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林春令
她头回觉得量个尺寸都这么费劲。
两人这段时间才算是真正的新婚燕尔,计庭尧年轻不受控,他脚尖尴尬地蹭着地面,哑声回她:“不好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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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年快乐,诸事如意!
第二十五章 意气勃发
孟芳起看他羞愧得恨不得钻到地底下去的样子,哪里还好意思再说旁的话。反正这会儿屋子就他们夫妻俩,孟芳起收起皮尺,将尺寸记录在小本子上,她看了看仍有些手足无措的计庭尧,偷偷抿嘴一笑,说:“也不早了,咱睡吧,明早我还得先去春兰家一趟,让她帮我请个假。”
计庭尧没动。
她坐在床边脱了鞋,作势要去关灯:“你这是打算在那儿一直站着了?”
计庭尧本质上还是淳朴、青涩的,他比孟芳起年纪小些,大学毕业后就直接去医院上班,没有经历过什么事。他彷徨失措地拽着衣服下摆,连声否认:“没,我没有。”
在计庭尧要把衣服褶子都抹平之前,他终于往前挪了几步,地上印着他被灯光拉得长长的影子。孟芳起心觉好笑,她看着地面上的影子冒出个诡异的念头,那天他说话说到那个份上,她才打定主意要好好跟他过日子,万一哪天他后悔了,她该怎么办。
这想法刚出来,便将她自己吓了一跳,两人之前也默认的,如果以后相处不下去,双方都有离婚的自由,她又干嘛这样患得患失。
好歹孟芳起这些年也经受过不少事,于她而言,这或许是她生活中微不足道,几乎称不上事的烦恼,很快就被她抛掷脑后。
计庭尧上了床,照例在她左侧躺下。被窝里很暖和,塞了两个灌满热水的盐水瓶充当汤焐子。这瓶子还是计庭尧从医院带回家的,之前医院没有熟人,她们家冬天用的盐水瓶都是从别人手中五分钱一个买回来。
他摸到被子中间的盐水瓶捂了捂手,等手心没那么凉了这才往她身上贴近。
两人在这档子事情上和谐得很,计庭尧年青力盛,却格外在乎并尊重孟芳起的感受,除了刚开始那会儿把握不到要领,孟芳起有点儿不舒服,后头熟稔一些,她尝到其中滋味便开了窍。
不知过去多久,屋里终于恢复平静,两人都有些累。孟芳起默默倚在计庭尧肩处,计庭尧无意识哼了两句歌。黑暗中孟芳起意识到自己今天还没跟这人说过“生日快乐”,抬头低声补了句,又问:“青年友谊圆舞曲?我年轻的时候最喜欢这首歌。”
计庭尧失笑,慢了一拍才回答她的话:“你现在也不老。”
孟芳起今年二十九岁,还有一个多月就三十,即使是响应去年刚实施的晚婚政策,以她的年纪也有些不尴不尬。他嘴笨,一时想不到更好的回答,思忖几秒继续说:“这首歌我也喜欢,以前大学时候最常拉的手风琴曲目就是这首,你想不想听?”
“现在?”
“嗯,就现在。”
她作为一家之主主意极大,做事果敢又有冲劲,跟孟芳起相比,计庭尧的性格更为保守、拘谨些。大概是同她相处久了被感染,计庭尧脑子一热,径自披了外套下床,在这个寒冷的冬夜取出手风琴。
悠扬,充满活力的音乐响起,这是属于青年人的声音,一身朝气,鼓舞着青年迎接拥抱美好未来。
孟芳起在音乐方没太大造诣,不过这并不妨碍她觉得计庭尧拉得很好听。她在一旁不由自主地跟着节奏打起拍子,突然想起了自己的前三十年,中学时代大概是她最恣意的岁月,后来她心怀着理想和抱负奔向广阔的农村,同样也是意气勃发。
在孟芳起的要求下,计庭尧给她重复拉了三遍,等音乐声停下,计庭尧方发觉她眼眶微微泛起湿润。她揉了揉眼睛笑道:“我太激动了,每次听这首歌总觉得未来日子有无限憧憬。”
是真的没有丝毫难过的意味。
计庭尧看了她会儿,也跟着笑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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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别挤,别挤,你踩到我脚了!”
