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甜糯
明思的胎一直都是柳太医看顾,这些日子柳太医忙得团团转,许久没出宫,连过年团圆饭都没吃上,昨夜明思早产被传得颇为凶险,最终母子平安,薛贵妃定然觉得是柳太医的功劳。
章巧并不想明思身边无人看顾,“可你才生下孩子,也不能大意。”
明思想了想,可若是拒绝,万一鲁王妃出个意外,只怕要怪到她头上。
正在为难时,裴长渊忙完来了风荷苑,打发了薛贵妃身边的人。
“明良娣早产,身子虚弱,柳太医不便离开,冯忠,去太医院请旁的太医去鲁王府。”
这下明思也就不用发愁了。
太子进了屋,章巧识趣地说去瞧瞧大皇孙,将屋子留给二人。
“殿下来得好及时,我正发愁呢。”明思笑看着他,她不便拒绝,太子拒绝可就与她无关了。
裴长渊坐到床沿,先摸了摸她的手和脸,见都暖和才说:“有什么可愁,拿不准主意的事便找冯忠,你才生完,身边离不得太医。”
明思靠在枕上,拉着太子的手不放,“殿下忙坏了吧?眼底都是乌青,既得了闲,先回古拙堂歇息吧。”
“先不急,”裴长渊凤眸凝望着她,怎么都看不够,像是要把这些日子没看的都看回来,“你早产一事,冯忠查到是花草中有致人早产之物。”
明思面上的笑渐渐淡去,眼里浮现一丝后怕,“是谁做的?”
“别怕,都过去了,”裴长渊坐过去,揽她入怀拍着她的后背安抚,“是花房的宫婢巧露,她对此供认不讳,说是杨氏收买逼迫于她。”
巧露原是杨氏身边的婢女,杨氏本就和明思不对付,又因揭露了平南公死讯,被太子降罪,心生怨恨做下这事也在情理之中。
裴长渊却不信,“杨氏被杖责后自身难保,只怕是个替死鬼,我已让冯忠继续追查,定会还你个公道。”
明思伸手抱紧太子,侧脸在他胸前蹭了蹭,轻声说:“殿下,父亲走了,我与孩子只有您了。”
听到这话,裴长渊心口一窒,母后去时,他亦万念俱灰,但还有父皇在旁支撑,可现在明思父母双亡,连弟妹也不能常伴宫中。
她在这宫里,孤苦伶仃。
裴长渊收紧了臂膀,低头在明思眉心落下温柔一吻,“你且安心,我定护你们母子周全。”
第48章
岁旦欢庆,大街上人头攒动,连雪天也无法阻挡人们的喜悦。
孩童们穿着新衣裳,拿着小炮仗追来闹去,大人们抓着花生瓜子,或是走亲访友,或是邻家串门。
一年里头,也就数今日最为闲暇,满京城的雪都添上了新年的红与喜。
但东阳大街上的鲁王府内,却全然换了副景象。
怀胎九个多月的鲁王妃突然在上午发动,稳婆医女等匆匆赶到,王府上下忙碌起来。
起初众人还欢喜着,说今日岁旦,若是皇嗣在今日出生,这是个好兆头,可直到鲁王妃疼了两个时辰,孩子还是没有半点要出来的动静,众人渐渐就有些急了。
“啊——嘶好疼……疼……”满是血腥气的屋内传来鲁王妃的阵阵哀嚎。
听得院子里聚集的一群妾室缩了缩脖颈,“生孩子这般疼吗?”
“你说呢,女人生孩子,哪有简单的。”
“那王妃她……”
众人欲言又止,既害怕出事,可心里又隐隐巴望着出事,她们是妾室,王妃在上头压着,争风吃醋的,嘴上甜蜜,心里谁又没点小九九呢?一旦嫡子出生,她们生的庶子也就没什么份量了。
“王爷到——”下人唱喏声传来。
娇艳妩媚的妾室们纷纷整理钗裙,喜笑颜开上前见礼,“见过王爷!”
