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甜糯
今晚他算是煎熬够了,好在还有机会弥补于她。
范嬷嬷端上来小厨房温着的膳食,明思现在没什么力气,说想喝粥。
裴长渊接过那碗鱼片粥,搅动瓷匙,吹凉了喂到明思唇瓣,“烫吗?”
他没做过这等伺候人的事,算不得熟练。
明思咀嚼粥,眼里噙着笑,摇了摇头,“不烫,好吃。”
“多吃点。”
难得再见到她的笑,裴长渊
心里压着的巨石可算是挪开了,比得了儿子还愉悦,喂饭的动作逐渐娴熟。
明思仍疲惫着,便不大想说话,一个喂,一个吃,彼此不怎么开口,却满是温馨,再不似从前尴尬的景象。
范嬷嬷瞧在眼里,乐在心里。
风荷苑的天要晴了。
喝过粥,明思又睡下了,孩子健康,与太子的芥蒂也解开,便没什么可担忧的,没一会就睡熟了。
裴长渊在床沿坐着,看了她好一会,相处了一年的日夜,她睡着什么样怎么会不清楚呢。
那夜他倾诉爱意时,她是醒着的,但没睁眼,他便以为是连一点点喜欢也不愿舍给他。
裴长渊抬手摸了摸被明思的眼泪弄湿的衣物,言语上的喜欢,哪里比得上这无言的眼泪呢?
她用性命为他生了个儿子,再没有什么比这更能证明爱意。
往后不必再执着。
裴长渊掖了掖她的被角,放下床幔,叮嘱范嬷嬷守着,他还有事要办。
出了屋,宁国公主还在。
“眼瞧着快天亮,懒得折腾,我在宫里歇一晚吧。”宁国公主也有属于自己的宫殿,但觉着宫外自由些,才住在公主府。
裴长渊颔首,“皇姐去吧,我处理些事。”
宁国公主看了眼屋内,笑了下,“说开了吗?”
“嗯,多谢皇姐教诲。”若非皇姐费心,他未必能这么快想通。
宁国公主拍了拍比自己高出一个头的弟弟,“母后与明良媛的母亲都走的早,现下明良媛又没了父亲,你若真心仪她,就多包容两分,皇城之中,难得遇上心仪之人。”
见多了宫里的冷漠,去到南邕时,她原本也是紧闭着心房,是穆川他爹,她的夫君教她体会世间情爱珍贵难得。
现下两人和好,孩子也平安出生,宁国公主总算可以放心回南邕了,再不回去,某人得一天一封信,马匹信鸽都要忙不过来了。
裴长渊目送皇姐离去,唤来冯忠,“明良媛产育有功,着晋为良娣,与万良娣同理东宫事宜。”
“是。”冯忠波澜不惊,以明良媛的恩宠,晋位良娣是迟早的事,即便是太子妃……也并非没可能。
“另外,明日一早安排明良娣的舅母与弟妹入宫。”想来她明日瞧见会欢喜。
这些事冯忠已是驾轻就熟,“殿下,明良娣早产一事,是否要查?”
虽说明良娣母子平安,但提前生产还是值得怀疑。
“查,”裴长渊单手负于身后,抬头看了眼正贤堂的方向,“彻查东宫,一个地方也不许漏,若查出是谁动了手脚,孤严惩不贷!”
一想到在院子里站着等待有多难熬,他就不可能不找人算账。
“奴婢遵命。”冯忠领命下去办差。
夜色深深,今夜注定有许多人无法入睡。
明良媛平安诞育皇长孙的消息连夜传开。
芳粹院的杨氏只剩下一口气吊着,血肉模糊地躺在床上,思烟特意告诉她这个好消息,她气的攥紧了被褥。
她落到这副田地,明思却好端端的,居然还能平安生下皇长孙,她恨得目眦尽裂,却连话都说不出,眼前一黑,气晕了过去。
文奉仪在供奉的佛像前磕了三个头,感谢上天保佑。
李昭训枯坐半宿,手里捏着一个她亲自做的布偶,本打算明日给大郡主当新岁贺礼。
东宫有了长子,太子殿下往后还能记得大郡主吗?