“得多买点儿,我家小妮再两年就要结婚了,别回头连做被面的布都没有。”说话的妇女大概是把家里积蓄都拿出来了,手里攥着一叠钞票。
“别说儿子女儿了,我那大孙子的都要给备下我才放心。”
昨天政策刚出来,孟芳起和朱淑蓉一早赶到百货商场,七点多商场还没开门就挤满了拿着布票前来抢购的人群,男男女女几乎要将商场前的墙和门齐齐推倒。两人有些被这阵势吓到,这哪里是排队,跟打仗差不多,她们在人群中,被推搡得站也站不稳,周围闹哄哄,说话声音稍微小点儿对方都听不到。
“怕是没法帮大姐她排队了,这哪里看得到人,也不知道她们什么时候来?”朱淑蓉踮脚往身后瞧了几眼,又大声跟孟芳起讲。
孟芳起对她说:“那嫂子我们多买点,到时候也好跟大姐匀一匀。”
朱淑蓉有些佩服地看向孟芳起,大姐以前下乡吃过苦,家里父亲母亲难免觉得亏欠她,她在这个家里说话其实颇有分量。可就是这样,大姐看不惯孟芳起,没事在婆婆面前给孟芳起上眼药,也没让婆婆低看人一眼。不管孟芳起是长袖善舞情商高还是生来的心软善良,总归她能说出这样的话,就证明她不是个难相处的人。有这样的妯娌,对她自己来说也是件幸事。
不过话虽然这么说,但是孟芳起显然高估了自己ss的战斗力,等百货商场大门一开,人群如潮水般纷纷向布料货架涌去。她和朱淑蓉两人拼尽全力也只抢到半匹棉布,大约四十尺的布料,能做七条裤子,朱淑蓉还跟风买了十几尺白布。
等柜台上几乎被抢得差不多,那边计振薇才来了,她身边站着的女同志,孟芳起一眼就认出来,是计庭尧那位前女友。她笑笑,跟在朱淑蓉后面走上前去。
“大姐,你们来得晚了点,基本没什么好料子。”朱淑蓉指指明显空荡的柜台,这会儿柜台后面除了粗糙的布料,就剩那些大家几乎舍不得买的昂贵毛料。
计振薇有些惋惜说:“谁也想不到这么多人。”
“没事的,姐,我们再去转转。”曹素娟安慰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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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章 购买证
在整个南嘉市这家百货公司的规模都属一属二,布料柜台的料子品种更是齐全。这会儿柜台上紧俏的红色、蓝色印花棉布料子早已经售罄,零零散散摆着些不常见的稀罕货。
“营业员同志,这个麻烦你拿给我看一下。”曹素娟问柜台后的售货员。
那是款大红色的呢子布料,放在柜台后显眼的位置,穿着时髦的售货员两个人搬了一大匹搁在柜台上,小心翼翼摊开一小部分展示给她们看,语气略带着几分高傲说:“五块钱一尺,可别弄脏了。”
做件女士的呢子大衣,起码要六尺布料,这还不算做工,单是布料成本就差不多是普通人一个月的工资,很少有人会舍得花这个钱。
“是贵了点,不过这边还有这种布料,料子有点污渍,来货时不小心被泼了墨水,就剩这么些,够做件衣服的,三块钱一尺,十五块钱不用布票。”售货员取了另外的料子来。
这款黄色的呢子布,颜色鲜亮,摸着料子也很软。计振薇和朱淑蓉凑上前去摸了两下,朱淑蓉说:“料子倒不错,就是黄色太花了,还是适合你们年轻人,芳起,你看看你合适不?”
