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大辟敌
两人留在浴室洗漱,梁吟解下顾思成换上的一样样配饰,吻上他颤抖长睫上方的眼皮。又想到:“你以前住在远郊,点不了外卖吧。”
“嗯,以前过了饭点就不吃饭。”这个顾思成之前同梁吟说过。
“挨饿,可怜。”梁吟揉他的耳朵,看见前方明亮镜子里相拥的他们,顾思成耳朵被揉得通红。
“对着镜子做、爱么?”梁吟喃喃。
顾思成回身发现这面大镜子,又看正对着镜子的浴池,感慨:“谁设计的啊?”
“可以试试设计人准备的避孕套。”
顾思成脸颊在梁吟脖颈摩挲,答应:“我去拿。”
尺寸准备的很齐全,他挑了几盒来给梁吟选。梁吟坐在浴池旁灰色垫子上挑选时,仰起脸朝顾思成笑了,笑容有些烂漫:“像过家家一样。”
他们坐在两个挨得不远不近的垫子上,头对着头,埋首选地上一排避孕套盒子,叫梁吟想起年幼时孩童过家家,也是这样挑东西。
顾思成看她的笑容怔愣,梁吟素白的面色被水汽蒸染成粉色,笑容像年少的女孩子,少了平日里很多严肃与冷静。他甚至觉得他们这时候正准备做的事是诱骗,是欺负,升起负罪感。
“我们曾经认识么?我怎么感觉自己诱骗了一个无知的少女?”
梁吟想,这是诱骗么?年少的顾思成给没有人要的她身上披了衣服,丢下一书包第二天要交的作业,夜晚背着脏兮兮的她去找医院,到处排队忙活,给她找医生,坐在她的病床前,眸子温和笑着给她喂吹凉的温粥,借给她手机报警,陪着她去警局,给她留了几万块做补偿费。从头到尾,没互换名姓,只一声“同学”做称呼,把她忘个干净,当作寻常遇见。
梁吟莫名委屈,凝望着他,说:“对,你诱骗的。”
台风呼啸,撞击窗户,顾思成听见自己撞击胸腔的心音,眉眼几度缓眨,几乎听不见自己声音,缓缓问:“我们什么时候认识的?”
梁吟的回应是搂住他脖颈,狠狠咬上他嘴唇。顾思成想自己肩膀脖颈上的伤还没好,又要添新伤。他回应着梁吟的吻,在血气里试图安抚她,又问一遍:“我们什么时候认识的?”
第38章
粘稠
室内温暖, 水汽氤氲,耳边室外的风声猛烈撞击,唇间微甜的津液混杂腥味的血, 梁吟舔舐着顾思成柔软唇瓣上的伤口,渐渐平复下来, 回道:“三个多月前。”
顾思成凝望梁吟, 她的眼睛像黑琉璃,专注望着人, 带一丝小狐狸般的狡黠。他意识到梁吟并未说谎, 认识需得互换姓名,而不是梁吟认识他,他却不认识梁吟。是他的问话出了错。
他失笑, 朝梁吟轻眨眼,凑近身子,挨近她鼻息,手搭在她曲向侧方的膝盖上, 一面摩挲,一面缓缓向上移,问:“那我如何诱骗你的?”
梁吟盯着他说话的唇瓣, 面颊泛红,垂眸一瞬, 改了口:“你没有诱骗我。”
“奥,我没有诱骗你。”顾思成不自禁伸手揽了梁吟腰一下,反应过来后又稍稍后退。他忍不住笑,明了, 梁吟在说假话,真可爱, 说谎时不看着人的眼睛。
梁吟不想说,他不是非得逼迫梁吟去承认什么,坦诚道:“我只是觉得见过你年少的时候,偶尔对你有股熟悉感,仔细想想,你年少时不会对我这样笑吧。”
“嗯?”
