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渊而危 第149章

作者:晓梦见我 标签: 强强 江湖 情有独钟 天之骄子 正剧 HE 古装迷情

房间内,夜息香的气息浮动,与墨香交织成令人安心的味道。

魏危正坐在桌案边批阅着来自百越的折子,陆临渊散发,在一旁的书架上翻找着书册,听见动静双双回头看她。

“……”

三人目光交汇,孔成玉一只手扶在门上,衣襟被夜露浸湿,胸口剧烈起伏。

她知道自己此刻的模样必定骇人——若非情势所迫,这副狼狈姿态,简直像是靺鞨铁骑已攻破城门。

孔成玉喉咙滚动,脑中飞快转着,慢慢踏入房间。直到到了魏危面前,只见对方握住她僵硬的手,平静开口:“孔成玉,呼吸。”

孔成玉眉心一跳,这才惊觉自己竟屏住了气息。

陆临渊也到了桌案前,为她倒了一杯清茶,烛火在杯中轻轻荡漾了一下。

孔成玉长长舒了一口气,那颗狂跳的心渐渐落回原处。

“魏危,你问过我的,太白诗集……刚刚解开了。”

孔成玉把一张被她攥地皱巴巴的纸展开,递到到魏危手里。

她的掌心出了汗,指尖微微发抖,却仍清晰地说明关键处。

“乔青纨第一批送来的书都盖着印章不是偶然,她想要和我母亲传递一个消息。我原先想不明白,直到两天前姜让尘提起君子帖。”

逐渐孔成玉镇定下来,她整了整凌乱的衣襟,目光沉凝,又变回那个算无遗策的天子近臣。

“魏危,你去一趟扬州。”

她目视魏危,一字一顿。

“去日月山庄。”

……

……

长安七年夏末,靺鞨借互市之际骤然起兵,战火绵绵直烧清河。

长安七年秋,陈郡、清河城破,赫连天鸦亲自率军安抚两城民众。

靺鞨铁骑直指天堑荥阳。

羊马群中觅人道,雁门关外绝人家。

昔时闻有云中郡,今日无云空见沙。

———第三卷却道海棠依旧完———

第117章 安得剑仙床下士

二十四年前,如意初年,青城。

山脚,长街两侧的茶幡在暖风中轻扬,新茶的清香飘散开来。

扬州演武大会将至,连青城也多了不少佩刀负剑的江湖客。

刚刚从儒宗下山的徐安期坐在茶馆中,目光微凝,对面的徐潜山有些奇怪地在他眼前晃了晃。

“师弟,你看什么呢?”

“……”

茶馆角落,少年负剑端坐。他低垂的桃花眼里映着茶汤的微光,垂首细品一盏清茶,纵然风尘仆仆,却不减清雅气度。

徐安期若有所思:“师兄,你说什么人会选择背负剑?”

徐潜山皱眉:“若他不是个草包,那就是对自己的功夫很有自信。”

背负剑的人拔剑更慢,除了那些当做法器的道士,没有哪个剑客会这么带剑。

茶馆门口忽然传来喧哗声。

茶客们纷纷探头张望,只见两个草莽剑客在门口不知为何吵了起来。

双方谁也不服谁,推推搡搡,不过片刻,其中一位便被激地抽出随身带的长剑,另一位不甘示弱,同样拔刀,两人血气方刚,竟就在街上打了起来。

一时间,刀光剑影迸溅出零星火花,围观的人或是劝阻,或是起哄,碍于刀剑无眼,皆不敢上前。

徐安期放下茶盏。

习武之人和不曾练武的人看眼神就能分辨。

在普通人眼中,双方开打,自是眼花缭乱,直到能分辨上下,才一时叫好。

但若自己练过武,眼睛就随场中比试来回游移,不自觉瞄着对方的招式。儒宗那些弟子看徐安期与持春峰先生过招,一套下来,就和他们自己打一遍一样,累得直叹气。

少年放下茶盏,皱着眉头,眼神盯着门口的比试,徐安期不自觉分神看向他。

门前打斗的两人越打越不知轻重,不知过了多少招,持刀者大喝一声,长刀直劈而下,剑客力有不逮,眼瞧着长刀一路划到了虎口,半个手掌就要被铡下,观察许久的少年神色一变,茶室内两把长剑同时铮鸣出鞘,光影迅疾如星,徐安期与少年同时越过门槛,在千钧一发之际挑开撞到一起的刀剑。

金属撞击的声音悦耳,一地落花被欲落即起的轻功带得飞旋,露水飞溅而落。

“……”

“……”

两人一人拉住一人,少年似乎也没料到徐安期与他一块出来,微怔之后,眼中漾起笑意。

徐安期收剑入鞘,赞叹:“好俊俏的功夫。”

少年目光从那柄太玄剑上移开:“可惜不及少侠。”

