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甜糯
万良娣就没见太子妃对她这般关切过,这是明晃晃地示好。
所谓事出反常必有妖,万良娣警惕起来。
接下来无论太子妃说什么,万良娣都打着马虎眼,并不应答,免得留下把柄。
说好看账册,结果账册没看多少,话说了一箩筐,万良娣走的时候,太子妃的嘴皮子都要磨破了。
白嬷嬷为太子妃打着扇,“娘娘,奴婢瞧万良娣好似没反应,这是答应还是不答应?”
太子妃喝着茶,得意道:“本宫说了这么多,她怎可能没触动,只是在本宫跟前装罢了,等着瞧,她哪会容许明思和她平起平坐。”
万良娣是被挑起了嫉妒之心,脸色不大好看,被太子妃压一头,又要被明思压一头,她出自簪缨世家,怎会甘心?
她从正贤堂出来没走多久,遇到了来东宫的宁国公主,下辇行礼。
宁国公主淡笑免了礼,瞧了眼她来的方向,“万良娣这是去了太子妃那?”
万良娣颔首,“是,太子妃让妾身帮着看账册,公主这是要去哪?”
“我去风荷苑瞧瞧明良媛。”宁国公主目光不经意间扫过万良娣的面容,发觉她听见这句话秀眉微皱。
不等万良娣开口,宁国公主又道:“听说我回京时,是万良娣帮着筹办的洗尘宴,也不曾见着你出席,还没来得及与你道谢。”
说起这事,万良娣又想起了太子妃虚伪的嘴脸,她亲自操办的,却连宁国公主的面都没见上,好处全被太子妃捞走了。
今日太子妃想与她合作,谁知她将来是否会背后捅她一刀?
“公主喜欢,便是妾身的福气。”万良娣谦虚含笑。
宁国公主拍了拍她的胳膊,和蔼道:“太子有你这个贤妃,也是福气,只待明良媛的孩子生下来,东宫的福气就更多了。”
“明良媛得以孕育殿下子嗣,妾身怎敢与她相比。”万良娣咽了咽喉,宁国公主这话总觉得有深意。
“怎么会,你与明良媛都是好的,你们和和睦睦,太子才能安心在前朝办差,心里也会惦记着你们。”宁国公主已经算是明示了。
万良娣若有所思,点头应了下来。
闲话几句,各自离去。
宁国公主几句话,便叫万良娣这颗蠢蠢欲动的心冷静了一半。
待她回到仪禧院,宫婢递上来一封家书,“是侯夫人送来的。”
万家百年世族,规矩重,很少往宫中递信,免得被人说内外勾结,如今她父亲不在京,母亲来信,难不成家里出了事?
万良娣屏退左右,只留下信赖的赵姑姑,拆开信,主仆两人看起来。
家里没出事,但很巧,宣平侯夫人来信,说的正是方才太子妃和万良娣谈及的话题。
但与太子妃明里暗里,示意万良娣对明思下手截然不同,宣平侯夫人劝诫万良娣不许生出歹念。
“家中只盼你在宫中平安,即便你无宠,殿下仍旧重用你父亲,这已足够。”
“万家选择追随殿下,殿下好,则万家好,如今鲁王妃有孕,东宫需要长子。”
“吾儿切不可徒生事端,免得误了殿下大计。”
万良娣眼眶微红,拿起帕子擦了擦眼角,“我没能给家中争气。”
明思入宫前,她还有些宠爱,明思入宫后,殿下便极少来仪禧院,是她技不如人。
赵姑姑安慰道:“娘娘说的哪里话,侯爷侯夫人就盼着您平安,只要您平安,那就够了。”
又劝她,“方才太子妃摆明了想拿您当枪使,侯夫人说的对,您切勿上当。”
“我知道,”万良娣抹了把泪,“我是不喜欢明思,可也没那般狠心,害她腹中孩子。”
赵姑姑说:“娘娘是最良善之人,与正院可不同,随她们斗去,咱们万家是什么门第,孙家拍马也赶不上,无论将来谁得宠,只要有侯爷在,您地位稳固着呢,来日少说也能封妃。”
