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栗栗京
白雯率先飞上去,站在墙头上向下看他,伸出手:“我拉你。”
辰紫桑蹦两下够到她的手,白雯手上使力,把辰紫桑拉了上来,辰紫桑站在墙头上不敢乱动,等着白雯下去接他。
辰紫桑穿着笨重的棉袄,动作迟钝。终于到达驿站内,都禁不住背后起了一身冷汗。
她俩偷溜进伙房内,不敢点灯,只好借着月光找起来。辰紫桑一顿乱翻,终于从笸箩里找了几个鸡蛋。他小心翼翼的放进自己的布包里,生怕打碎了。
伙房里的瓶瓶罐罐都被翻了遍,没找到什么有用的。辰紫桑见主要的东西已经拿到,随便翻两下也就不再动作,白雯见状在后面催促他:“先走吧,这里还是不安全。”
“嗯。”
说着两人开门正准备出去,不远处走来两个人,点着火把。辰紫桑一眼认出其中一人便是那天拿着他包袱的马匪。白雯立刻拉住他蹲了下来,她们靠在门板上,一动不敢动。
那两人在伙房前像站岗一样,迟迟不动。辰紫桑心跳的很快,怕那两人进来,白雯看起来还好,临危不乱的样子。
门外两人的声音传了进来:
“这屋子用看吗?”
“这镇上还能有什么人?行了,走一圈就回去了。”
“诶,你说也是晦气,该找的人一个没找到,还弄死这么多,这下还得来善后。”
“别废话了,赶快回去吧。”
两人的声音越来越远。辰紫桑刚要站起身,白雯把他的头压了下去,“我先看看,你待着。”
白雯把脸贴在门缝上,远处的前院那隐隐又很多火光,似乎有很多人,她们应该都举着火把,不知再谈论什么。
“还得再待一会儿,等她们走了。”
辰紫桑蹲着,心里却在合计。根据刚才那两人的话,怕不是这帮马匪不是偶然来到这的,显然是来寻什么人,那为什么要杀光小镇的人呢?怕被寻到蛛丝马迹吗?
他又想起问康满为什么她们这些人会在镇外而不进镇,怕不是跟这些马匪也有关系。
白雯盯着门外看了一会儿,然后对着辰紫桑说道:“差不多了,我们走吧。”
辰紫桑的思绪被打断,白雯率先走了出去,辰紫桑跟在她后面,盯着她的后背,这个白长老是丐帮的什么门派他信,但她看起来也不是什么善男信女。而且她从开始看自己的眼神时就是带有戒备心的,这么多天也一直对自己有防备。
那明宇挺着大肚子也要离开的原因是什么?他想的脑袋都要炸了,辰紫桑使劲儿晃自己的脑袋,跟自己不停重复:这有什么关系,他就跟着她们走就好了,反正他是去找江晚舟的。
说到江晚舟,她能不能知道自己又离家呢?这次阿姐应该不会让她找自己了吧!她在哪呢?蜀中还是什么地方?想着想着前面白雯突然停下,他没注意到,脑门一下子撞到她后背上。
他哎呦了一声,忙看自己布包,生怕鸡蛋碎了。
白雯站在墙根下,回头看他,“你先我先?”
辰紫桑左右看看,发现了一个木桩子。高度还行,他指着那木桩子对白雯说:“你把那个搬来,我踩着。”
白雯木杖一扫,那桩子便倏地到了眼前,辰紫桑睁大眼睛表现的很不可思议:“厉害!”但是语气却很敷衍,他双脚踩上去,两手攀着墙头,想起身上的鸡蛋,身体蓦地停住了。
白雯见状问道:“上不去?”
辰紫桑让了位置,“你先,然后我把鸡蛋先给你。”
白雯嗯了一声,飞身上墙头。两人完成了交接,然后顺利的离开了驿站。
明宇生产完后就一直很虚弱,两人回来已经是一个时辰后,明宇情况看起来不太好。男娃娃就躺在他身旁,这娃娃也好似心疼他爹一般,哭嚎了一会儿后也不再吱声了。
辰紫桑回来就看见大家围着明宇,庙里的火烧得红光满天,但是明宇的手却冰冷。
辰紫桑把人参拿出来,给老夫子看,两个人大眼瞪小眼,老夫子看他:“你会弄吗?”