顾思成捧着梁吟的脸转向,示意她望镜子。大块防雾镜中,对坐着的人影清晰,梁吟脸上没什么表情,情态慵懒,姿态放松,腰身微微朝前塌了一个弧度,像是想挨靠在身前人手臂和怀抱里。她嘴角没有笑,但眉眼和缓,眼尾微翘,有迷离的笑的模样。梁吟蹙眉,对自己这幅模样感到陌生,整整表情,想恢复正常样子,但怎样看都有笑意。
镜中,顾思成毫不掩饰嘴角的笑意和喜慕,一指撑着她下巴,其他手指摩挲揉按她的颊肉,眼睛温和浅笑,但一刻不移地盯着镜中的她,显露出明晃晃的占有欲望,嘴角的血色给他添了几分蛊惑魅态。
梁吟领会到,他们这么久都没干“正事”,而一直坐这里调情。她目光想移向那一排盒子,但脸颊又被顾思成扶回对着镜子。二人隔着镜子对视,顾思成转头挨在她耳侧,缱绻地说:“阿吟,我喜欢你。”
他说得温柔腻人,镜子里梁吟可以看见他完整的侧颜,长睫半垂,眸子低望着她,高挺的鼻梁在她脸颊轻蹭。湿热的浴室再宽广,水汽这时候也溺人。
顾思成的肢体和眼神并未放松,箍着梁吟,叫梁吟只能看镜子,好似是逼供,要梁吟清楚明晰地看清她对他的感受。
梁吟顺从地看去,隔着层层白色的雾气,看不真切。她轻轻地“嗯”了一声,放空大脑,什么都不想思考。她专注沉溺在这种感受,顾思成在她身边陪着她,会对她表达爱意,她觉得各方面都很舒服。
顾思成没等到更多的回答,转头看见梁吟像只餍足的猫咪一样眯着眼,抬着下巴发呆,好像等待着人类抚摸她皮毛和挠挠她下巴。顾思成轻笑,寻思她和自己不在一个频道,随便拿了一盒,当着梁吟的面拆开戴上,把其它的扫向后。梁吟敛眸看着,微挺身,稍稍来了些兴致。顾思成想到一个不太妥当的形容,“馋猫。”因不好意思而说得小声。
梁吟听清了,掀起眼睫看他,“你是说我馋你这根……”
“我没说。”顾思成打断,眉微扬。
梁吟继续看他,一秒,两秒,舔咬了下嘴唇,道:“我确实馋。”
顾思成扭头想避开缓一缓,却见镜中自己赤红的脸,又往另一边躲,可池水炙烫,烤得他面颊愈热。他忍着热气看回梁吟,说:“我想提供温泉服务。”
“包含哪些项目?”
顾思成跪起身靠近,帮梁吟宽衣,衣物仔细叠好,抱她入池中,自后揽着她,刻意而不熟悉地哄问:“累了么?我帮你按摩。”
梁吟眼尾始终带了上翘的弧度,微微点头。顾思成拆下她发间的皮筋,帮她重新往上绑了一个发髻。五指从她脖颈往下按,在肩背认认真真地捏按了一会儿,力道适宜,梁吟夸赞:“你是好技师。”
“嗯,”顾思成应答,往旁拿了一个没用过的灰坐垫,叠了自己衣物在其上,示意梁吟,“你靠过来,力道均匀一些。”
梁吟仰面躺下,脸对着顾思成。在梁吟不解的神情中,顾思成放轻呼吸,坐她身侧,弯下身,挤了沐浴露到她身上,缓缓揉按。他神情刻意端得正经,力道放得轻,圈圈揉过,梁吟受痒意折磨而把头歪向一边,脖颈红了大片。
“……”
梁吟觉全身里外都被蒸软了,中间甚至抑不住喘息声,他真的进步许多,懂得绵长地使人舒服。她一步都不想动,最后是顾思成抱她回床上。床铺又大又软,被单有清新且淡香的味道,她陷入即想睡觉了。
顾思成出卧室门去转了一圈又回到她身边,蹲床边喊醒她:“旁边书房有电脑,我可以用电脑么?”
梁吟勉强睁眼,抬手揉揉他头发,问:“你要做什么?”
“也不做什么,可能有新闻可以看看,旁人联系处理文件时只有老年机不太方便,”他顿了顿,“如果你不想让我看外界,我就不看。”
“随便。”
梁吟合上眼皮,松开手。顾思成握住她下落的手,将其仔细塞回被窝,轻声应道:“谢谢主人。”
梁吟又睁开眼,看清浴袍下,顾思成这时是跪在床边的,瞌睡都有些醒了。顾思成脸红地辩解道:“出租屋过道太窄,跪不下。”
“跪什么?”梁吟想,拍几天艳照怎么把顾思成调成这样了,问,“还想做?”
顾思成忸怩:“这床大,比较放得开,但今天还是不要了,你知道边际效用递减么?再做下去器官容易麻木,不如前几次满足,还可能有损伤成负数。”
梁吟:“……”知识是让你用在这方面么?
房间宽敞,但心理上弥漫着的气味不比出租屋淡。梁吟睡得昏昏沉沉,梦到有条蛇缠着自己,从后背爬到前胸,又从腿下钻出来。她醒过来,发现只是顾思成抱着她。她拍开顾思成手臂,但不多久醒来又是箍在她身上的。梁吟认真思考分房睡的问题。
想了半天,寂静黑暗里,梁吟轻声问:“你是故意的么?”