既然侯夫人已经这样吩咐,赵姑姑也不是拎不清的人,顺着侯夫人的话劝解万良娣。
方才宁国公主的话,再加上母亲这封家书,万良娣已经彻底冷静下来了。
“你说的对,殿下能将太子妃的权力分给我,那就说明信赖我,我不能辜负。”
看太子妃日渐失宠就知道,和太子对着干没有好处,她不能自取灭亡。
万良娣深吸一口气,抬了抬下巴,道:“赵姑姑,吩咐下去,仪禧院往后离风荷苑远点,切勿被人利用,殿下需要长子,明良媛的孩子,得生下来。”
虽然说出这番话,心中也是有些不甘的,但万家上下千百口人,不能因为她有损。
这是她作为世家女的责任。
*
风荷苑中,明思与宁国公主也说到“责任”。
宁国公主夸明思把一双弟妹教导的很好,“年纪虽小,在崇文殿却很听话,我那不争气的儿子,还没有嘉平认识的字多。”
宁国公主来前,明思在后院莲池旁绣帕子,正好快收尾了,她一面用剪子剪断线头,一面笑说:
“不敢担公主赞誉,妾身是长姐,先母早去,教导他们是我的
责任。”
宁国公主亦是长姐,不由得与明思亲近了几分,她拿过绣绷,看着上头栩栩如生的锦鲤道:“女红真不错,我许久不刺绣了。”
小园台榭远池波,鱼戏动新荷。
将这一方莲池的景致都绣入了锦帕中。
宁国公主瞧着绣技有些眼熟,打趣了句,“这是送给太子的?我见他用的帕子,似乎也是你绣的。”
明思面颊微红,点点头,“上回给殿下绣的帕子用旧了。”
她先前忙着抄经书,现在闲下来,便想着绣几条帕子,正好后院荷花初绽,就将其入了画。
宁国公主放下绣绷,关切道:“刺绣费眼,你现下有了身孕,还是少做这些细致的活。”
明思答应着,“妾身知道,这不是特意在外边,边赏景边绣,不累眼。”
公主与她聊了几句孕期的忌讳,明思认真听着,若说宫里谁最希望明思平安生下孩子,非宁国公主莫属。
长姐如母,她们是一样的。
说完这些,许是想让明思心情好些,宁国公主特意说:“我回京时见着平南公,他身子硬朗,南疆官员也不曾怠慢,你大可放心。”
明思的表情肉眼可见的欢喜起来,“谢公主宽慰,妾身相信皇上与殿下,自会为家父洗清冤屈。”
“孕中不宜多思,你好好养胎,都会好起来的,改日我带你弟妹来东宫玩,川儿整日闹着要妹妹,为了见岁安,读书都勤快了。”
见儿子如此,宁国公主又考虑了下,要不还是给他生个妹妹好了,可又觉得,崇文殿这么多玩伴,姐姐妹妹也不少,可儿子还是最喜欢和岁安玩,何尝不是一种特别的缘分。
明思在宫里,最惦记的就是一双弟妹,能从宁国公主口中得知近况,自然高兴,不知不觉,便聊了许多。
眼见天色不早,宁国公主离了风荷苑,本想出宫,临了又去了趟古拙堂。
裴长渊书案上的折子在收尾,见着皇姐来了,忙放下手头的事要起来招待。
“你忙你的,”宁国公主摆了摆手,自顾坐在圈椅上,“我去风荷苑瞧了瞧明良媛,顺道来你这看一眼。”
得知皇姐从风荷苑来,裴长渊不免问了句,“皇姐瞧她神色如何?近来害喜,也不大吃得下东西,不知皇姐可有法子缓解一二。”
宁国公主听出了弟弟语气中的担忧,“害喜是正常的,吃些酸甜开胃的就好,我方才见她气色还好,在给你绣帕子呢。”
“有身子还忙这些,也不怕累着。”裴长渊蹙起眉头,嘀咕了一句,更像是自言自语。
宁国公主闻言挑起唇角,她这个冷情寡欲的弟弟,何时这般在意一个女子了?