白雯就没见过这等上好补药,根本一窍不通,她也看向辰紫桑。辰紫桑拿着人参,三两下掰了好几段,放在了锅里,“喏,煮煮就行了。”
众人:…… 怎么觉得有点不对劲。但是大家都没敢反对,因为她们也不会。
康满守着锅,生怕把人参熬糊了。不一会儿锅里一股土腥味道飘出来。辰紫桑看着锅里的人参补汤,想了想放了点盐巴,这是他刚才从伙房里随手抓的。
白雯诶了一声,问道:“你放的什么?”
辰紫桑傻呵呵的说:“盐巴啊,我记得参汤不是都加盐吗?”
众人:…… 他说的好像也对吧?怎么觉得还是有点不对劲。
四月,谷雨时节。
江湖传来的大事:秦岺顺利接掌点星派掌门,唐悦松发动江湖令,五大世家门派合力找寻江晚舟的下落。
但信中却没说明秦茵的死因。
江晚舟从躺椅上坐起,把密信看完后递给了段琼,“京中查的怎么样了?”
“唐悦松被逼急了,才拿秦茵的事做文章,眼下朝廷查的事跟她脱不开干系,她要是动作再大一些,朝廷就要颁布通缉令了。”
江晚舟冷哼一声,“真是以卵击石。”她复的又躺下,一手枕在脖颈后面,不想多说什么。
“明日的计划已布置好。”
江晚舟闭着眼,嗯了一声,段琼便不再多说什么。
关中奉元城是青炎派的本家。地处内陆,气候干燥。关中的女子民风彪悍,男子豁朗,百姓好客,侠士多喜聚集此地。
唐悦松推开别庄的偏房门,静虚跪在蒲团上,手里捻着一串佛珠。
唐悦松也不恼她的无视,坐在她对面的榻上。
等了半晌,静虚一个字也不说,唐悦松开始按耐不住,她一个箭步冲了过去,抓着她站起来,恶狠狠的说:“你牙关真硬啊,念在我们曾是同门的份上,我好吃好喝的供着你,你别敬酒不吃吃罚酒!”
静虚被她揪着前襟,呼吸困难,她涨红脸,仍紧闭着嘴不说话。唐悦松一把松开她,静虚被她的力道推得撤了几步。
她止不住的咳嗽起来:“呵,我武功都被你废了,活着也是痛苦,不如给我个了断!”
唐悦松冷笑道:“你可是当年师父最喜爱的大师姐,怎么?被我这个不起眼的师妹夺了掌门之位,是不是心有不甘啊?你想死?哼,岂不是便宜你了!”
静虚听她提到师父,眼睛瞪着她恶狠狠的说道:“你怎么有脸提到师父?”
“不只师父,我还要提顾辛源,怎么?心疼吗?”
静虚瞳孔倏地放大,她冲到唐悦松面前:“你!你个畜生!”
“想见他吗?我可以给你个机会,只要你说出来!”唐悦松看她挣扎的模样,心里痛快极了。她一把扯开她的手,“你好好想想吧!”说完她扬身走了出去。
静虚身体在支撑不住,跪在地上,哀嚎着,心痛不已,嘴里说着辛源两个字,反复呢喃。
第二十五章
江晚舟换好夜行衣后,走出房间。
屋外十几个黑衣人已经整齐有序的站好。她扫视了一圈后,厉声道:“今夜你们的任务主要是救出静虚道长。不可大动干戈,务必要全身而退!”
