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空相僧人
贾氏笑了笑道:“谁说不是,看来你姑母要多和老太太学学如何养孩子了,你瞧瞧你五妹妹细腻聪慧,再看你六妹妹那股糊涂劲儿,我这做娘的说出来都臊红了长老脸”沈静瑶见被点了名挨批,也不恼笑呵呵道:“娘,你做的也是五姐姐的娘,有什么好臊红脸的,左不过五姐姐也是娘的女儿不是吗?”
沈静瑶睁着双圆溜溜的眼,问的随心,贾氏登时乐坏了,指着人骂道:“就你鬼精,不过这话听得你娘我心中舒坦,往后我也拦着你了,你得了空只管去寻你五姐姐,就是块白布到了染缸里,日久天长的我还就不信染不出个好绸缎来”
“娘....”沈静瑶羞恼的捂着脸,恨不能埋进案几下头藏起来,贾氏不在意道:“五丫头,往后得空你可得有些心思教教你这不成体统的妹妹,免得出了门子叫人笑话”
“大娘子说的哪话,六妹妹正是讨人嫌的年纪,再大些那些个毛病不需女儿多说她自个就能改好了,毕竟大娘子理家井井有条,耳濡目染的,六妹妹总归能差到哪去”
这马屁拍的恰到好处,贾氏很是满意,她点头道:“好了好了,中听的话也别说了,瞧着这宴席要开了,一会子都消了声只会显出我们不和规矩来,都打起精神些来”
众人低低的应是,贾沐芸则是深深看了眼人,后不再言语。
因康王似是寻仇的往前厅来的,李氏真怕他会闹出什么事来,遂她请了唐老太太时只低低在人耳边说了几句,唐老太太浑浊的眼一顿,龙头拐杖敲的青石板咚咚直响
“老大媳妇,你且先去,老婆子我脚步慢赶不上你,要是因着我,那混小子做出些什么事来,把这好好的宴席给搅混了,瞧我不剥了他的皮”
李氏心里暗道,您老人家哪里会,你且宝贝着你那外甥呢,嘴上却应道:“母亲,那儿媳先去前厅,还望母亲勿怪”
唐老太太点头,李氏只好硬着头皮去了,心中祈祷千万别出什么事才好,不过她没想到他那外甥是有多天怒人怨,没能和沈家姑娘吵起来,倒在开了宴后,在满堂的宾客面前被一根捏着嗓子没了子孙根的人,险些搅混了好好的一场好宴。
第17章 满座如梦初醒
这宴是好宴,女眷席上正是唐老太太和儿媳李氏坐正首,男席则是康王并唐国公在上堂,宣了开席后流水的席面自那些个丫鬟下人抬着,仔细的摆在客人桌上,彩釉瓷盘里红红火火的,连着菜名都被门外管家的灵舌圆出了吉祥如意,花团锦绣的寓意。
唐老太太面慈心善,宽额浓眉,着一身暗紫色的长寿白鹭花样马面裙,脖颈上环着缀东珠的七宝璎珞项圈,同主桌上的妇人说笑着。
不知是那家的夫人嘴甜哄得唐老太太笑容满面,直夸她嘴儿甜丝丝的,吃了蜜似的。老太太打趣之余,不忘分出两分精神,落在沈家的座位上。
方才听下人来报,自个那脾气火爆的外孙气冲冲来,雨后的炮仗般没声没响的又过去了,唐老太太好奇着沈家姑娘用的什么法子呢,忽门外传来管家的声音,比起先都要绕梁三尺
“大内刘公公到”
唐老太太止住了丫头布菜的手,让人退开,自个理了理衣裳头面,李氏颇为疑惑,大内的人今早不是派人送过礼了来吗,怎地又来了?但毕竟是大内里当差的,轻易不好开罪,李氏拿眼去瞧老太太,见她闻而未动,自个一时拿捏不稳态度,正欲起身唐老太太的却示意她坐着
席间的娇客闻得是大内来人,登时不暇顾及吃食了,多事的还频频往外头看去,却不见人进来,因碍着国公府的面子不好大声喧哗,这些铜炉里练出七窍玲珑心的人,暗地里眼神早无形中交流了千言万语,沈静萱同往门外看去。
因女客在内,男客在外,屏风内半纱状隐隐约约能瞧见外头一二。
“内宫的大人赏脸来府上,怎地不进来,莫不是要本王亲请你不成?”
八宝琉璃屏风外,康王不咸不淡的先挑了枪杆子,话音方落,门外犹抱琵琶半遮面的刘公公迈着鸭公步进到堂内,后还跟着个捧着礼盒托盘的小太监
刘公公身着宫内领事太监独有的七面狸绣白浪青底料子做的长衣,头顶巴掌大帽尖镶红珠斗笠状乌纱帽,瘦猴的面相瞧着刻薄的紧,一吊嗓沈静萱就浑身起疙瘩,因这人像是照着阴阳怪气长的,一言一行学得十成十的韵味,他朝人一礼道
“奴才给康王殿下请安,唐国公安”后又向着内席道:“奴才贺老太太福泽无穷,身体康健”他乐呵呵的笑,俨然不去瞧康王渐冷的脸。
这就奇怪了,明明这屏风两面不见,唐老太太又一向不喜宴席,他却能一口倒出唐老太太人在席上,想来是听了外头的风吹草动,唐老太太笑了笑道:
“劳烦公公还特地跑一趟,只是老婆子没有记错,今儿辰时宫里官家已经派了公公送来了礼,刘公公这下又是奉的宫里那位贵人的旨意来,老婆子颇有些老糊涂了”
刘公公拘了把笑脸道“回老太太的话,奴才是奉了贵妃娘娘的旨意来的,特来为康王殿下添些彩头”
唐老太太道:“原是贵妃宫里的,那老婆子倒有些失礼了,文远,贵妃在宫里也不忘惦记着你呢,且快请刘公公喝过杯酒才好,免得传到外头说你失了礼数”
“是,外祖奶奶”康王应了声:“刘公公,可有空子留下来饮一杯薄酒?”
