钱家那事,尽给殿下添乱。”同样是东宫妃嫔,蒋陵倒觉得万良娣更稳得住。

  冯忠用手中拂尘敲了敲蒋陵的胳膊,意味深长地说:“你当世家只是摆设吗?一个家族的底蕴在子女身上体现得淋漓尽致。”

  信阳侯府到底是半路侥幸得了天恩,才挤进皇城脚下,太子妃也是半路接受贵女礼教,明面上瞧不出什么,但时间久了,马脚也就露出来了。

  不似万家和明家,都是开国功臣,明良媛落到那等田地了,还能这么快翻身,和自幼的教养脱不开干系。

  再这样下去,太子妃之位就不好说了,当初信阳侯费尽心血将女儿送进东宫,也不知他将来是否会后悔。

  储妃之位,没点本事还想坐稳?笑话。

  冯忠一面感叹着,一面去正贤堂与仪禧院传太子之令。

  与太子命令前后到达的,还有诸多给明良媛的赏赐。

  前头鲁王妃有喜,皇上皇后都有厚赏,隔着也没几日,明思有喜,皇上皇后赏得却更重,更多。

  虽说东宫有喜是大事,可到底只是明良媛有孕,又不是太子妃有喜,这般隆恩,倒叫薛贵妃颇为不满,觉得明思抢了鲁王府的风头。

  前头好不容易给东宫泼的脏水,也因为明思一有孕,江南西道的大雨就停了,被冠上“祥瑞之兆”的名头而不攻自破。

  再加上扬州范家打着为明思腹中孩子祈福的名义,广设粥棚,捐钱捐粮,使得明思的声誉一朝反转。

  现在人人都说明思是“福星”,赞颂还来不及呢!

  加上户部尚书亲去赈灾,他的女儿在东宫,自然向着东宫,每每见着百姓,总要反复说太子殿下惦记着他们,如此几番下去,哪里还有人说东宫半个字不好。

  反而因着这件事的逆转,令太子的名望更上一层楼。

  可把薛贵妃气得眉毛倒竖。

  刘嬷嬷像是生怕薛贵妃不够生气,还在这说:“娘娘,奴婢打听到明良媛与鲁王妃的身孕差不了几日,有人议论谁会先生下皇长孙。”

  “果真?”薛贵妃秀眉蹙起,这才高兴了没几日,明思又来给她添堵。

  “就东宫那样子,她能不能生下来还不好说,凭什么和鲁王府争皇长孙之位?”薛贵妃想起太子妃那蠢相,嘴角浮起一丝阴狠。

  不过随意挑拨几句,太子妃就能跟着泼东宫自个的脏水,真不知道她是怎么坐上太子妃之位,也就是东宫妃嫔人少,要不然她早被人扒下来了。

  “递话给鲁王,多留意着太子妃的母亲钱氏,女儿不聪明 ,母亲也好不到哪去,本宫要让明思的胎活不到出生的那一日!”

  *

  钱氏是不聪明,钱家人都说她命好,当初嫁给了名声不显的信阳侯,这才得以成为侯夫人。

  但信阳侯能从寒门中钻研出一个侯爵,还将女儿捧成了太子妃,却是有几分能耐,因此被太子一点拨,得知太子妃参与了传谣一事,又忧又怒,当即让钱氏入宫提点太子妃。

  钱氏自从钱家被抄后,在侯府里过的就不痛快,家里的妾室越发不把她放在眼里,太子妃让她别和小妾争奇斗艳,但争了这么多年,心里这口气哪儿松得下去。

  再加上谣言一事又被信阳侯狠狠骂了一通,怨怪她教的好女儿。

  钱氏有口说不清,入了宫,先捏着帕子哭了一场,“当初你父亲还只是一个百户,整日忙着军营之事,我又要管家,又要伺候公婆,还要照顾孩子,你都是太子妃了,我哪儿没把你教好啊?”

  “原本以为你父亲成了侯爷,我也能跟着享享清福,结果他一个姨娘接着一个姨娘往府里纳,教我受尽了妾室委屈,早知当初就不嫁给他了。”

  太子妃被万良娣分了管家之权本就心烦,哪里有心思听钱氏哭闹,连敷衍都懒得,随她哭去。

  白嬷嬷见此,只能代替太子妃安抚钱氏。

  见女儿不搭理自个,钱氏哭着便觉得没意思,逐渐收敛,把信阳侯的话带到:“你父亲说你不该跟着传明思的谣言,虽是抹黑了明思,也抹黑了东宫,殿下才会气恼。”

  “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意思?”太子妃啧了一声,她早就反应过来了,“这次我是做错了,可你们能不能学学明家,给我长点脸?”

  钱氏一脸懵,“明家怎么了?平南公不是还流放着吗?”

  白嬷嬷看不下去了,说:“扬州范家打着为明良媛祈福的名义,在江南水患最严重之地施粥数日,为明家挽回不少名声。”

  钱氏啐了一口,“尽会这些虚伪做派,无非是想讨太子欢心。”

  太子妃气得想对自个母亲翻白眼,“水患严重,殿下忧虑,万良娣的父亲前去赈灾,明思的外祖家施粥救济,咱们家做什么了?”

