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应雨竹
他没去书房,而是去衣帽间,他要把身上的衣服换下来,他抬手拉开衣柜,面色却又一沉。
里面只有他的家居服、西服、平时她的家居服会在他的家居服旁边,外出的服装也会放在他的西服旁,但现在,他的衣服旁边早已空空荡荡。
下一秒他立刻打开衬衫、西裤、领带的柜门,里面依旧是清一色他的物品,她的裙子、裤子、饰品、包括手提包全都没有,她全都弄走了。
周淮律拿着家居服,喉结咽动,道:“王妈。”
家里这么大,他哪怕喊破喉咙都没可能喊到王妈,他从口袋里拿起手机,打给了管家,道:“王妈呢?”
不过一分钟,王妈就出现在主卧,还有管家跟着。
周淮律指着衣柜,道:“太太的衣服呢?”
王妈实话实说:“太太那天让我们全丢了,我们以为是换季要买新衣服,也没问,就、就收拾掉了。”
周淮律深吸口气,“她全丢了?”
王妈看着周淮律沉冷的脸色,唯唯诺诺的嗯了声。
周淮律把家居服挽在手上,他觉得自己气糊涂了,就算来问王妈又怎么样?她能知道什么?她难道还知道江枝把衣服全丢掉是因为要离婚吗?
他挥挥手,心里很烦躁:“出去出去。”
王妈诶了声,犹豫片刻,道:“少爷,太太已经一个月没回家了,你出差那天晚上,她就提了行李箱走,你知道太太去哪里了吗?”
“知道。”
周淮律收回视线,语气不善的回答。
王妈松了口气:“那就好,我担心太太出什么意外,那两天她心情不好,我还告诉管家,让管家告诉许特助,不过太太平安就好。”
王妈后知后觉自己说的话有点多,连连道歉,赶紧离开。
周淮律拿着家居服进了浴室,花洒的水冲刷下来,镜子里倒映出他匀称有力的身材,水声在耳边响起,周淮律低头,任由花洒的水冲在他的后脑。
水从后脑流向脸庞,他闭着眼,高高的鼻子上水像是小型瀑布往下滑落,绝美的五官全是水的痕迹,许久后,他仰起头,十指将头发往后梳向后面,扬长脖子,喉结咽动。
是她先开口闹离婚,被他看见和别的男人亲密的坐在一起,她却什么都不解释——
罢了,他不去想。他不是喜欢内耗纠结的人,江枝今天的话,还有所作所为,他的确气,但他不想为此占用太多时间。
洗完澡后周淮律擦干了身体和吹干头发,他拿起手机走向书房的位置。
周淮律坐在真皮沙发上,打开电脑,打算把文件和许特助发来的材料过目一遍,但是没想到,却看见电脑旁边的垃圾桶里,有撕碎的纸张。
他的书房从不让任何人进,垃圾桶里也不可能有被撕碎的纸。
周淮律蹙眉,手向下,拿起垃圾桶里的纸。
他刚拿起就看见了两个字——合同。
他蹙眉,他从没有撕合同的习惯,公司里的合同因为都盖了公章,哪怕最后没有合作,也会用碎纸机弄掉,不可能徒手撕。
周淮律将碎纸拼接在一起,当差不多拼凑完的时候,才发现,这不是他的合同。
而是
——婚宴服务合同。
下面合同的乙方署名是江枝。
这个书房没人能进,除了他和江枝,也就是说,江枝把他们的婚宴合同都给撕掉了?
周淮律喉结咽动,他拿起手机,给合同上的负责人打去电话。
“你好,我想请问,江小姐喺你度办嘅婚宴,而家进度点啊?”
你好,我想请问,江小姐在你这里办的婚宴,现在进度怎样了?
几乎是刚问完。
那边的负责人就很诧异的回答说:“啊?先生,江小姐的婚宴她在一个月前就取消了呀。”
“你确定?”周淮律哑口:“是江枝,江小姐对吗?”
那边才忽然想起要保护客人的隐私:“请问您是?”
周淮律单手握着电话,放在桌面上的另只手握拳,青筋脉络清晰可见,他什么都没说,啪的声,挂断了电话。
他是什么?
