烧刀 第33章

作者:苏他 标签: 现代言情

  林羌本不在意,但戈昔璇专门提及就是有意,猜测:“靳凡的凡?”

  戈昔璇笑而不语,发动了车。

第二十一章

  思梵的梵不是靳凡的凡,却真的指靳凡。

  这所养生会馆在远洋风景朝南两条街的位置,前边是周南大道,店门正对着天桥,往前一点是公交车站,十多辆公车在此经停,候车区的人总是溢出到街边。地段是好的,租金一定昂贵。

  林羌在戈昔璇身后进门,前台穿着月白色职业一步裙,领口系了松石色的丝巾,嘴唇涂得红,笑起来有一对梨涡:“欢迎光临。”

  店内设计就像它前台一般精致,玻璃墙隔开的展示间里,陈列着高档的护肤品、美容仪。

  戈昔璇对前台说:“我约了岑好,你们老板。”

  前台快速打量她,几乎没让她等候,又快速回复道:“您稍等。”

  戈昔璇回头看到林羌一派从容,知道她聪明,但不以为她能猜到等下要见的人是谁:“不卖关子,等下就知道了。”

  “你哥前女友。”

  戈昔璇惊道:“这么明显吗?我还以为我神秘面纱做得多好呢。”

  说着话,岑好下楼了,是比前台还精美的妆,修身连衣裙凸显她傲人身材,低扎的马尾收服全部头发,露出饱满的额头和标准的鹅蛋脸。

  很漂亮。林羌客观认为。

  岑好本来笑着的脸在看到戈昔璇身后的林羌时,一下子黯淡了。

  戈昔璇顺着岑好的眼神看向林羌。

  她双手还在大衣口袋里,高个子穿垂到脚踝的大衣,一点也不休闲臃肿,反而更显得纤细。头发随意低扎一个慵懒丸子,没擦唇膏,唇色像卵白釉,眼睫又很天然浓密,仿佛把“生人勿进”四个字挂在了身上。

  林羌非常漂亮。戈昔璇客观认为。

  岑好一直看她,大概也这么觉得。相顾无言至店门从外被推开,走进一个啤酒肚、佝偻着腰的男人,凶巴巴地把伞戳进伞架,旁若无人地冲岑好骂道:“又不是没开车,你不会自己回去?给你惯的,还用我接!”

  前台习以为常,岑好也总是漠视,但今天明显感觉她有些慌张。

  岑好没搭男人的话,引领戈昔璇和林羌上了楼。

  楼上是暖系灯,岑好从容地递给戈昔璇她们项目本,挤了一点精油涂手上,揉搓着问:“看看做什么项目。”

  戈昔璇把项目单给了林羌,抬头问岑好:“没嫁我哥,后悔吗?”

  戈昔璇很直接,岑好不由愣了几秒。她跟戈昔璇偶尔会有联系,却没提过靳凡。她笑笑说:“嫁给你哥我就租不起这铺子开不起这店了。”

  戈昔璇也笑:“看得出来你还挺幸福的。”

  岑好低头时不自觉地扫了林羌一眼,想窥探到什么,但这个人把自己藏得真深,一直不动声色。再抬头时,她说:“怜爱不是爱,我可能会可怜你哥的遭遇,但不能因为他的遭遇而爱他。”

  “爱就远了,相亲的谈什么爱,就说喜欢,你对我哥有一点吗?”戈昔像开玩笑般又问。

  岑好停顿了,很快摇了头:“在一起也没见过几面,喜欢什么。”她把精油放回去:“你是来跟我聊你哥,还是做项目?”