若是从前,鲁王还有心思和妾室们厮闹,现下王妃在生产,他皱着眉头挥了挥手,“你们凑在这里做什么?”
“王爷,妾身在为王妃娘娘祈福呢,盼着娘娘早日为王爷诞育嫡子。”
其余人等纷纷点头,无论心里怎么想的,面上总得装装样子。
“啧,”鲁王叹了一声,他都忙完宫中祭礼,想着回来看儿子,“怎么还没生出来?”
有美人上前宽慰,“王爷莫急,生孩子是要些时辰,王妃娘娘定然无恙。”
可这话才说完,便有婆子手上带着血从屋内出来,众美人瞧见,纷纷抽出帕子捂了捂鼻子。
鲁王急切地问:“生了吗?”
婆子满脸难色,“回王爷,胎儿过大,王妃现下还没动静!”
“太医呢?”鲁王急了,“太医还不快想想法子?”
薛贵妃惯常用的林太医上前来,“殿下,已经两个时辰,王妃有些失力,恐怕得用催产药。”
鲁王催促道:“那就用啊!赶紧的,一定要保住本王的嫡子!”
林太医点着头,转身下去写药方,鲁王妃已经用过一次催产药,短时间内再用第二次,得好生斟酌药量,一个不小心,只怕会血崩。
又一副催产药下去,鲁王妃的叫声越发凄厉,弄得院子里的妾室心惊胆战,虽说嫉恨王妃,可到底同为女子,难免物伤其类。
鲁王坐在圈椅上,满是不耐烦,眼看着时辰一点点过去,上午发动的,这都下午了,还没个消息,他都要坐不住了。
早知道生孩子这般久,他还不如在宫里多待一会,今日岁旦祭礼,正是和皇亲国戚攀关系的好机会。
鲁王妃生产,第一时间就报进了宫,玉泉宫内薛贵妃亦是焦急地等待着,隔一会就派人去探听消息。
贺嬷嬷今日忙个不停 ,本就是岁旦,又遇着鲁王妃生产,脚下生风,“娘娘,鲁王府传来消息……”
“怎么样生了吗?”薛贵妃迫不及待。
贺嬷嬷摇了摇头,“没呢,说是胎儿过大,王妃有难产的征兆。”
“怎么回事?”薛贵妃恨铁不成钢,“东宫那边如此顺利,鲁王妃就这般不争气!”
“柳太医呢?去请柳太医了没有?”
贺嬷嬷回:“太子殿下说明良娣才生完,身子虚弱,柳太医走不得,派别的太医去了。”
“她不是生完了吗?还有什么走不得?”薛贵妃涂着艳丽蔻丹的指甲攥着迎枕,“本宫看东宫就是见不得鲁王府好!”
“娘娘别急,林太医伺候您多年,也是妇科圣手,定然无恙的,听说又给鲁王妃下了一次催产药。”贺嬷嬷略压低了些声音。
“早上不是喝过催产药了吗?”薛贵妃传话让鲁王妃今日发动,鲁王亦觉得岁旦这日好,便给鲁王妃喝了催产药,否则今日未必会发动。
贺嬷嬷解释着:“没法子啊,两个时辰了,孩子一点没出来,王妃又疼痛难忍,只能再下一剂催产药。”
“这么久还不生下来,别把本宫的孙儿憋坏了,鲁王妃忒不争气,定是她贪嘴,将孩子喂养的大了,先前我就觉得她的肚子要比明思大得多。”
起初薛贵妃还以为鲁王妃怀的是双胎,但后来太医说不是,倒让她白高兴一场。
“娘娘,万一……”贺嬷嬷犹豫了下,问道,“万一王妃出事,那是保大人还是保孩子啊?”
这个问题在生产时太常见了,尤其是难产,是个令人为难的问题。
但薛贵妃只略想了想,咬牙道:“保孩子!”