连他自己都不知道。
但是他现在十分肯定且清楚,江枝是真的要离婚。
周淮律拿起手机,打开微信,准备发信息给江枝,但是刚打开,就看见那个删除的提示语
——婚宴退了,合同撕了,离婚协议书签了,甚至还把微信删掉了。
周淮律退出微信,打开了通讯录,点开江枝的电话,摁下了拨通。
第17章 “我去找她。”
宅内的宅院内。
月光高照, 酒味熏天。
高湛披着外套,睡眼惺忪的看着坐在太师椅上喝酒的周淮律,心里直犯抽。
高湛不明白这是怎么回事,他印象里的周淮律周大少爷, 可从来不喜喝酒。
应是说, 他不胜酒力, 是众所周知的秘密。
那为什么现在喝的那么起劲。
已经喝了两三杯了,杯杯都是满的。
高湛也不敢问, 也没那么大的胆子, 于是悄悄地给管家使了个眼色, 管家上前给周淮律添酒, 他就出去给兰濯风打了电话。
酒是真的呛喉, 周淮律其实不喜欢这个味道,也是他素来不爱喝的原因。喝了头痛、胃也痛、哪哪都不舒服。
他少有讨厌的东西, 酒能算的上一个。
可他现在心情烦躁, 脑子也乱, 就是想要喝点酒,来短暂的忘掉刚才发生的事情,
半个小时前,他给江枝打去电话。
他打了三遍,三遍她都不接,起初他以为她是没看到, 后来他认为她是不想接,直到第三遍,他才恍然大悟, 江枝是把他的电话号码都拉黑了。
周淮律口腔里全是酒的味道,他单手手肘撑在角几边沿, 他捏了捏眉心,企图把自己那种烦躁压下去,但是脑海里那份被撕成稀碎的合同,就像是助火的燃物,让他心里的燥意更深。
他靠在太师椅背上,整个人往后倒,仰头望着私宅的木梁,下颚线流畅,露出尖凸的喉结,修长的双手捂住脸颊。
他的脑海里有团黑色线团,他绕不开,解不开。
说来可能荒唐,从出生到现在,他的人生几乎可以用开了挂来形容,顺遂坦荡,从未有过任何的茬子,也没有过任何烦心事,但现在唯独,唯独就是江枝。
到此为止,他都还是稀里糊涂,他真的不懂,为何江枝说变就变。
想到这里,他放下手,又给自己添了两杯。
烈酒下肚,胃就阵阵烧心,酒劲起的快,他已经开始稀里糊涂。
连什么时候身边的椅子坐了人,他都不知道。
灯光下,男人混血的面容英俊绝美,长到耳后的头发被他全部往后梳,他的手指里夹着烟,漫不经心抽了口,烟雾向上升起,他那双深邃的混血眸子多了些愁绪。
“有烦心事?”
兰濯风问,那声音,带着化不开的伤。
周淮律其实不想去说自己的私事,男人好像不喜欢把这些情爱表露在外面,除了兰濯风,他是他见过,会把爱看的非常重要的男人。
他会因为一个女人的离开而患病,苦苦等待。
可是他现在的意识是清醒又模糊的,和完全清醒时的自己不同,他好像很需要一个宣泄口,或者很需要有个人认同他,认同江枝在闹脾气这件事,于是他开了口:“江枝跟我离婚了。”
“你说,她到底为了什么?”
兰濯风吸了口烟,沉默了好久,他那双眼睛看向山外面,好像想从这里眺望到谁,看见谁,最后他什么都没看见,烟雾吐出的瞬间,他说:“离婚不是你想要的结果吗?”
周淮律看着兰濯风,他应该是清醒,但是看上去又醉醺醺。
他想开口问,问他,自己什么时候想过要离婚?
但是胃烧心厉害,他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但好在,兰濯风看出他眼神里的不解和疑惑,他咬着烟道:“我只是觉得,你们好像很少在一起,或许我们不同,我不会舍得让孟浔独自度过黑夜。”
周淮律顿了顿,也不知道他到底听进去了没,沉默片刻后,又给自己满上了酒。
不知过了多久。
许特助驱车来了私宅,接走了周淮律。
坐在车后排时,周淮律又拿起手机给江枝拨了通电话。
依旧是那机械女声:“您好,您所拨打的电话暂时无人接听——”
“少爷,太太——”
许特助忍不住出声,却被周淮律厉声打断:“闭嘴。”
他不想在听见江枝的名字,她不想与他有牵扯,他就想看看,她非要离婚,能过出什么名堂来。
-
回到香山内湾的时候,已经过了一个小时。
许特助下车想送他进去,被周淮律制止,他强忍着胃烧心,强忍着上头的酒劲,自己往别墅内走去,他开了门,下意识的往沙发上看去。
那里空空的,往常不管多晚,她都会抱着枕头坐在那,看见他入门的那一刻,她会笑着站起来,道:“老公,你回来啦?”
现在佣人们安安静静向往常那样上前,明明没有发出任何声音,但他觉得眼睛很吵。
他的脸色是阴沉的,看上去很颓废,可以用颓废形容,没有任何生机,浑身浓重的酒味。头发有些乱,和以往那个精英差别极大,看上去好没规矩,好不像话,佣人少见这样的少爷。
见他烦躁的挥挥手,佣人们马不停蹄的赶紧离开。
他不要别人伺候,自己脱了鞋,靠在了沙发上,他望着天花板,整个脑子都快炸开了。
他本来是想用酒去缓解江枝带给他的烦躁,但酒不是什么神药,非但没有纾解这种燥意,相反,还莫名其妙,想起了以前每次喝了酒回来的事情。
每次他喝了酒应酬,江枝总是会出现,帮他脱去繁杂的西服、收好怀表、吩咐佣人熬好醒酒汤,这个期间,她会拿起湿毛巾,给他擦擦手,擦去脸上忙碌一天的风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