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宫娇妾 第72章

作者:甜糯 标签: 宫廷侯爵 宫斗 轻松 古代言情

  不忍心告诉她真相,据他派人查探,平南公是真的薨了。

  沉默亦是一种回答,明思的心凉透了,巨大的悲哀笼罩着她,肚子里的孩子似乎感受到了她的难受,不安地扑通起来。

  明思收了手,弓起身子捂着肚子,心如死灰地低声呢喃:“殿下答应过,不对我隐瞒。”

  裴长渊半蹲下来,反握住她的手,柔声劝她,“思思,你先冷静一些,别急。”

  “我的父亲没了,全天下都知道,就我不知道,”明思泪流满面,眼里灰败一片,再没从前的光彩,“殿下要我怎么冷静?”

  “我并非故意隐瞒,”裴长渊伸手不断擦拭着明思眼角的泪,可是怎么都擦不尽,语气不由地慌了起来,“思思,你还怀着孩子,无论如何,为孩子想想好吗?”

  孩子,孩子,孩子……所有人都在说孩子,因为她怀着孩子,所以要瞒着她,多么光明正大的理由啊!

  “殿下答应了我,会保住我父亲的性命,可我父亲死了,我作为女儿,连父亲的头七过了都不知道!”

  明思心头被万千只蚂蚁啃噬,密密麻麻的疼遍布全身,想起了父亲多年来对她呵护备至,想起了她给父亲寄的家书,再也不会有回音。

  父亲死了,这些日子她却开开心心,像足了别人口中的傻子。

  明思痛不欲生,哭喊道:“如果为了孩子我就要当个傻子,这个孩子我不要也罢!”

  裴长渊浑身僵住,不敢相信自己听见的话,“思思,这是我们的孩子,他已经八个多月了!”

  明思哭得这般难受,他当然心疼,可平南公没了,就要让他们的孩子陪葬吗?

  他有多期待这个孩子,所有人都看得出来。

  明思口口声声说着多爱他们的孩子,因为平南公,却可以选择放弃这个孩子吗?

  裴长渊既心疼又生气,也怕她真的不要这个孩子,口不择言道:“平南公薨了,你还有一双弟妹,你就不为你弟妹考虑吗?”

  明思抹了把眼泪,发白的唇瓣微微颤抖,“殿下是在威胁我吗?”

  “我并非此意,”裴长渊说出口就后悔了,但说出口的话就像泼出去的水,没办法挽回,他捧着明思的脸颊,快速解释,“我是希望你别做傻事,孩子是无辜的。”

  可无论他怎么解释,那句话已经入了心。

  明思心口破了个洞,寒风呼啸而过,冰冷刺骨。

  这些日子太子待她那么好,所有人都说太子将她宠到骨子里了,她明知道天家无情,还是忍不住沉沦。

  可原来太子最在意的一直都是孩子。

  是啊,在太子眼中,皇嗣自然是最重要的,在整个皇城的眼中,她父亲的死算什么,比得上皇嗣重要吗?

  可对她来说,没有什么比得上父亲重要!

  “如果不是为了救我父亲,我根本不会入宫,”明思看着裴长渊的眼睛,破罐子破摔道,“也根本不可能有这个孩子!”

  “咔嚓——”

  裴长渊仿佛听见了什么东西破碎的声音。

  他当然清楚,明思最初是为了平南公才入宫,可是两人已经相处了一年。

  一年的日夜相伴,浓情蜜意,他以为明思愿意为他生儿育女,多少也是喜欢他的。

  原来从始至终她都是为了救平南公,才说喜欢他,才为他孕育子嗣。

  现在平南公薨了,她再也不用装出喜欢他的样子。

  他们并非情投意合,一切都是他自作多情。

  即便心痛至此,裴长渊也没有放弃,幽深黑眸中藏着小心翼翼地试探,“你就没有一点喜欢我吗?”