王妃还可以再有,但和东宫争个高下的机会难得,一定得把握住,东宫平安生下孩子,若是鲁王的孩子夭折,皇上定然不喜。
贺嬷嬷沉默了,这个答案并不意外,孩子金贵,宫里的孩子更金贵,天下女人多的是,皇孙却是难求。
就在这时,一个小太监踉跄着跑了进来,在门槛上跌了一跤,他跪在地上喊:“娘娘,鲁王妃大出血了!”
“什么?”薛贵妃猛地从软榻上站了起来,立马吩咐贺嬷嬷,“快去传本宫的命令,若有万一,先保住皇孙要紧!”
*
天色渐暗,章巧带着一双孩子出宫,明思才生完,风荷苑上下都忙,待在这也是添麻烦,况且家中范文翰还在等她问孩子的情况。
临近晚膳时分,柳太医又为明思把了脉,调整了补药方子。
女子生产对身子亏损极大,不仅要喝补药,膳食上更是得注意,柳太医叮嘱范嬷嬷产后前几日,多准备些清淡易消化之物,莫要荤腥油腻,大鱼大肉。
因此晚膳给明思准备了鸡蛋羹,红枣燕窝汤,又是裴长渊亲手喂的。
都说一回生二回熟,这次就熟练多了,一点都没洒出来。
“殿下好贤惠呀!”明思吃饱喝足,俏皮地眨眼夸他。
裴长渊搁下碗,用帕子擦了擦她的嘴角,顺势捏了捏她的鼻尖,“有这么夸人的吗?”
贤惠向来是用来赞誉女子,还没听说过哪个男人被夸贤惠。
明思拉着他的手腕,凑过去在他嘴唇上亲了一下,浅笑嫣然,“殿下独一无二,自然要独一无二的夸赞。”
她又成了那个花言巧语,说尽甜言蜜语的明思。
裴长渊眉宇舒展,唇线微微上扬,揉了一把她的脑袋,“继续保持。”
只有这样鲜活明媚的思思,才是他想看见的。
但似乎还有些不够。
范嬷嬷带人收拾碗筷退下去,裴长渊扶起她在屋内走动了一会,“还疼吗?”
明思走得慢,“还有一些,太医给开了止痛的方子。”
才生完,想要完全无感,起码得十天半个月。
“若有不适要及时说,柳太医随时待命。”裴长渊伸手揽着她的腋下,几乎将她全身的重量都压在这个身上。
明思笑了笑,“殿下也不怕柳太医怨怪,他都忙了好些时候了。”
“我记着他的功劳,待你好了,会提拔于他。”明思能顺利生产,柳太医有大功,办好了差事,该赏就得赏,裴长渊并非吝啬之人。
明思点点头,说到柳太医,她便想起来午后的事,“殿下,鲁王妃生了吗?”
裴长渊扶了下她头上的珍珠抹额,“未曾。”
“还没生?”明思惊住了,算算时辰,这都要一日了。
“据说鲁王妃胎大难产,用了催产药,有血崩之态。”说这话时,裴长渊稍微收紧了胳膊,昨夜之事,仍旧后怕。
产育的妇人,最怕的就是血崩。
明思亦是吸了口凉气,轻声问道:“殿下,若难两全,是保母亲还是保孩子?”
说起这个,裴长渊就想起了昨夜的事,秋后算账道:“你和皇姐说什么保孩子的糊涂话,孩子没了还可以再有,孩子没了母亲,活着也是艰难。”
明思略有些心虚,她知道自己活着才是最重要的,那样说,无非是想让太子心疼。
“殿下不会看顾孩子吗?为何会活的艰难?”明思偏头看他,眼里似有幽怨。
“我做的再好,也无法弥补母亲的缺憾,往后不许再说那样的话。”裴长渊告诫她,两人往后还会有孩子,这种保孩子的话,他并不想听见第二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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