“殿下恕罪,这酒奴才撑破了心也是想贪一杯的,可奈何宫里头还有些子事要奴才去办不好久留”刘公公面露难色,后给身边的小太监使了个眼色,那小太监遂托着东西上前
刘公公手臂一展将盒子掀开,露出内里,丝绸绒布上静静的躺着块巴掌大的红宝石,红橙橙的夺人心魄,宴席中有人伸长了脖子一瞧,倒吸了口凉气
原红宝石不是很稀罕的物件,西域番邦历年朝大乾进贡的不少,可这块贵在品种独特,且又是难得的形状大小,隐隐有雏凤盘旋在宝石内,且四角圆润,中间宽厚,如此形状最是适合镶嵌在凤冠之上,而凤冠寻常人家有怎会用到,不过是结亲时才会戴着,其下意味昭然若揭。
“殿下,这红宝石可是难得的珍品,整个京城怕是也寻不出与它比肩了,贵妃娘娘平常可仔细的收在匣子里,今儿听殿下开了此宴特特取了出来叫我送来,说是添个吉祥的名头,愿殿下能同这宝玉里的雏凤般能寻得良人珍惜。”
此话一出,不少人都变了面色,满京城的人都知道康王殿下没有女人缘,光棍了这些年,名声早就叫街头柳巷的绕舌头泼了洗不净的污水,你早不送晚不送这劳什子的雏凤宝玉赶巧在国公府这变着名头的相亲会上送,这不是纯心恶心康王吗
这人是贵妃宫里的人,要知当今官家元后仙逝后就不再立后,贵妃徐氏虽未封后却早已执掌凤印代掌六宫,与皇后几乎无异。
她名下的二皇子更是有贤明仁厚的美名,官家素来喜爱,徐氏出生将门,爹爹更是手握重兵的大将军,雄厚的背景,深得荣宠的母妃,大皇子又未早早成家绵延子嗣,这争储路上自然是兄弟见面分外眼红。
深宫里的女人那个不想熬成太后的,享荣华富贵,遂贵妃明里暗里无时无刻不在打压康王,官家念在元妻的情谊上缕缕将贵妃重伤的话轻描淡写的拂过去,只道:“朕知文远有百般不好,但他毕竟是朕与元后所出,是嫡长的皇子,朕愧对于他,还望贵妃能够体谅朕的难处。”
徐氏只能暗咬牙装出慈爱:“妾身明白”背地里则处处在寻康王的错处,隐居幕后借庙堂里的刀剑对付康王。
今日,康王殿下是经年的伤疤外露,徐氏岂有干坐着的道理,因派了人来了。
康王知道,唐老太太也知道,唐家满门都知道,这刘公公是贵妃宫里的人,方才的一问不过是揣着明白装糊涂,没办法,只有日日做贼的那有日日防贼的,大门终究是往外敞开的,该来的风浪还是得来,躲是躲不过去的。
康王笑道:“贵妃娘娘有心了,这宝石正合我的心意,我还想着要送些什么别致的东西给她,金银珠宝不免俗气,家宅田地还不到送出的时候,苦思冥想的绞尽脑汁也没想出什么好主意来,不曾想公公倒先替我思虑到了”
唐有年诧异的看了过来,他怎么不知道外甥口中的“她”是谁?难不成这小子真的背地里动了心不成,瞧着也不像啊
刘公公心下一沉,他本是来砸场子的,不过是一把子石头丢尽湖里要的是溅不起浪花还疼,说难听的就是要对方哑巴吃黄连,这下康王的胸有成竹倒将他打了个措手不及,他道:
“那赶巧了,只是奴才斗胆想问一问殿下,殿下口中的“她”是京中那位姑娘,今儿可在席中,若是在也好叫奴才知道,贵妃娘娘为的殿下的事常常茶不思饭不想的,要是知道殿下有了中意的人娘娘只管会乐坏了,不定还会替殿下朝官家说道求官家赐婚呢”
康王似想到什么,嘴角勾起笑意“有幸,她今日确在席间”
“是何人?”
不知为何,听着屏风外一主一仆不见兵刃的刀光剑影,沈静萱心中没由来的一阵心惊肉跳,总觉得一会子要出大事,又拿捏不住。
沈静瑶瞧着姐姐焦灼的眉眼,脸色一点点的苍白,小小的她说不出好听安慰的话来,只能生出白胖胖带着肉涡的小手去勾姐姐的手。
软乎乎的小手触到自己的手背时,沈静萱愣了愣,她低头,见六妹妹眼中盛满了忧色,心一软,这丫头真是认死理,自己不过是不忍的拉了她一把不成想换了她满腔的真心,她笑了笑,也在人手背上拍了怕压低声音道:“瑶儿,姐姐没事”
“嗯”
沈静瑶认真的点了点头,她人还小,得了五姐姐一句话心也就安了,圆溜溜的大眼四下转了转见没人看她,胖乎乎的小手灵活的从面前的糕点小盘掠过,在一转眼就见她圆鼓鼓的腮帮鼓了起来,双手托着动了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