权阉之女 第31章

作者:瓜子和茶 标签: 宫廷侯爵 情有独钟 甜文 爽文 古代言情

  屋子静了静。

  崔应节是个灵性人,见场面窘然,忙呵呵一笑,“英雄不问出处,不过进锦衣卫五年,老吴就靠自己努力一路做到小旗,我们大家都佩服。”

  吴其仁赧然中露出一丝得意,“都是督主提拔,若不是遇见督主,我还不知道被拐子卖到哪里去!”

  原来他与爹爹还有这段渊源,秦桑不由多看了吴其仁两眼。

  吴其仁觉察到她的目光,便对她笑了笑。

  林嬷嬷一阵暗喜,凑趣道:“真是有缘分,既如此,吴少爷可不要忘了老爷的恩情,时常照拂小姐才是。”

  朱闵青眼神微眯,缓声道:“嬷嬷,这里没事了,你下去罢。”

  小主子直接下令,林嬷嬷只好红着脸讪讪退下。

  几人撇开这个话题,转而说起秋狩。

  崔娆满眼的羡慕,“我和我哥都去不了,秦妹妹如果能去,回来定要讲给我听听。”

  秦桑笑着应了。

  朱闵青却道:“应节也许能去。”

  崔应节惊叫起来,指着自己鼻子说:“我?哪次秋狩你都不带我玩,这次终于大发善心肯带兄弟开开眼?”

  朱闵青嘴角上翘,又很快把笑意压了下去,不紧不慢说:“宫里的消息,皇上有意考较几位郡王的骑射,这次秋狩规模不同以往,自然也要增派护卫。不单是你,老吴也在名单内。”

  崔应节一蹦三丈高,乐得几乎合不上嘴。

  屋里的气氛立时热烈起来,便是先前有些失落的崔娆,也掩嘴看着哥哥笑。

  与此同时,有人却在为能去秋狩绞尽脑汁。

  李贵妃瞪着悠然安坐的人,恨不能咬碎一口银牙,良久方说:“你如何进宫的?”

  宁德郡王一身太监服饰,抬头哂笑道:“姨母,孩儿走了张昌的门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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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李贵妃下死眼盯着宁德郡王, 一字一句说道:“我说过不要和张昌来往!”

  “没有他我哪儿见着您呢, 您是六宫之主,天天日理万机,哪儿还想得起来接我回京?”

  宁德郡王言语中颇有讥讽的味道,听得李贵妃是心头火起,“接你回京,等着朱缇杀你?”

  “我是天潢贵胄, 他一个阉人杀我也得先掂量掂量后果!”宁德郡王眼中全是怨毒和不甘, “姨母不要危言耸听,你是看上了江安郡王吧, 可惜人家不怎么看得上你。”

  一个倒噎气, 李贵妃气得脸都白了几分, “闭嘴!我养你是让你来恶心我的?你也忒没良心!”

  宁德郡王一听这话,霍地起身逼近, “你养我不就是为了夺皇位,见我没利用价值就想一脚踢开?你可想过我的处境?你知道我回去都经历了什么?”

  “我从小离家,和父王毫无感情, 我亲娘早死, 王妃有自己的亲儿子, 人家还等着继承父王的位子, 看我就跟死敌一样。我在府里一无人手,二无宠爱,三无威仪,我拿什么跟他们争?”

  他越说越气, 脖子上的青筋根根暴起,脸涨得通红,“从前他们巴着我敬着我,现在站干岸看笑话,这口气我如何忍得下?我是被当做储君养的,我就是死,也得死在京城!”

  他泛红的眼底冒着火光,这幅样子惊到了李贵妃,半晌才道:“你是我亲外甥,我不会看着你受欺负,等……”

  “不用等,就现在!姨母,这次秋狩我必须要去,你想法子,无论明着暗着,都得把我捎上。”

  李贵妃心头突突地跳,脑子里不受控制地浮现某种猜测,失声叫道:“你……你要干什么?”

  “瞧您吓得。”看到她眼底浮现的恐慌,宁德郡王竟有种意外的痛快感,吊着嘴角笑道,“不过是向皇上证明我才是最合适的储君人选,我才是最忠心的郡王爷。姨母,我当皇帝,还能亏得了您?”

  他复又坐下,潇洒地翘起二郎腿,带着七分得意三分炫耀道:“我是有备而来,此次秋狩之后,我就是名正言顺的太子爷!”

  李贵妃听他细细说了一番谋划,虽凶险,却也值得一搏。想她几次对那江安郡王示好,可他却视而不见,即便他今后登基,自己也只能做个仰人鼻息的老太妃罢了。

  反复思量再三,终是答应了,“可以一试,我的人手先给你使,但有一点,少和张昌往来,他不是个好相与的。”

  宁德郡王自不会告诉她已和张昌联手,这主意就是张昌出的,只满不在乎道:“他再厉害都落魄到管洒扫了,您还怕他?行,我铁定听您的,就此一次,再不与他打交道。”

  李贵妃留了个心眼,派人盯着他,因见他一直老老实实呆在京中私宅,确实没有和张昌暗中往来,才算放心。

  秋风飒飒,路旁的夏草逐渐变白,金黄的、火红的杨树叶子纷纷落下,浓浓秋意中,文武官员、妃子宫人簇拥着永隆帝的銮驾,浩浩荡荡离了京城。

  单调枯燥的车轮声中,秦桑微微蹙眉,盯着桌上的青花瓷压手杯出神。

  出乎所有人意料,临行前皇上突然问起了宁德郡王,得知人在京城,竟吩咐把他也带上。

  就连颇能揣测上意的爹爹也是一头雾水,拿不准皇上的用意。

  然皇上发话,爹爹也只能照办。

  笃笃,车壁轻轻响了两下,秦桑挑帘一看,却是朱闵青手持马鞭在外看她。

  正值当差,秦桑本以为他在驾前扈从,没想着他会过来找她,便急急问道:“可是有事,莫非那个搅祸精又出幺蛾子了?”