少年生着一双极漂亮的桃花眼,本该如三月春雨般鲜活明媚,此刻却似蒙着濛濛烟雨,叫人看不真切。

官府巡逻的人已赶到,围观的人群也做猢狲散了,追上来的徐潜山拉着徐安期向少年告罪。

以少年的功夫,怕是早就察觉到徐安期一直盯着自己了。

徐安期咕哝:“师兄,当着人呢,好歹给我留点面子。”

少年这回是真笑了:“无妨。”

重回茶馆,三人落座,徐安期三句两句就将自己交代了个彻底,少年修长的手指沿着青瓷茶盏打转,温笑开口:“在下鹿山涯,从桐州而来。”

徐安期轻轻嘶了一声,直言:“好名字,只是太机巧,不像是你的本名。”

少年一愣:“……”

徐潜山倒抽一口凉气,生怕徐安期闯下大祸,正欲揪着师弟再次赔罪,却不料少年闻言再次笑起来。

他端着那盏茶,那笑声起初只是喉间轻震,渐渐连肩头都跟着颤动,偏生手中茶盏稳如磐石,半滴未溅。

少年眸中雾气散尽,笑够了,这才自饮一杯,告罪开口,说自己确实不叫这个名字。

“我姓陆,名长清。并非是我有意隐瞒,本是江湖中无名之辈而已,不值一提。”

徐潜山有些警惕:“少侠的功夫怎么会是无名之辈?”

陆长清还是笑:“光风霁月无名死,惊才绝艳小人杀。成名未必是好事。”

徐潜山一时无言以对,一旁的徐安期却开口,像是在自言自语:“你要是和我们一块,不出名也是难事。”

陆长清挑眉。

……

后来以“鹿山涯”之名在扬州演武大会一战成名的陆长清,与友人在日月山庄共饮,回忆起那貌似寻常的一天。

茶香氤氲,茶馆外一树琼花正开到极盛,碎玉般的花瓣纷纷扬扬落满青石长街,有几瓣被风吹入茶馆。

眉目如画的少年剑客看着他,意气风发,一双眼睛明亮耀黑。

“你千里迢迢从桐州来,又背负剑,显然对自己的功夫有足够的信心。”

太玄剑剑珏轻晃,徐安期问他,你要不要和我们一块去扬州参加演武大会。

这就是青城三杰的初次相遇。

与那些江湖上传闻的故事不同——他们三人之间并没有什么豪言壮语,也没有什么惊风雨泣鬼神的结义,有的只是在茶馆一个寻常的午后,春阳、茶香、落花,少年人凑在一张掉漆的茶桌旁,共饮一壶清茶,笑谈今年的天下第一花落谁家。

二十岁的年纪,自该张狂。

**

二十四年后,长安五年,扬州。

魏危一行人星夜兼程,夜以继日从青城赶至此。

在城门外十里的地界,早就有收到消息的一行人在驿站门口等着。

魏危勒马回身,马蹄踏起薄尘,为首的青衣女子拱手长拜:“我等奉孔先生命在此等候。”

停在树上的傩隼见到自己的主人来了,扑腾着翅膀朝魏危飞去,还没撞到魏危怀里,就被身后困得眼冒绿光的燕白星抢先一步拽过来。

“小畜生。”燕白星小声骂道。

“你是什么时候来的?”

魏危眼睫微垂,看清这一行人的相貌,从怀中拿出那枚天子令牌,只一眼,青衣女子后退一步,撩起衣摆叩首,身后的随从也跟着她跪了一地。

青衣女子恭声开口:“一日前,百越傩隼飞抵扬州。孔先生亲笔手书,只要见此令牌,扬州军政要务皆由持令之人定夺。”

身后的楚凤声翻身下马,将另一封手书送上。青衣女子接过,目光微沉,收起手书,垂首恭立:“见过百越巫祝。”

魏危折起马鞭,双腿紧了紧马腹,问:“与日月山庄交从过密的安抚使与马步军都总督现下何处?”

“孔先生信中已讲明,只等令牌一到,便先二人革职查办,只待巫祝发落。”

青衣女子行事颇有孔成玉风范,等一一答过问题,临近城门,她再度驻足躬身。

“巫祝星夜兼程,想必劳顿。城中已备好清净院落,随时可供巫祝一行人歇息。”

“九重楼的探子已布控日月山庄四处,但凡有风吹草动,必当第一时间飞报巫祝。”

**

第二日,清晨。

魏危推开临街的窗子,湿润的晨风裹挟着扬州特有的水汽扑面而来。

鳞次栉比的楼阁间悬着旗子,纵横交错的街巷随着晨起的人流渐渐苏醒,早行的商贩、赶学的士子、担水的水夫云集于市。

从楼上往下看,孙娘子的云吞铺子已支起,木锅盖揭开,升腾起一片白雾,三元楼的采买正与商贩讨价还价,楼上伙计的叫卖声飘散在晨风里:“醉虾醉蟹醉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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