  若是仔细听,便能察觉他发颤的语调。

  他低下了储君高傲的头颅,祈求她一丝爱意。

  以往明思可以说出一百句漂亮的话笼络太子的心,此时沉浸在愤怒与悲痛中,只冷漠地说了句:“殿下富有诸多妃嫔,妾身岂敢动心。”

  温顺是假的,柔情是假的,只有利用是真的。

  她从未喜欢过自己。

  “好,好得很。”裴长渊冷然起身,甩袖大步离去。

  

第45章

  裴长渊急匆匆赶往风荷苑,却是气冲冲离开。

  步子迈得极大,等冯忠追出来风荷苑,步辇都走了。

  他叹着气甩了甩拂尘,一面叮嘱柳太医在风荷苑照看,有情况随时去古拙堂回禀,一面派人去将杨奉仪看住,一面让小徒弟出宫去搬救兵。

  不愧是在太子身边待了这么多年的总管太监,哪怕劈成三瓣也有条不紊。

  谁看不出来两个主子是话赶话闹了别扭,他要是真信了殿下恼了风荷苑,那他这个总管也就当到头了。

  这不,冯忠安排完一切,火急火燎赶回古拙堂,就听见太子殿下问他杨奉仪何在?

  冯忠急忙回禀:“奴婢已让人拿下,殿下打算如何处置?”

  裴长渊愁眉紧锁,面容冷峻,少见的怒形于色,“杖三十,废去品阶,终生圈禁。”

  冯忠愕然,竟是问也不问便罚了,废去品阶,终生圈禁,杨氏往后真就生不如死了,况且后院养尊处优的妃嫔,能不能受得住这三十杖刑罚还未可知。

  太子殿下这是从明良媛那受了气,舍不得罚明良媛,便将一切都算在了杨奉仪头上。

  这也怪不得谁,满东宫都知道太子下令不得在明良媛跟前胡言乱语,杨奉仪非得找死,也是活该。

  这还不够,裴长渊接着吩咐:“太子妃病了,病体为重,东宫后院暂交由万良娣全权代管。”

  此事冯忠还未查清是否有太子妃的手笔,殿下却已经下令,这是摆明了,无论太子妃是否参与,没管好东宫妃嫔,就是她的责任,迁怒罢了。

  但是东宫有太子妃,权力却落到妃嫔手上,储妃易权,会令人猜疑东宫不睦,外界免不了议论太子想更换储妃,就怕来日不好收场。

  冯忠犹豫着,想劝殿下再考虑一二,“殿下……”

  他还没说出口,便听见太子寒声训斥,“孤说的还不够明白吗?”

  这下冯忠哪敢再说什么,躬身连连点头,“殿下息怒,奴婢这就去办。”

  出了书房,屋外候着的蒋陵也是一脸难色,但凡有眼睛的都看得出来太子殿下有多恼怒,整个古拙堂噤若寒蝉,没一个人敢发出动静。

  偏偏这个时候,太子冷声喊了一句,“蒋陵。”

  蒋陵硬着头皮进去,“殿下有何吩咐?”

  坐在书案后的太子半晌没有开口,蒋陵悄悄抬起视线,余光瞥见殿下手里拿着一枚金簪。

  这不是那日雨夜,明良媛刺死刺客的金簪吗?先前还是蒋陵把金簪洗净呈递给殿下,不曾

  想殿下居然还留着。

  这枚金簪一直搁在锦匣中,裴长渊垂眸凝视,明思将它狠狠扎进刺客脖颈的那一幕仿佛仍在眼前,她本是果决之人,也是个狠心人。

  他们的感情她可以不要,他们的孩子也可以不要。

  她说了不曾动心,身为储君,他要什么样的女子得不到,为何这般不舍?

  或许这枚金簪扎进的从来不是刺客的脖颈,而是他的心。

  “派人守住风荷苑,莫让人乘虚而入,”裴长渊攥紧了金簪,簪子的棱角在掌心压出一条条红痕,他冷声下令,“另外,管好你们的嘴。”

  “是,属下遵命。”蒋陵领命而去,出了书房陡然松了口气,都闹成这样,殿下还惦记着风荷苑,想必也不是毫无回转的余地吧?