  戈昔璇伸手挽住林羌胳膊:“我不是约的超声炮嘛,但我嫂子这个脸够紧致的,不适合,水光肌我觉得也用不着,要不你给看看?嗐,可能这就是天生丽质吧。”

  岑好的笑延迟了两秒:“那可以做一个美白护肤的基础套餐,价格也很低。”

  戈昔璇笑着回:“不差钱的,你挑贵的。”

  “咱们以前也算是熟,你还跟我打肿脸充胖子呀。早知道你家里出事以后你哥也退役了,听说一直住哑巴胡同,在南厂修车,有什么钱。”岑好坐下来:“这样吧,咱们也是老交情了,我送你们两个升级套餐,让我们这边最好的医生给你们俩做。”

  戈昔璇还在笑:“怎么现在张嘴闭嘴都是钱了?到了一定年纪就会这样吗?那我可得慢点长了,让我守着一个又老又丑脾气差动辄打骂的男人我可不干。”

  岑好又延迟了:“男人再帅,没钱也没什么用。”

  “是是是,还得岑姐想得通,我们俗,就爱俊的。”戈昔璇话间枕在林羌肩膀。

  岑好垂眸笑笑,医生已经上楼,她伸手招来:“胡医生来招待一下我两位朋友。”她再回头时,神情已然如常:“那我先下去处理点事。”

  戈昔璇目送岑好下楼,抬头跟医生说:“我们自己看看。”待医生点头离开,她扭头对林羌说:“听她扯呢,我哥以前就叫靳梵,真不喜欢取什么思梵。”

  林羌才知道:“进犯?”

  “那个梵不是二声吗?”

  “民间习惯,应该是四声。”

  “哦,我还说梵·高为什么一直读二声。”戈昔璇解释:“我妈以前迷信,听说给我哥取这个梵是因为五行缺木,还有一种说法是这个梵才意味他的完整。后来他跟我妈闹崩,就改了名。犟得要死,就不要完整。这不就破碎了。”

  不等林羌消化,戈昔璇又说回岑好:“我上回来,第二天她就胃穿孔住院了,喝了多少我也不知道,但我觉得她一定后悔。我哥那时候可温和了,特好骗,说结婚真的就有可能结婚了。她以前给他打毛衣,做手套和护胸背心。他回来一趟,巴不得打飞的过去接他回来。这要不是爱,我不知道什么才是。”

  林羌停顿许久,缓缓开口:“你这样过来刺激她……”

  戈昔璇伸手打叉,没让她说完:“我不想听。我其实不太理解现在的风气,就是大家对谁都能共情,‘管好自己’居然是这个时代最稀缺的品质了。站在我的立场,她抛弃我哥,我唾弃她,这有什么不正确的?”

  林羌笑:“我觉得挺酷的。”

  戈昔璇神情一滞,随即咧嘴笑起来:“还有更酷。”

  话音刚落,靳凡打来电话。

  戈昔璇冲林羌挑了下眉,接通:“喂哥,你到了?那你进来呗。”

  靳凡给她挂了。

  “猜我跟我哥说了什么?”戈昔璇很喜欢卖关子。

  林羌胡猜:“说你没带钱。”

  戈昔璇拉起她走向楼梯:“那他就转给我了。我说你被他前女友挤兑了。经历婚礼他的突袭,你想也知道只有你受欺负他才能来那么快。”

  林羌还真不知道她有这么重要。靳凡真不是借机来看他前女友?

  她没搭话,下楼后,靳凡正好推开门。

  雨小了,但有风,黑色的伞挡不住四面八方扑进他怀里的雨丝,它们在他黑色的大衣留下一些痕迹,引人注目,可当他收起伞,露出脸,就没人再看那些痕迹了。

  他像一座傲然伫立的墨色山峰。

  岑好在前台,拿着文件夹的手停止动作,人也不受控地失了神。

  林羌突然有些烦闷。

  他温和的以前,她没见过。

  她也不会打毛衣,更不会做手套背心。她也不想学会。

  岑好的丈夫已经在招待区的沙发打起呼噜,动静极大,衬衫没勒住圆鼓肚子,腹毛横七竖八地差出腰带。

  靳凡一眼找到林羌,对她好好的这一点并不意外,他知道没人欺负得了她,但还是来了。

  万一呢。

  她要是不小心摔倒,那就糟了。

  他把伞打横,握住伞腰,随意拎着,朝林羌走去。

  岑好这时已经回神,放下文件夹,看着靳凡:“欢迎。”

  靳凡来到林羌面前,牵好。

  他领着林羌往外走,戈昔璇得意地跟在他们身后,岑好在他们行至门口急喊一声:“好久不见靳凡!”

