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苏他
林羌睨了他手一眼:“谁说是我拿了?”
“早上看见了。”
“你过来只是拿打火机?”
“是。”靳凡说谎。
林羌走到桌前,拿起他的打火机,往地上一扔,一颔首:“滚吧。”
靳凡迟疑片刻,还是捡起来,转身朝外走。也就三步,乍然回头,大步来到林羌跟前,捏住她脸,用力吻下去。
林羌嘴上的口子又被撵裂了,猛地推开他,扬手一巴掌。
很快,靳凡脸上显现出粉红掌印,下一秒,林羌踮起脚,回吻他。
这是激烈绵长的吻,结束得不依不舍。两个人额头轻贴,好像有很多话想问、想说,结果却无言。
“你心疼他了。”靳凡看到了林羌的挣扎。
林羌慢慢收紧环住他腰的手:“我是对不起他。”
“那我呢?”
“我选了你啊。”
靳凡放开她:“你少可怜我。”
林羌摇头:“我不委屈自己。”
靳凡神情微滞。
林羌牵住他三根手指:“我要摔跤了,你有没有把我的护膝拿来?”
靳凡凝结的眉眼缓慢展开来,一把抱起她:“老子比那东西好使!”
第二十章
靳凡把林羌抱出门,林羌在路过杨柳时把房卡交给她。
这就回去了?杨柳以为自己问出口了,直到靳凡把林羌抱进电梯,戈昔璇拍拍她肩膀:“这是男主。”她才发现她压根没发声。
她面对简宋还能自如搭话,面对靳凡一直处于鹌鹑状。
电梯门关上,林羌问给靳凡的心脏:“参加吗?婚礼。”
靳凡的呼吸在她发心:“我不认识。”
“那就回去。”
戈昔璇紧跟上她的哥嫂,懂事得没跟他们上一趟电梯。电梯门口等待时,杨柳已然醒神,走到旁边。
杨柳这时已经明白:“靳凡是你哥?”她恍然想起她靳叔现任妻子就姓戈。
“嗯。”
杨柳不说了。
当初靳叔叔找到她,请她当说客,说服林羌唤起靳凡生存的欲望,她好奇过,为什么是林羌。日式铁板烧店里,靳凡和林羌缱绻的眼神让她恍然大悟,或许因为靳凡他妈清楚,林羌是他喜欢的那一款。
只是这对林羌公平吗?她有好好的人生,而靳凡有病。
她陷入自责。
“我哥能当男主吧?”
杨柳心不在焉地点头,不假思索地说:“靳凡嘛,这一生太精彩,换多少主题,多少女主,他也都是男主。”
戈昔璇得意:“夸张了,只是稍微牛逼了一点。”
婚礼仪式即将开始,林羌被薛挽专门到大堂拦了下来,带着靳凡坐在原先的同事中。
靳凡不喜这种场合,只是简宋没走,还跟林羌一张席面,他就也封了一个红包,留了下来。虽然有些格格不入。
戈昔璇也是外人,但她自来熟,落座还没五分钟,就跟大伙熟了。
“程医生也是单身?”戈昔璇问坐在她斜对面的程昴。
阜定心外的主治医生程昴是林羌以前的上级医师,他们大部分住培临床小讲课的讲师。
程昴不爱笑,眉宇时常性严肃:“嗯。”
有一位女医生搭话:“我们医院外科男医生还是单身的一定优秀,但不建议下手,因为身后的追求者堪比连队。”
戈昔璇笑笑:“这是暗示外科男医生们很渣的意思吗?”