  正想着,外头传来宁国公主落辇的声音,他又转身进去通禀。

  宁国公主来得急,发髻上连首饰都寥寥无几,她在公主府得知弟弟和明思闹了矛盾,哪还顾得上梳妆,随便披了件衣裳就赶进宫了。

  进了书房,瞧见弟弟,她心中大惊,虽早知弟弟心仪明思,可这是闹了多大的矛盾,才能让意气风发的弟弟显露出一副颓败之态?

  上一次见他这副样子,还是她出嫁时。

  “皇姐。”裴长渊深吸了口气,将情绪压了下去,放下金簪起身。

  “听闻你与明良媛吵了起来?”宁国公主上前,瞧见弟弟这般心疼是难免的,但还是为明思说话,“她有着有孕,你何不退一步,让着她一些。”

  裴长渊微微低头,不敢看皇姐的眼睛,“她怨我瞒着她平南公的死讯。”

  “唉,我早知你是瞒不住的,一开始能闹这么大,定然有背后推手,”宁国公主拍了拍弟弟的胳膊,劝他,“既是你先瞒了她,你稍稍忍让就是,不论别的,她是你孩子的娘亲,也是你的心上人。”

  心上人,多么美好的词啊。

  可是皇姐,她不喜欢我,从头至尾只是利用罢了。

  裴长渊薄唇翕动,就在这句话即将脱口而出时,他又咽了回去,“她说为了平南公,宁愿舍弃这个孩子。”

  不能让皇姐知道,否则皇姐会对明思有芥蒂。

  “嗐,我当说了什么呢,”宁国公主松了口气,“她在气头上,这种话你也能信?你是不是傻啊。”

  宁国公主看着这个弟弟,在朝堂上政绩斐然,是个成熟稳重的储君,可在感情上,他却是个新手,他遇到明思时,自己不在他身边,母后也去了,哪有人教过他呢。

  “明良媛是孩子的娘亲,她辛辛苦苦怀胎八月,世间没有人比她更爱这个孩子,这种说不要孩子的话定然是气你的。”

  裴长渊沉默了,食指指腹不断摩挲着玉扳指,说舍弃孩子是气话,说不喜欢他,也是气话吗?

  “这肯定是气话啊!”宁国公主笃定道,一副过来人的语气说,“当初母后仙逝,我却有着身孕,不宜长途跋涉回京,你姐夫为着孩子劝我,我也说过这般气话,可后来孩子没保住,我哭得比谁都伤心。”

  想起往事,宁国公主心痛不已,因此愈发不希望弟弟重蹈覆辙,苦口婆心地劝:“她重视父亲,这是纯孝,与你是一样的,孩子眼看着就要生了,你与她犟,若是她和孩子出事,你迟早要后悔。”

  宁国公主千里迢迢远嫁,身边一个亲人都没有,也没有人教她该怎样去处理夫妻感情,因此和穆川他爹闹了好些回,但十年转眼就这么过来了,感情越发浓郁,她吃过的苦不想弟弟接着吃。

  “你既喜欢她,何不心疼她,明良媛父亲去世,本就难受,你再和她吵,她岂不是更伤心?你堂堂儿郎,让一让心仪的姑娘有何不可?”

  宁国公主今日是当定这个月老了,嘴皮子险些磨破,话里话外都是明思的好,不知道的还以为明思才是她妹妹呢。

  裴长渊听着皇姐絮絮叨叨,也不知听进去多少,满脑子都在想,她的伤心有一分是为着他吗?

  “主子,您别伤心了。”

  风荷苑内,范嬷嬷等人也要说的嘴唇起皮了。

  “奴婢看得出来,您对殿下有意,何苦说那般话,伤了彼此的心。”

  范嬷嬷好歹也多吃了几十年的饭,不是空长的年岁,明明两个主子那般要好,彼此有情。

  当初明良媛得知平南公有洗刷冤屈的可能,无论她怎么说,明良媛都听不进去,急得上火,后来殿下让她别急,她很快便平静下来。

  明良媛把殿下推回古拙堂就寝,自个却睡不着,殿下一来,她很快就入睡,再没提过让殿下回古拙堂安寝的事。

  若是明良媛对殿下真的无情,那这些依赖又算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