她话刚问出口,隔壁便传来温柔清亮的女声:“你好,麻烦给我裁十二尺。”
饶是生活条件还算可以的朱淑蓉都忍不住咋舌,往她那儿看去,计振薇吃了一惊,忙劝曹素娟:“这料子也太贵了,要不一会儿我们再去别的地方瞧瞧。”
曹素娟笑着说:“我一直想做件呢子大衣,这不正好,做了过年的时候可以穿。”
孟芳起不愿意往曹素娟那边凑,她总归是对曹素娟心存芥蒂的,像她就做不出,已经分手了还往前对象家里去的事。何况曹素娟看着待人和善,对她也大多都是无视。不管曹素娟和计庭尧有没有感情,计庭尧现在是她孟芳起的丈夫,她没对曹素娟恶言相向已经是极有素养。
她仔细研究着手下瑕疵的黄色布料,心下便盘算开,三十公分就有块污渍,想完全避开几乎不可能,但是在上头绣个花,或者尽量裁剪到口袋位置,说不定还有补救的可能。
朱淑蓉见孟芳起一直站在那儿,以为她合适这块料子,说:“芳起你皮肤白,这颜色适合你又时髦,你看你和庭尧结婚这么久,你也没添件新衣服,要你舍不得,这十五块钱我替你出了。”
孟芳起忙摆手:“嫂子,不用不用,我想着我家红缨也大了,指不定过两年就要出门去见人,也该给她做件好衣服。”
朱淑蓉清楚孟芳起家里的情况,听她这么讲,瞬间明白她说“见人”的意思,就笑着点头:“是该的,我也给你留心留心,要有合适的青年,我就跟你说。”
“那敢情好。”孟芳起摸出十五块钱,又扭头对朱淑蓉说,“嫂子,我也不瞒着你,其实我以前还是希望她能去考个大学的,只是她现在这个情况,她没心思学,也不知道大学是什么政策。正好母亲那儿帮忙给她找了个好工作,我想着这样也很好了。就算念书出来,还不是要工作。”
“现在急不来,慢慢来吧。像红缨这种情况,如果不影响日后分配工作,上大学的机会能争取争取,今年录取体检政策不是调整过。当然还是得看红缨的意愿,想继续进修也不是非要考大学不可。”
“是这个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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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了几天,到十二月的时候,孟芳起她们棉纺厂给先进职工发彩色电视机购买证,能凭票去买16英寸松下牌彩电。孟芳起把票子拿回家,几个人都很高兴。夏红缨和孟继平两个,一个说:“那我们今年可以看文艺晚会了!”另外一个说:“回头我叫小毛来咱家看电视,这可是彩色的!”
只孟芳起见到这异想天开、不切实际的场景,少不得在一旁给他们泼冷水:“咱家哪里拿得出一千多块钱,这票子我已经跟人家说好,五十块钱卖掉。”
两人顿觉失望不已,不过家里情况他们不是不清楚,谁都没有再吭声。计庭尧听到也觉得有些可惜,他拿起票看看上面的有效期,说:“到一九八四年六月底止,不然先留在家里,等明年再说。”
孟芳起皱眉瞥他眼,他跟自己结婚,也不过才比夏红缨大六岁,夏红缨本来就待他不冷不热,若是她当着夏红缨和孟继平的面直接反驳,未免有损他在这个家中的威严,虽然他平素也没有什么威严可言。不过她总该维护他的面子,只能不甘不愿先应下:“那行,指不定明年咱家条件好了也说不准,票子就先留在家里。”
她郑重地将票压在屋里桌子台面的玻璃下,这张桌子还是前几天刚添置。计庭尧要办公,不能一直将她的缝纫机当桌子使,缝纫机毕竟桌面小,腿脚都没地方放,况且她最近赶制衣服也要用。
有了这张票子,好像上学的,上班的,一个个见到都精神抖擞,觉得生活更有奔头了。尤其夏红缨,她现在换了份工作,到汽车制配厂上班,每天出门、下班都必须来看上一眼才罢休。
孟芳起原本只是敷衍他们,想着过几天自己再偷偷卖掉,但看家里这个样子,夏红缨自从准备高考后就没见过她这样朝气蓬勃,高兴过。孟芳起突然觉得这个票,即使不卖出去,也值了。
这天夏红缨回家照例去看电视机票,然而她往桌面看了眼,脸上笑容顿时消失不见。她抬腿就往屋外跑,家里这会儿没人,她等了会儿才见计庭尧骑着自行车到门口,忙问:“叔,我妈呢?咱家遭贼了!”