  朱闵青愣了一瞬方明白她说的是宁德郡王,不由失笑,“过来看看你,没旁的事。”

  秦桑提着的心稍稍放下来,倚着窗子笑吟吟说:“我挺好的,你快回去吧,别耽误你正经差事。爹爹安排你在銮驾旁侍骑,这露脸的机会可不能浪费了。”

  朱闵青淡然道:“我推了。”

  他语气平平,好像在说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但这岂是小事,驾旁侍骑,随见天颜,多少人求也求不来的差事,他就轻轻巧巧地推了?

  秦桑愕然,她想说自己一切安好,让他回去好好当差。

  然而她抬头仰视,刚好接触到朱闵青的目光,她却也什么也说不出来。

  他眼中闪着细碎的光芒,那是秦桑从未见过的某种情绪。

  仿若几缕阳光照耀下的寂静深海,深沉,却又极致的温柔。

  没有风声,没有马蹄声,甚至一声人语都听不到,天地间显得很寂静。

  静得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

  天气好得出奇,澄净的碧空中,滚滚白云如野马群一样从头顶奔腾而过。

  微风拂面,秦桑第一次觉得秋风的味道如此好闻,像阳光,像细雨,像春风中母亲的玉兰花,淡淡的甜蜜。

  在这样一个秋日里,秦桑觉得,朱闵青似乎有点不一样。

  她笑起来,心里很甜的样子,“哥,上车呀。”

  朱闵青眼中是止也止不住的笑意,看起来快活极了。

  一直充当隐形人的豆蔻颇有眼色地,拉着月桂爬出车厢,坐在车辕上望天:啊,今日阳光晴好,不出来晒晒太阳简直太辜负好时光……

  朱闵青脱下罩甲,轻吁口气,半躺在大迎枕上展了展腰身,只觉浑身松快。

  车厢内狭小,他胳膊放下来的时候,手不小心碰到了秦桑的胳膊。

  秦桑倒了热茶正要递过来,这下可好,一盏茶全泼在了朱闵青的身上。

  前襟顷刻就湿透了,滴滴答答往下淌水。

  秦桑慌忙拿着手帕替他擦拭,“快脱了,让我看看有没有烫着。”

  茶水的确很烫,隔着两层衣料都觉得钻心的疼,但在她面前袒胸露臂,朱闵青根本放不开。

  “没烫着,迎风吹吹就干了。”

  “那怎么行?”秦桑急急道,“刚泡好的茶,唉,都怪我没有端稳当。”

  小姑娘满脸的自责,眼睛雾蒙蒙的,像是要急哭了。

  朱闵青犹豫着,慢吞吞地开始解束带。

  秦桑从小屉里翻出药膏,回身一看朱闵青的衣领口还没解开呢!

  她顿时急了,干脆上手帮他。

  朱闵青摊着胳膊,很有些无所适从的样子,头偏向一旁,微微垂下眼眸,不敢往她这里看。

  他能感到她的手小心翼翼地解开了他的戎衣、中衣……

  胸前微微一凉,随即是她的惊呼声,“红了一大片!”

  他也差点惊叫出来。

  温凉的手指细细抚着她,烫得他浑身的肌肉都绷紧了,平生第一遭,心头突突乱跳,慌乱得他几乎维持不住脸上一贯的平静。

  秦桑小心地给他涂着药,力道又轻又柔,好像在对待一件薄如蝉翼的脱胎瓷。

  这样凉爽的天,她竟急出了汗,额角挂着一滴透明的汗珠,轻缓地流至眼角,许是觉得有些痒,她眼睛微微一眨,略晃了下头,那滴汗珠,便落在了他袒露的腹肌上。

  旋即顺道而下,消失不见。

  一阵酥麻奇痒,朱闵青的喉头上下滚了滚,忽觉得口渴难耐,他盯着那双在他胸口画圈圈的小手,眼睛有些发愣。

  涂好药膏,秦桑还撅起小嘴轻轻吹了吹,“先晾一会儿,反正车里也没别人,等等再穿吧。”

  却是手一紧,已被他抓在掌心中。

  他呼吸粗重急促,眼底微微泛红,含着一抹压抑不住的暴躁。

  秦桑陡地一惊,惊讶的眼中满是迷惑,紧盯着朱闵青,连话也说不出。

  “哥哥……”

  朱闵青闭目深深吸了口气,再睁眼,已是目光如常,作势看她的手,“你的手有没有烫伤?”

  秦桑笑道:“溅了几滴茶水,没事,连红都没红。”

  朱闵青松开她的手,“那就好。”说罢他掩口打了个哈欠。

  秦桑忙给他搭条薄被,“离京前你就一直忙,都没睡过几个囫囵觉,既然今儿不当差,就好好歇歇。”

  马车一下下的颠簸中,朱闵青很快发出了轻微的鼾声。

  秦桑掀起一角车帘,夕阳西沉,天空变成了瑰丽的紫红色,如一张绚烂无比的大网罩下来,晕染了一望无际的草原。

  她的脸也是绯红的了。

  前面跑来一人一马,白衣白衫,正是江安郡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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