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星河蜉蝣
“你就不能正常一点吗?”她恼怒道,不明白为什么,这世界上有人可以因为一句话而胡乱结束自己的生命。
哪怕她此刻恨着谢斯止,也不想看他死在自己的面前。
“你在身边,我才能像正常人一样活着。”
谢斯止拔.出剪刀,垂眼看着伤口,轻描淡写,“所以,不要离开我。”
他流了很多血,声音虚弱:“还要吗?我的心。”
“是不是只有把它剖出来给你看,你才会相信现在的我,想要的是你,也只有你,无关利用与家族的权力?”
“我不想看。”许鸢冷淡地说,“你走,去找医生。”
“不要。”他像犯了脾气的小孩,握住她窄细的手腕。
许鸢很久没有和他说话了。
好不容易开了口,即使很冷淡,他也不会离开,哪怕因此失血死掉也没有关系。
“再说几句话,骂我也好。”他沉静的目光下蕴着起伏的暗潮,“说给我听。”
许鸢紧抿着唇,一言不发了。
冬日干燥,她的唇却很润,只是比起从前的樱桃般的红色,有些惨白。
谢斯止想要触摸她的唇,可他指尖粘着血,会把她弄脏。
他盯着她看了很久,忽然低头吻了上去。
许鸢无法跟上他一时一变的情绪,唇被谢斯止堵住,挣脱不开,只好用尖利的齿在他唇上狠狠咬了一口。
感受到疼痛,谢斯止依然没有停止,直到唇舌交缠时融进了一丝铁锈的味道,他才缓缓放开她。
血珠渗在唇角,他眼底的情绪繁多杂乱,仿佛有许多想要说,却说不出口的话。
正在许鸢以为,他会继续发疯的时候,他轻声问:“想去福利院吗?”
从前,许鸢每周都会去福利院做义工。
自从王明江事件被谢盈朝禁足之后,她再也没去过了。
谢斯止这样问,她愣了愣。
“等身体养好,就去做你喜欢的事吧。”他抹去唇上的血渍,在她额头落了轻轻一吻。
许鸢的身体在他凑近的时候,僵硬得像块铁。
在认知到这一事实之后,他没有再做什么,捂住身上的伤口,起身离开了卧室。
……
一开始,许鸢以为谢斯止的话是在敷衍她,他根本不会让她离开庄园。
直到半个月后,她身体好了些,司机将车子开到楼下,说今日晴朗,可以去福利院了。
许鸢很久没有看过庄园之外的景色了,无法拒绝这样的诱惑。
哪怕只是看一眼外面的世界,对此刻的她而言,也是一件美好的事。
她换上衣服,在出门之前,被谢斯止拦住了。
他漂亮的眉梢团起,带着不耐的神色脱掉了她单薄的大衣。
四周不仅有佣人,还有守在门口的司机。
对他往日发疯的印象实在深刻,许鸢以为,他不知怎么又被惹到了,想要在这里做些不顾一切的事。
因此,在他动手脱她外衣的时候,她出于自保的本能,扇了他一记耳光。
一声清响后,谢斯止俊美的脸颊留了一道指印。
佣人和司机吓了一跳,低着眼睛,视线都不敢落过去。
谢斯止如同被人按了暂停的开关,静住几秒,摸了摸被她打到的地方。
他敛着漆黑的睫毛,不使自己的坏心情流露出来。
他将大衣丢到一旁,接过一旁佣人递来白色羽绒服,披在了许鸢身上。
早上停了雪,但冷意仍然凛冽。
许鸢身体刚刚好转,只穿大衣一定会着凉。
许鸢这才反应过来他脱她外套的目的。
对别人,她很少会产生情绪,就算愤怒也绝不会动手,在谢斯止面前,却总是流露一些人性的恶劣之处。
也许是已经对谢斯止存在了那样的坏印象。
再也许是因为她知道,就算被她无缘无故地当众掌掴,谢斯止也不会伤害她。
某一刻,许鸢觉得自己像个被惯坏的孩子,心底产生了一丝柔软的愧疚。
谢斯止没有说话,沉默地上了车。
密闭的车厢里,两人距离很近。