仪禧院的万良娣听了赵姑姑回禀,只说了句:“殿下有了长子,是喜事。”
赵姑姑看着神色落寞的万良娣,无声叹了口气。
正贤堂内,太子妃恨得呕血,“上天就非得处处偏袒明思那个贱人吗?”
无论她花了多少心血,明思不仅死不了,还步步高升,怎能让人不恨啊!
白嬷嬷也没料到是这个结局,“按理来说她早该发动了,不知为何拖到了昨日,还恰好在岁旦这日诞育皇长孙,这样好的兆头,只怕皇上也会高看一眼。”
“母子平安!哈哈哈……哈哈哈……”太子妃疯了一样,撕扯着自己发髻上的珠钗,扔得到处都是,“我的孩子还不到三个月就小产了,我还没见他一眼。”
“凭什么明思受了这么多波折,还能顺利生下孩子?不公!上天不公!”
太子妃至今都不知道自己的孩子是怎么没的,她一直以为是万良娣下的手,可始终没有找出证据,太子查过也只说是意外。
为什么明思不能发生这样的意外?
“娘娘,您别这样!”白嬷嬷连忙上前拉扯太子妃,大半夜作出此等癫狂之态,被太子知道就完了。
“我还有什么盼头?啊?你告诉我,我还有什么盼头!”太子妃揪着白嬷嬷的衣领,眼里泪水横流,“我这个太子妃要当到头了!”
明思产前最虚弱的那段日子,她都没能把明思斗倒,现下明思生了孩子,一朝翻身,她哪里还有机会呢?
白嬷嬷被太子妃摇晃得头晕眼花,“娘娘,您冷静些,只要信阳侯还在,您就还是太子妃,殿下不会轻易废黜您的。”
“不会吗?”太子妃嘴角流露出苦笑,“真的不会吗?”
“不会的,反正那些事和娘娘无关,殿下查不到您的,”白嬷嬷瞅准机会,从太子妃手中脱身,劝她,“您快去歇息吧,明日一早,您还要陪太子殿下去太庙祭祀呢。”
太子妃骤然回神,“对,我还是太子妃,我还得陪太子参加祭礼。”
“你吩咐下去,明日不许李昭训见大郡主。”太子妃恢复了端庄的姿态,眼里的恨意却经久不息。
新岁第一天,源源不断的赏赐送进了风荷苑,太子殿下的也就不提了,此外还有皇上皇后,薛贵妃等后宫妃嫔,皇亲国戚纷纷送来贺礼。
明思虽只是妃嫔,但诞育的却是东宫长子,圣上的皇长孙,这份量何其重大。
说起来,众人还真是唏嘘不已,这明良媛……哦不,该说明良娣了,总能逢凶化吉,力挽狂澜。
两年前,平南公获罪,明家眼看着摇摇欲坠,明良娣却入了东宫,还博得太子宠爱,救明家于水火。
一年前,明良娣谣言甚嚣尘上,眼瞧着连皇上都有了微词,她却在江南雨停之时有孕,谣言一朝散尽,还成了祥瑞之兆。
两月前,平南公去世,众人想着,这下明家该倒了吧?可明良娣竟又在岁旦这日产子,生下皇长孙,被皇上亲口赞誉“有福气”!
这人比人啊,当真要气死咯!
被众人艳羡的明思睡到午膳后才醒,这些日子就没睡的这般舒服过,一觉醒来神清气爽,产育的疲惫尽数褪去。
一眨眼瞧见舅母与弟妹,更是欢喜不已。
“可算醒了,饿了吧。”章巧乐呵呵地看着明思,让银烛去传热水洗漱。
“舅母,”明思看向趴在床沿的弟妹,冲明嘉平招了招手,“嘉平过来,你的病好了吗?”