  靳凡停住脚,扭头看林羌一眼,迈出店门。全程就只给了岑好一个侧脸,无一言。

  岑好没喊住靳凡,却喊醒了丈夫。

  靳凡离开时他正好醒来,正好看到,勃然大怒,冲到岑好跟前,隔着前台掐住她:“又招他是吧?家里看照片不过瘾,勾搭来店里是吗?”

  岑好双手拍打他的手,脸憋得通红发不出声。

  前台吓得上楼叫人。

  “贱娘儿们是不是忘了当时是零嫁妆进我们家门的?我多少选择,我凭什么选你啊,你跟你妈那个嘴脸真该给你拍下来!”男人瞪圆了眼。

  岑好喘不过来气了,大声咳嗽,为自己换来他的松手,像突然抽走脊柱骨一般摔靠上墙。

  男人掸掸手,骂骂咧咧地走了。

  岑好双手向后,托住墙面,平视前方的眼睛眼泪成串。

  电话响起,备注是妈的人打来,接通就说:“你别忘了去学前班接昭昭,那个园长说我们昭昭淘气,我看就是想收礼。你跟广茂一起去,两口子上阵,我看她还敢说什么尖刻话!”

  岑好没吭声。

  “听见没有啊。还有个事,你催下那个贷款,怎么还没下来啊,按理说广茂的酒厂和你那个店很好批啊。还是说银行的人查到你们的现金流断了?那你可得赶紧想辙,你爸这个茶叶铺就等钱来周转了!”

  岑好听着,眼泪越掉越多,突然吼道:“妈!你觉得我现在过的是人日子吗!这是我想要的生活吗!”

  那头磕巴一下,嫌弃地说:“你几岁了还说这种虚话?嫁给广茂这件事你没点头吗?现在看他快破产了、不体面了,你后悔了?别忘了你爸的茶叶店谁给开的!你当时学美容的几十万谁给的!孩子都要上学了还这么不现实!”

  电话挂了。

  岑好坐在了前台的椅子上。

  就算是她选的,选错了不能纠正吗?她不明白,却也知道,她或许可以纠正这个错误,但丢掉的东西再找不回来了。

  靳凡撑开伞,握住伞的手和他牵住的林羌的脸,白的发光,是这幕夜色中唯一不同。

  戈昔璇没上他们的车,也比他们先走。

  靳凡不走,林羌也不催促。

  过了会儿,靳凡带林羌去了附近的烤肉店。

  两个人气压都不太对,不回是正确的,省了打起来让戈昔璇看到他们俩真实的相处。

  靳凡点完餐,出去打电话,林羌扒拉着牛肉粒,没有胃口。

  隔壁桌两位女士,带着三个孩子,很吵,更让她的食欲大打折扣,只喝了水。

  突然,小男孩把一块五花肉甩到林羌桌前,她看过去,三个小孩缩着脖子哈哈笑,两位女士在聊天,没有注意。

  她没计较,用纸巾捏到了垃圾桶,又端起水杯。

  靳凡回来了,像是习惯一样,先给林羌满上水。

  谁知又有五花肉飞过来,这回是一整盘,全落到靳凡身上,臂弯和衣摆接了满满一怀,一瞬间,油都渗进他的衣服。

  三个小孩笑得更大声了,两位女士也看到了,只是白了靳凡和林羌这桌一眼,皱着眉斥责小孩:“吃饭不要玩!”

  没有批评他们不礼貌的行为,也没有对靳凡道歉,林羌看着靳凡无声打理衣服,站起来,把刚给她满上的水泼向隔壁两位女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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