“你妈刚被许婶叫走,说有事让她帮忙弄一下,一会儿就该回来。”计庭尧闻言忙将自行车推进院子,问她,“丢什么了?”
“票子,咱家彩色电视机的票子!”
计庭尧往屋里走,家里其他东西都没丢,照相机、收音机和手风琴还好好地摆在原位。他下意识觉得可能是孟芳起拿去卖了,看夏红缨满脸焦急,说:“等你妈回来问问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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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章 偏心
夏红缨对这张电视购买票的重视程度到了谁动一下都不行的地步,她喜欢唱歌,声音好听,尤其羡慕电视屏幕上出现的人。
其实也不是非得要在这方方正正的大盒子里出现,像她工厂里有自己的广播站,厂里播音员董爱民曾在午休时间朗诵过外国小说,那种迷人的、带着点磁性的字正腔圆的普通话同样让她异常着迷。
夏红缨才进厂十来天,就头一次尝到患得患失的滋味,她听着工厂的女工们聚在一起谈论董爱民,她们那样光明正大,甚至还有女工在工厂播放露天电影时故意搬着板凳坐在他身边。
跟她们相比,夏红缨显然内敛得多,她做得最出格的,不过是中午在食堂吃饭跟他擦肩而过,或者在日记本写下:“人生道路有两条:一条路看似平坦无际,却是遍野荒草,前程渺茫,阴风呼啸,乌云蔽日,冷月凄凄照。走在这条路上的人们,一生没有一个奋斗目标。自以为选择了一条平坦的道路而自豪。她心甘情愿地在这条路上,虚度自己的生命的每一分每一秒,走啊走啊,一直走到生命的结束,消失于茫茫的黑暗之中。”
用孟芳起私下感慨的话来讲,夏红缨自从遭遇变故后,一夜之间似长大懂事了许多。
夏红缨是自卑且高傲的,她内心的矛盾几乎丝毫没有遮遮掩掩,全都写在她的脸上。她在工厂里独来独往,不想看到人家悲悯的眼神。她对孟芳起说自己放弃上大学的心思,但究竟如何想,只有她自己清楚。
孟芳起刚从隔壁回来就被夏红缨喊住:“妈,你看到咱家那张电视机票子了吗?我早上出门还看到好好的在这儿,这会儿就没了。”
“啊?”孟芳起一怔,边走边说,“我也不清楚,不是放在那儿吗,我都没怎么注意,你问问你叔。”
“他不知道。”夏红缨弯腰往桌子底下瞧,什么都没看到,这才想起来问,“继平呢?他放学早,指不定知道,他去哪儿了,我现在去找他。”
“在不在小毛家里,还是去自习?”孟芳起说,“你这会儿出去也不一定能碰到人,先吃晚饭吧,等他回来再说。”
夏红缨没胃口吃饭,大冬天的就坐在门口等孟继平,孟芳起催了两回她都不肯动。最后孟芳起看不过去,拿出件大棉袄给她披上:“你看你这么大的人了,一点都不让人省心,回头冻感冒了怎么办?”
“我心里不踏实。”夏红缨抬头看了眼她,“要是继平没看见的话,咱就去派出所。”
不过等了半个多小时,孟继平惶恐不安,耷拉着脑袋从外面回家,不用他开口,夏红缨就已经觉出不对来,声音陡然高几倍,站起身问:“孟继平,家里的电视票是不是你拿的!”
院子里动静太大,把原本掩了门在屋里工作的计庭尧都惊动。他开门出来,孟芳起冲他摆摆手:“没事,票被继平不小心弄丢,你快忙你的吧。”
计庭尧不放心,但是他有篇论文下周就要递出去,现在还有部分内容没有修改好,而且其实她家里的事,他也不怎么能插上手。
“这是干嘛,有话好好说。”孟芳起等计庭尧走后,在一旁说,“继平,你看到票没有,红缨急了一晚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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