  钱氏脸色涨红,为难起来,“咱们家哪像范家那么有钱,范家是扬州富户,你父亲那点俸禄,养活全家也就没剩下多少了。”

  万家也是百年世族,底蕴深厚,侯府与侯府也不都是一样的。

  之前钱氏还有钱德绅的孝敬,现在钱德绅尸骨都寒了,她日子也过得紧巴巴,更别说拿点闲钱给别人花,想做样子都做不了。

  “算了,母亲,你出宫去吧,我这正忙。”太子妃实在不想继续聊下去,生怕被自家人气死。

  可钱氏话还没说完,“你父亲让我叮嘱你,别去动明思腹中的孩子,说什么东宫该有长子了。”

  话是这样说,钱氏却很不满,“真要让明思生下长子,你可怎么办啊?”

  钱氏一想到自个儿子因为明思萎靡不振,就见不得明思好,巴不得明思来个母子俱亡,“要是明思能出个意外,自个把孩子弄掉就好了。”

  这种话和期待老天爷掉金子有什么区别?

  太子妃从前和钱氏母女关系还不错,可这些日子以来,家中总拖后腿,听到这种话,她连气都懒得气了,随意将人打发了出去。

  白嬷嬷把人送走,再回来,瞧见太子妃的脸色,连忙去倒了杯茶水,“娘娘可要听侯爷的?”

  太子妃不想喝茶,有气无力地摆了摆手,“让明思生下长子,待来日平南公起复,把本宫这个太子妃宝座也让给她吗?”

  现在独属于太子妃的小厨房都给了明思,更别说日后明思生下孩子了。

  “怎得本宫就能摊上这样的娘家?”太子妃心酸不已,对比万家和明家范家,孙家钱家简直就是她的拖累。

  “我让家里早些处理了平南公,迟迟没有动静,再这样下去,明思生下长子,万一将来被立为皇太孙,明家迟早会找咱们算账。”

  若只是普通妃嫔得宠也就罢了,偏偏是和她有仇的明思,她已经对明家那对幼子下手,此时怎么回头?

  她回头,明思就会放过她吗?

  太子妃语气阴狠,强撑着一口气道:“本宫回不了头,只能继续斗下去。”

  “那娘娘打算怎么做?”白嬷嬷也知道太子妃不甘心。

  太子妃思忖片刻,吩咐道:“殿下不是让万良娣协理本宫,你明日下午将万良娣请来。”

  “明思生下孩子,首当其冲的是万良娣,本宫就不信她不急。”

  *

  旁人急不急不知道,裴长渊有点急。

  “呕……”膳房上了一道滋补的炖羊肉,谁知明思闻到羊肉味就开始吐,本来就没吃什么东西,吐得小脸都白了。

  裴长渊皱着眉头吩咐:“赶紧把膳食撤走,另换些别的。”

  “如何?可要传太医来?”裴长渊走了过去。

  明思背对着他,“殿下别过来。”

  害喜实在有些狼狈,明思眼泪汪汪,并不想让太子看见这副样子。

  范嬷嬷匆忙端了酸梅饮来,“主子喝口酸的,压一压。”

  银烛用热帕子为明思擦干净嘴角,把唾壶换了下去,急的也要掉眼泪了,这才怀上就如此受罪,往后几个月可怎么熬。

  裴长渊此刻哪还顾得上别的,坐到明思身侧,“孤又非初次见你,有什么见不得人的。”

  明思喝了两口酸梅饮,勉强把那股子反胃压住,眼尾水光一片,“妾身不想让殿下瞧见心烦。”

  “你怀着孤的孩子,食不下咽,孤瞧不见就不心烦吗?”裴长渊伸手为她扶着碗,“有什么想吃的?孤让人去做。”

  明思摇了摇头,嘴唇发白,“现下什么都不想吃,殿下先去用膳吧。”

  “罢了,晚点让膳房重新备一桌清淡些的。”裴长渊也没了用膳的心思。

  之前李昭训有孕时他没怎么在意过,不知道女子有孕如此辛苦,明思吐得小脸憔悴,一胎都这样难,还夸口说生几个。

  明思把酸梅饮放下,将范嬷嬷等人遣了下去,凑近太子,柔柔依偎进他怀中,把脸埋在他胸膛上。

  裴长渊皱着的眉头逐渐舒展,低声笑了下,“怎得忽然撒起娇来?”

  明思不说话,只是将他搂得更紧,好像在确定眼前的人是真的。

  可裴长渊惦记着她有孕在身,怕压着她肚子,索性把人抱了起来,“吃不下就先不吃,孤没怪你的意思。”

  “装起小哑巴来了?”裴长渊勾起她的下巴,却见她泪眼朦胧,竟是无声掉着眼泪。

  男人喉头微紧,抽出帕子为她拭泪,语气更柔,“好端端哭什么?”

  “妾身有些害怕,”明思抿着嘴角,眼里含着泪,楚楚可怜,“怀胎十月,妾身不能为殿下带来欢愉,还要令殿下心烦,怕您厌恶妾身。”

  裴长渊哭笑不得,把她眼里的泪水擦去,“听说有孕后易敏感多思,还真是这样,孤什么都没说过,你可别污蔑孤。”

  “可是妾身有孕,不能侍寝,将来妾身挺着大肚子,不好看了,殿下就不来了。”明思没有忘记范嬷嬷曾讲过的容嫔。

  裴长渊不知她是怎么想得那么远的,“你觉得孤来风荷苑,只是因为你长的好看?”

  “难道不是吗?妾身可是京城长的最好看的姑娘。”明思一副得意洋洋的样子,一点也不知何为谦虚。

  “孤看你是京城里脸皮最厚的姑娘。”裴长渊捏了捏她的脸颊,却没多少肉,不由得肃起面容训道:“莫胡思乱想,没听太医说孕中不宜多思吗?”

  明思神色讪讪,不服气似地撅了噘嘴,“妾身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