没人接话,但有人转移了话题:“你要是不介意性别的话,可以考虑女医生,都是博士,漂亮知性,情绪稳定,重要的是,道德水平在线。”
“话里话外又寒碜我们了。”有男医生现身说法:“刻板印象不用当真,不过你要想找医生,确实需要擦亮眼睛,他不一定有道德问题,但一定忙得没空跟你谈恋爱。”
戈昔璇觉得有趣,甚至不合时宜地提出一个尴尬问题:“我一直好奇医患纠纷里,医生都是不存在失误的吗?不会闪过一个邪恶的念头?要知道病人的生死就在他一个细微的动作里。”
桌前众人神态各异,却默契地不搭话。
杨柳说了一句:“这要看医务处的处理结果,闹上法院的话就看法院的处理结果。”
大伙以为话题到此结束,程昴和简宋却异口同声地说:“林羌说。”
这是阜定大部分科室晨会时会听到的,值班的医生会抽查个人回答问题。
好尴尬。
尤其靳凡就坐在林羌身侧。
程昴可能是习惯没改过来。
简宋纯粹醉翁之意,开口便透露他私下也这么问林羌。几乎所有人都联想到,这是他跟林羌在一起时的小情趣。
戈昔璇听得别扭,意识到自己说错话,立即看向靳凡。
靳凡只是两根手指拎住杯口,把林羌面前的酒杯换到自己面前,另一只手给她倒了热水。
他手背的筋不是静脉曲张,是代表他随时爆发怒火。
林羌看着戈昔璇,回答她的问题:“医疗失误的污点很致命,学医不容易,能上手术台的医生更不容易,好不容易到今天,谁都不会拿自己的职业生涯开玩笑。我认识的医生不介意被说他道德水平低,但不接受说他治疗病人没有尽力。”
戈昔璇知道了。
简宋看着林羌,他不明白。
这是他们聊过的问题,那天太阳特别好,林羌盘腿坐在沙发,问他会不会突然被一个邪恶的念头支配。他说不会,他希望他的妻子走出门,是受人尊重的,因为她的丈夫是一名好医生。
今天她避开了当时他回答的每一个字。
“但也会有判断错误的时候,如果因为判断错误造成了事故呢?”简宋固执地问:“或者因为身体负荷过重不慎失误,会用所学知识推脱责任吗?”
他有些咄咄逼人,现场甜蜜的音乐、梦幻的灯光,也改善不了这张圆桌一触即发的氛围。
他根本不是想问这个,他是想问林羌,为什么突然不要他了。
林羌说:“我没有判断失误过,也没做过错误的选择。简老师这个问题等我有那一天时再问比较合适。”
“是吗?那你为什么受伤了?”简宋不饶:“我从没让你受过伤,你的选择真的没错吗?”
林羌烦了,这才发现盛菁不在桌前,大概是简宋把失去利用价值的她刺激走了,就用这样礼貌却咄咄逼人的口吻。
“这是我的错误,不是她的。”靳凡突然开口:“以后不会。”
一众视线来到靳凡凛冽的双眼。
靳凡牵住林羌的手,拿到桌前:“我在乎她,就会照顾好她。”
简宋说了许多,就是没说在乎她,靳凡除了在乎她,什么也没说。
桌前的人们把百感交集摆满脸,其中多是唏嘘和遗憾。
杨柳的自责莫名稀薄了一些。好像靳凡比简宋更适合看上去冷漠但热烈的林羌。
戈昔璇还是第一次从靳凡嘴里听到在乎这两个字。他明明很生气,硬是忍住了。现在这副脾气的靳凡居然能忍?
简宋恨透了,但他是简宋,简宋从来不发火。
林羌一时无法分辨她是不是听错了话。
台上的新婚夫妻在宣誓了,字典里能翻到的美好的词都出现在那份演讲稿,音乐声越来越大,掌声轰鸣。
林羌已经不再看着靳凡了,可眼前总是出现他刚才话间的眼神。他真的很漂亮,尤其是眼,她在那里看到的自己跟镜子里看到的自己不同。她以为她没有变,那大概是他眼里的她不同。
婚礼结束了,外边下起雨,酒店门口不知不觉滞留了越来越多人。
大部分在等网约车,小部分喝了酒在等代驾。
靳凡去开车了,杨柳拍拍林羌的小臂:“你要在北京待几天?用不用陪你?”
“不用。”林羌说。
杨柳点头,看了她身侧的戈昔璇一眼,又说:“有事记得打给我。”
林羌没应声。
杨柳走了,简宋来到林羌旁边。
戈昔璇没走,显得没有眼力见,她很无所谓,她倒要看看简宋还想干什么。
简宋只是拉起林羌的手,把一枚戒指放在她掌心:“我以为我迟早能给你戴上,拖了那么久,早知道我会失去,一定早点给你。”
林羌看着他,没有抽回手。
简宋伸手抚摸她额头的纱布包:“我没有输给他,我是输给你。也很正常,我一直在输给你。”
林羌拉住简宋手腕,翻转了手,手心的戒指重新回到简宋的手里。
雨越下越大,哗哗声和周围的人声像在比赛。
林羌甚至没再说话。
若他早点给,或许也要了。有些事不适合谋定而后动。
简宋站着不动,人来人往把他挤来搡去,渐融于人海。
戈昔璇挽住林羌的胳膊:“相信我,你没选错。我哥更好,最好。”
林羌微笑,扭头看向她:“谁说要选你哥了。”
“还不选啊,过这村没这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