“是,斋主。”
“静虚的身体恐怕不适合长途劳顿,待救出后,先放信号,然后再到约定地点,我会留下善后。”
“是,斋主。”
“嗯,出发。”
是夜,城内一片寂静。
奉元城不似京中,城内没有宵禁。只偶尔在官衙前有一队官兵巡逻。
一行黑衣暗哨暗藏在城内一处别庄内,她们趁着夜色隐在房顶上,小心的观察着下面的情况。
唐悦松将静虚困在城内一处不起眼的别庄内。外面看起来很普通,里面却设了好几处守卫。
江晚舟站在屋顶一角,向下俯瞰,别庄内只有一间厢房亮着灯。
江晚舟盯了一会儿,这时在厢房旁一座长廊处,走出一人,小仆模样,刚开始佝偻着腰靠近守卫,低头打着哈哈,
守卫人不耐烦的摆手,只见那人突然从袖口处抽出一把短刀,手捂住守卫的嘴巴,干净利落的将她抹了脖。旁边的人刚要喊,声音只发了一个音节便消失了。
盛莺把刀收好,向上打着手势。
江晚舟一扬手,周围趴扶的暗哨立刻飞身下去,直冲向那处光亮的厢房。
静虚此时还在房内打坐诵经,听见房门有动静。她抬眼看去,江晚舟已经立在她的面前。
“何必来呢?”
“小事。”江晚舟看她身处的这房间,不禁的啧啧嘴,“唐悦松对你还算不错嘛。”
静虚自嘲着笑了笑:“她为什么目的你不是比谁都清楚吗?”
“也是。走吧。”江晚舟说着就转身了,静虚在她身后没有任何动作,江晚舟看她,疑问道:“你还想留下?”
静虚紧盯着她,隐忍了半晌开口道:“辛源没死!”
江晚舟骤然转身,看着她,试图从她脸上的表情看出她是不是在说谎。静虚立在她身前,丝毫不畏惧她的目光。江晚舟抓住静虚的肩膀,“你再说一遍?”
静虚眼眶顿时发红,又说了一遍:“辛源没死。”
江晚舟转头看向段琼,胸口起伏很大,她沉声道:“搜,给我搜!”
盛莺见状连忙制止道:“斋主,我在这潜伏多日,并没有发现他的踪迹,这里没有的!而且我们动作太大会被发现的!”
静虚也同意盛莺的说法,她不需要江晚舟作无谓牺牲。她掰开江晚舟抓住她的手,一字一句的说:“我不走,我要找到辛源。”
江晚舟冷着脸看她,并不想让她留下,她冷哼道:“你这废人身子,能干什么?”
她拽着静虚的胳膊,生生的拖着她走出门口,往前一推,“你赶快给我走,顾辛源我会自己救。你别给我添麻烦。”
说着她转向看盛莺,“带她走。”
几个人上去围住静虚,架着她从墙头上飞去。静虚一个你字没说出口便被江晚舟手刀砍晕了。
一行人又消失在夜色里。
江晚舟还停在门口,丝毫没有离开的意思。段琼在她身后,为难的说:“老大,我们撤吧。”江晚舟立在门口,静默了半晌开口道:“你先走吧,我随后就到。”段琼见她冷漠的表情,约莫知道她接下来要做的事,她只好叹口气躬身一礼,随后也离开了别庄。
江晚舟看见躺在脚边的尸体,利落的处理掉,然后开始大摇大摆的在别庄闲逛。
这边静虚被救走后,她就没了后顾之忧。别庄时不时的有人在巡夜,江晚舟也不躲,看见人就杀。短短时间,所到之处尽是死人。她丝毫不留任何活口,一边杀,一边在心里默数着死人的数量,数到二十三时,别庄已经走完了一圈,所有厢房的门大开,放眼望去整个庄子除了她再无活人。
她拿着刀,刀尖向下,血顺着刀刃流了下来,顺着她走路的位置滴在地面上。
沿途的房门她挨个都踹开看了一番,基本都是空的。
顾辛源不在这,她这时还在斟酌静虚话里的真实性,这么多年没有任何关于顾辛源的消息,她原本不抱有任何希望,她的小舅舅是死是活的消息被捂的严严实实。今日静虚带来的消息,如果没有不是从唐悦松嘴里说出来,静虚是不会信的,这无疑又让她重燃了希望。
江晚舟立在别庄的院中,自言自语道:“才二十三个,呵!”她随身拿出一个火折子,点着了一根树枝,轻轻一抛,院中的那片树干登时燃了起来。
火光蔓延的很快,周围开始烧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