“阿姐,我已无碍。”过了年,明嘉平算九岁了,这两年家中变故不断,他也沉稳了许多,俨然是个小大人的模样。
明岁安凑了过来,有些苦恼地说:“阿姐,我看见小外甥了,可是好丑啊。”
明思哭笑不得,摸着明岁安的脑袋逗她:“你出生的时候比他还丑呢。”
“啊?”明岁安皱起一张小脸,“我居然那么丑?阿姐定是骗我。”
章巧也笑了,“小孩子都是这样,岁安是他的姨母,可不能说丑。”
“那好吧,”明岁安撅了噘嘴,“虽然他不好看,但我会喜欢他的,我把我的糖都给他吃。”
“他还小,不能吃糖,你自己吃吧。”明思看向一旁的绿夏,“我想看看孩子,抱过来吧。”
绿夏连忙去了,乳母抱着孩子进来,身后跟着范嬷嬷,“见过娘娘。”
明思才睡醒,没抱孩子,只让乳母抱着看了几眼,“比起昨夜长开一些。”
章巧眉开眼笑,“小孩子嘛,一会一个样,大皇孙皮肤白,像你刚出生的时候。”
明思嘴角挂着笑,这就是她怀胎十月,历经艰难生下的孩子,怎么看都看不够,昨夜生产时的痛苦,看见孩子无恙,便也释怀了。
这都下午了,明思饿的不行,便让乳母把孩子抱下去,范嬷嬷也跟着下去,乳母虽是冯忠掌过眼的,但范嬷嬷与银烛至少有一个人会守在小主子身边,确保万无一失。
嘉平岁安都跟着乳母去了,刚出生的孩
子一直在睡觉,也没什么可看,两人就是好新鲜。
明思洗漱后,柳太医进来为她诊脉,确认无恙后才退了下去。
午膳端了进来,用了张案几摆在床上用膳,章巧坐在圆凳上看着她,“昨夜凶险,宫里递消息出来时我和你舅舅吓坏了,好在你无事。”
妇人生孩子本就危险,更何况是提前发动,她整夜都没睡着,又苦于无恩典不能入宫,家中的孩子嫁进宫来,就是有诸多不便。
“让舅舅舅母忧心了,我好好的呢。”昨夜生孩子的时候明思也是怕的,但怕也无济于事,她总得咬牙**下去。
章巧有许多话想说,但顾忌着明思才生下孩子,月子里不宜多思,因此便都咽下不提,只说些如何养孩子的经验,舅母亦是母,明思没了母亲,她得担起这份责任。
过了会,明岁安跑进来,连声唤着:“阿姐,可以让川哥哥来看看小外甥吗?”
明思也不知道岁安几时和穆川关系这样好了,“今日是岁旦,公主府忙着呢,过几日你再同他来吧。”
“好吧。”明岁安也不纠缠,点点头就又走了。
但没想到,明思才用过午膳,宁国公主就带着穆川来了,三个孩子凑在婴孩的摇篮前,窃窃私语,不知在聊些什么。
“昨夜多谢公主照拂,妾身感激不尽。”产房血腥之地,宁国公主数次踏足,明思感念于心。
宁国公主向来好说话,“这不值当什么,你和孩子平安就好。”
明思才生产完没多久,正是需要休养的时候,宁国公主待了会就要走,免得她在这里明思不自在。
但有明岁安在,穆川不肯走,索性就让穆川自个留下,小孩子陪着玩倒也不用明思招待。
屋子里暖和,章巧扶着明思下地走动了一会,屋外不知为何传来叫嚷声,但很快就被范嬷嬷训斥,声音低了下去。
明思坐回柔软的床榻,范嬷嬷进来回禀:“主子,鲁王妃今日上午发动了,直到现在也没有生下来,似有难产的征兆,薛贵妃派人来说要柳太医去鲁王府。”
“鲁王府没有别的太医吗?”章巧皱了皱眉。
范嬷嬷猜测着:“想来是因着主子顺利生产,薛贵妃觉得柳太医医术更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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