无人回答。
她转回去,想捂顾思成口鼻弄醒他,顿了顿,还是只看着他睡颜,缓缓挨过去,在他唇上亲了亲。
天明,梁吟浑身酸软,几乎爬不下床。她凭着意志力坐起来,而顾思成一醒过来,即在后方扰乱她的意志力。
“休息一天吧,就一天。”
他伸手过去拉梁吟,在梁吟屁股上摸了一把。梁吟回头白了他一眼,起身去卫生间洗漱。
不一会儿,敞着大半胸膛、衣衫不整的顾思成出现在她身旁,目光在她上下逡巡,“半天,休息半天可以么?下午再去上班。”
梁吟不理他,低着头洗漱。顾思成也拿口缸,三几下洗漱完,说:“那我去厨房看看有没有吃的,给你准备早点。”
他挨过来想亲梁吟一口,但梁吟满口泡沫,给他推出门了。
梁吟心中觉顾思成在开玩笑,等洗漱完去吃饭,发现他果真在“开玩笑”。偌大的餐厅饭桌上摆着两个盘子,盘子里孤零零地各装了一个煎鸡蛋。顾思成“死猪不怕开水烫”般坐其中一个盘前,笑眯眯地说:“将就些吃吧,这里没面条,我只会这个。”
梁吟眉毛垮成了一条线,但还是拿起筷子,把这毫无技术含量但也许代表着“爱”的爱心煎蛋吃干净。
顾思成边吃边看着她,保证:“我会学做健康好吃的早点。”
梁吟心道如果有天分早就学会了,就像她一样。
吃完早点,顾思成收了碗放洗碗机,收整好跟着梁吟一起出门,两人乘坐几站公交车,再走一段路,到达郑燃的理发店。梁吟离开,顾思成目光粘稠地在她背上凝了好一会儿。
郑燃刚起床开了大门,头发乱糟糟的,在大院里放水洗脸。顾思成站他旁边,跟他闲扯:“你有妹妹么?”
“有。”
“你妹妹多大了?”
“小学二年级,八岁。”
“那只小乌龟是你妹妹的么?”
“是。”
“你给买的么?”
“我奶奶买的。”
“你有姐姐么?”
“有。”
“你姐姐多少岁?”
“三十了。”
“她做什么工作的?”
“城里面当牙医,我们家的骄傲。”
“你知道梁吟做什么工作的么?”
“她搞……”郑燃正在漱口,呛了一下,几下把口漱好,拿过毛巾擦了一把脸,起身,“兄弟,你问梁吟你就问梁吟,你扯我姐姐妹妹干啥呢?”
顾思成脸不红心不跳,继续问:“你知道她学什么专业出身么?”
郑燃不在意地答:“生物医药什么的。”
“她工作地点叫什么?”
“琳姐美容店。”
“我知道安琳,她和我说过。那里工作很严格么,怎么一个月都不放假,她天天都去?”
“严格个屁,鸟屎都没有。营不营业的,看琳姐心情。”
顾思成敛目思索:“如果不营业的话,梁吟会去哪里?”
郑燃拿起扫把和撮箕,“兄弟,梁吟又不是我女朋友,我怎么知道?我真知道你还放心啊?我和梁吟不熟,你别什么都来问我。”
郑燃出门去,大风吹来许多垃圾和灰尘堆在树坑,他把自家理发店门口打扫完,连旁边门店的一起扫。顾思成杵旁边看郑燃劳作,整条街不见几个人,早晨即天色昏黄。
郑燃忽然抬起头,接上断了一会儿的话题:“不过她挺神秘的,我以前甚至怀疑过她是鬼。不瞒你说,我因为爱慕跟踪过她一段时间,每次一到张二家那个拐角她就不见了,我怎么都找不到,奇怪了,附近又没什么可以躲的地方。这件事我到现在都没弄清楚,想起来就浑身冷飕飕的。”
“张二家在哪里?”
顾思成问清楚地点记下来。问完这些,又问:“梁吟不会怪罪你告诉我这些么?”这算不算是一种出卖行为?
“你是情报分子么?梁吟是什么有钱高官么?都普通小老百姓,零个人在意,这么些年了,我想和人说说这件诡异事都无法,我身边没有人认识梁吟,我都无从说起,兄弟,你是第一个好奇的。”
郑燃用没拿扫把的那只手拍拍顾思成的肩膀,摇头叹道:“这些东西都要来问我,你们小情侣就不能坦诚一点,你们这样我怎么喝喜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