裴长渊说完后知后觉,在皇姐跟前说这些不妥,清了清嗓子,“皇姐留下用晚膳吗?我让冯忠去准备。”
“不必特意安排,我随着你用就好。”两人都不是铺张的性子,宁国公主也挺久没和弟弟一道用膳。
“咳,”裴长渊移开目光,解释道:“原本想着去风荷苑用晚膳,没让备膳。”
宁国公主打量起他来,若只偶尔去风荷苑用膳,那膳房不可能不准备,膳房没有准备,那只能说明他常常去风荷苑用晚膳。
“明良媛有了身孕,你可不能胡闹。”宁国公主提醒道,怕弟弟血气方刚,明良媛又美艳,两人不顾身子厮闹。
被皇姐叮嘱床笫之事,难免叫人难为情,裴长渊抚着指间的玉扳指,垂下眼眸说:“皇姐想到哪去了,只是用膳,我有分寸。”
“那就好,你若实在忍不住,还是去找旁的妃嫔。”宁国公主想到万良娣,但还是没说出口,弟弟大了,这种事不宜说多。
“罢了,”面对皇姐,裴长渊神色愉悦,许多不足为外人道的话,他却愿意和皇姐说,“她是个醋坛子,若知道我宠幸旁人,就该不高兴了。”
宁国公主讶然,太子虽不至于三宫六院,但妃嫔还不是要多少有多少,怎么如今连宠幸妃嫔,也要顾忌着明思?
况且这语气,丝毫不像抱怨,倒更像幼时他得了什么宝贝,迫不及待拿来向她炫耀。
宁国公主暗叹,这是上了心啊。
否则就不是“醋坛子”,而是“妒妇”了。
她笑着打趣了句,“你对明思倒好,看来是合了你的心意。”
仿佛某种不为人知的心思被戳破,裴长渊握拳轻咳了声,一本正经地说:“东宫无子,父皇总催我,她有孕在身,我多留意几分也是常理之中。”
十分光明正大的借口,可父皇都催了多久了,也没见他对子嗣上心,偏偏明思的孩子,他就这般看重?
宁国公主心知肚明,看重的哪里是孩子,这是看重孩子的母亲。
“也罢,既然你要去风荷苑,我就不打搅你们了,”宁国公主起身要走。
裴长渊跟着站了起来,“皇姐留下来用晚膳吧,我晚些过去不打紧。”
“别了,我也怕川儿找我。”宁国公主往外走。
裴长渊送她出去,提到外甥,他就想起了明思的弟妹,遂道:“改日皇姐有空,带着川儿和明良媛的弟妹来东宫玩吧。”
宁国公主侧眸瞧他,满脸戏谑道:“你是想见你外甥,还是想让明良媛见她弟妹,讨她欢心?”
这般直白的说出来,裴长渊面上难得浮起一丝窘迫,他底气不足喊了:“皇姐!”
“哈哈哈,”宁国公主乐不可支,逗够了人才挥了挥手,“知道了,我抽空就帮你办妥。”
别看她这个弟弟已经长大成人,是万人敬仰,威严加身的太子殿下,但在宁国公主眼中,还是那个会向她讨糖吃的弟弟。
她这个弟弟啊,栽咯。
宁国公主上了步辇,余光瞧着古拙堂的匾额,心想,这样也好。
她迟早要回南邕,弟弟身边有个知心人陪着他,也可安心些。
就是不知道明思的心思,是不是也如他一般。
只怕襄王有梦,神女无心。
宁国公主想起自己初成亲时与南邕王闹的别扭,兀自摇了摇头,感情这件事啊,不好说,随他们折腾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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