许鸢朝一侧挪了挪,刚一动,手腕就被谢斯止握住。
“别离我太远。”
他倾身,修长的指去拉开她身旁的安全带,为她扣上。
那一刻,许鸢闻到了很久没有出现在他身上的、淡淡的雪松香味。
他自己没有系安全带,就坐在她身旁很近的地方。
车里温暖。
谢斯止和往日一样,穿着件黑色衬衫。
半个月过去,他发疯时留下的伤不知道有没有恢复。
他似乎也习惯了受伤的状态,很难从神情上看出什么。
车子平稳地开往福利院。
那条路许鸢走了很多遍,此刻窗外的景色却很陌生,是另外一个方向。
司机是谢斯止的贴身保镖,他解释道:“沧城福利院过去的地址远离市区,临湖潮湿,建筑也老旧,小孩容易生病,一个月前,先生在市中心的繁华区域购入了一块地皮,福利院已经搬迁到那里了。”
许鸢安静地听着,没有表态。
车子停在福利院的门口。
她解开安全带下车,动作仿佛预演了几百遍那样熟练。
如果前方的目的地不是福利院,而是逃离他的路径,或许还会更加熟练也说不定。
谢斯止静静地坐在车里,没有追上去的打算。
腕骨上的沉香珠又落进了掌心。
他低头,柔软指腹摩擦过带着木纹的珠子,一颗颗,规律地盘动着。
十几个黑西装的保镖追上许鸢,跟在她的左右和后方。
许鸢不喜欢张扬,试图和保镖交谈,但保镖不为所动。
许鸢只得朝谢斯止投来目光。
谢斯止盘动着沉香珠的手一顿。
车窗滑下,他偏头看她。
许鸢:“别让他们跟了,人多会吓到孩子。”
“不跟怎么保证你的安全?”
“我不需要谁来保证我的安全,也没有人会想要我的命。”
“你是我在乎的人,就一定有人会要你的命,自己不想负责的东西,也不准别人保护,这是什么道理?”谢斯止推开车门,走到她面前,“或者你还有另外一个选择,他们可以不进去。”
冬日灿烂的阳光游荡在空气里,映得世界一片温暖的亮色。
许鸢很久没有这样认真地端详过他了。
谢斯止挺拔地站着,黑色西装裤包裹的小腿笔直,明明出门前还不耐烦地脱掉了许鸢单薄的外衣,自己却只穿着一件衬衫站在雪地里,因为寒冷,鼻尖微微泛红。
他头发松软,被太阳打出了灿金的颜色,迎光而立时,如墨的瞳仁间亮着清澈的光。
那一刻,仿佛变回了许鸢最初认识的那个谢斯止。
——一个温柔散漫的少年。
他手里握着沉香珠,低眸看她:“让我陪你。”
第62章
福利院的新址选在市中心的繁华区。
这从前是座私立幼儿园,因经营不善而倒闭,谢斯止把这块地买了下来。
原本园里的设施就很完善了,他又投入了一笔资金,重新修整,让这里变得更适合残障孩子生活。
很久没来福利院,变化远超许鸢的想象。
从前,福利院待遇差,很缺老师,只有义工偶尔去帮忙才忙得过来。
现在院里的老师很多,每个孩子都能得到很好的照顾。
甚至还有专门的老师开设了各种兴趣班,明明是福利院,却比很多私立小学都要好。
“自从搬到新的校址来,不负责任的父母在门口弃婴的频率都变高了。”院长和许鸢开玩笑道,“小孩身上还会被父母塞一张纸条,说什么进入福利院,远比在家里生活更好。”
许鸢不赞同:“就算生活很难,由父母亲自养育的孩子也比孤儿要幸福得多吧?”
“我也这样认为,就算父母很差劲,也有不可替代的作用,所以会第一时间报警处理,十有八九都能联系家长带回去。”院长看向一旁的谢斯止,话锋一转,“说起来,福利院现在拥有的一切,多亏了谢先生。”
谢斯止:“没什么。”
他态度冷淡,并不像打从心底喜欢孩子的人。
院长很有眼力,一句话后,就微笑着不再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