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应雨竹
江枝想不明白,但是她却也没继续问,而是微微挣扎:“你先放开我的手,我手很痛。”
周淮律像是这才注意到似的,面不改色道:“抱歉。”话虽如此,又握住了好一会儿才放开她,只是放开后,他的手又自己虚虚的握拳,像是想要把这份温柔的触感,保留在自己的掌心。
或许人都是如此,需要失去,才会懂得当时习以为常的东西,是多么难得。
江枝握着自己发疼的手腕,蹙起眉头揉了揉。
电梯门恰好打开,两个人的思绪都被打断。
周淮律带着江枝往最里面的包厢走去,推开门,江枝就看见坐在圆桌前六十多岁的女士,她披着披肩,姿态优雅,看见周淮律和江枝后,从椅子上起身,看着江枝,道:“您就是江小姐对吗?”
江枝有些惊讶,并不认识眼前人,她礼貌回道:“是的,您是?”
周淮律及时上前,站在他们中间,自信坦然介绍道:“这位就是戏曲院的院长。”
中年女人笑着接话道:“我姓徐。”
听到戏曲院三个字,江枝面色僵住,她大抵知道了周淮律想要做什么。
只是院长还在,江枝只能笑着客气入座,然后听徐院长说着漂亮话:“今天周总忽然来到北京,说是找我有事,我一听就着急,我想着,是什么大事儿呢,让周总亲自来了,没想到就是说想要介绍位朋友来戏曲院。”
“这不,我就立刻说,跟着周总来趟禅城。”徐院长笑着,慈爱的看着江枝,道:“现在见到你,我才发现,你比周总口中的要优秀好多。”
“谢谢徐院长夸赞,”江枝顺势问道:“徐院长,戏曲院是不是可以报名考研究生,哪怕是不同专业的,也可以,对吗?”
“是不同专业都可以报名研究生,看来江小姐是有研究过戏曲院,我们不但有研究生,研究生还有交换的机会,只是这个交换不是强制性的,学生可以自己报名。毕竟有些人想去有些人不想去。就是研究生对本科的要求就比较高,不过江小姐是香山澳人,A大的含金量报考戏曲院是绰绰有余的,只是研究生要读三年,对江小姐来说或许有点久。”徐院长看了眼周淮律,又看着江枝,莞尔道:“江小姐要进来,哪里需要那么麻烦,不过就是一句话的事情。”
谁的一句话?
周淮律的一句话,还是徐院长的一句话。
当然是周淮律,毕竟谁有那么大的能耐,“求人办事”,被求的人反倒上赶着来了禅城。
若真的要论起来,徐院长的资格,见周淮律都见不到,能帮到他,早就死死的握着这份人情,现在,是徐院长想让江枝卖她面子。江枝若是点头了,徐院长这个人情就是卖成功了。
她要去戏曲院,他去找戏曲院的院长,让院长亲自来禅城找她,邀请她去——
江枝沉思片刻,莞尔道:“戏曲院我是要进的,这是我的目标,但是我最近在备考研究生。”
言外之意就是,她不需要靠关系,也不需要周淮律和徐院长的帮助。
徐院长听出来了,她并没有感到面子被驳回,反倒愣住了片刻,随后目光看向江枝,带着欣赏眼神,那是女性对女性间的肯定:“说实在的江小姐,我今年50多岁了,见过太多小年轻靠着关系进入大小的地方。只要哪里福利好待遇好,哪怕是个图书馆的整理员,都有人挤破脑袋想进去。但是你还是我见过的,可以靠关系,却想靠自己的,我非常欣赏你,或许说欣赏有些没资格,但是我希望有天能够在戏曲院见到你。”
徐院长已经离开这里,包厢内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江枝的拒绝,不止徐院长听出来,周淮律也听出来了。
周淮律喉结咽动,昨晚喝完酒没有休息通宵熬夜,从禅城去北京,他本想开车去,但是开车要22个小时,他没来得及申请航线,只能坐普通的飞机去,光是飞机禅城这边来不及买直达,只有中转,耽误了许久,他奔波了一天,到了北京就约徐院长,虽然不是求人办事的低微姿态,但是那是他第一次主动约别人。
他把来意告诉徐院长,带着她从北京来到禅城。
整天他的情绪都很高昂,这是昨晚挣扎后想到的计划,他昨晚转身就走,是以为自己终于能为她做点什么事情,让她开心,让她觉得这段婚姻也不是那么糟糕。
没想到她会拒绝徐院长的邀请。
他不理解,他反问道:“为什么?”
他还问她为什么?
江枝坐在原位,精致脸庞上面无表情,旁人看不出喜怒,看不出她这个表情是什么意思,但是经过这个月的对她的了解,周淮律知道,她这是生气才会有的沉默。
“你是不是觉得你自己很厉害?”安静的包厢内,响起江枝冷若寒霜的语调:“你是不是觉得这个世界上,什么都是你说了算?”
周淮律顿住,显然没想到,她会这么回答。
“我好不容易找了条自己想走的路,我需要你插手吗?”江枝字字句句质问他:“我每天拼了命的练习,你是给我证明看你很有能耐吗,想要告诉我,我的梦想、我的未来,就是你一句话的事情,对吗?”
先不说这段关系已经是她急着要撇清的程度,就说她这段时间来,辛苦锻炼,努力找几乎靠近戏曲院,得知可以用研究生面试进去,她立刻报名,并且计划十二月会去面试,她自己计划的好好地,她谁都没说,就打算给陈沙惊喜,但是现在呢。
他忽然自以为是的帮忙,她才发现她付出了那么多的汗水,想要进入的梦想地方,全凭他一句话就可以决定,他不是在帮她,这是在不尊重她。
“周淮律,你真的很不尊重人,也很自以为是!”
听完她的这些话,周淮律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
他没想到是这样,他也从没有这么高估过自己,他只想着她说过要,那么他能给就给。
哪怕今天他是个没本事,哪怕他今天不是周淮律,他也会尽所能的去帮她,而不是她口中的,要彰显自己的厉害。
“你误会了,我没有不尊重你的意思,我只是听说你想进戏曲院,我就去了趟北京,”他有些不知所措,来之前的信心在此刻全都被覆灭,“我想帮你安排,我想让你开心点,帮你实现愿望——”
他想让她开心,所以去找了徐院长。
但是她明显不开心。
而他也没有悟到她为什么会拒绝,甚至徐院长听出来了,也说欣赏她想自己考进去的勇气。
只有他还在一意孤行的想要用“安排”帮她实现她的梦想。
还以为为她解决安排能够让她心里开心点。
她早说过他自以为是。
直到她现在说完这些话,他才慢半拍的发现,自己真的很自以为是。
他瞬间语塞,什么都说不出来。
他伸手,从口袋里摸出烟,他企图用烟来责骂自己,让自己的脑子能够清醒一点,不要总是做错事情。
他打开金属盒子,从里面抖出专门为他定制,市面上买不到的烟。
抖了几下,才抖出来,他又摸不到火机在哪里。
他的心是空的,迷茫的,像找不到尽头,连烟什么时候点燃的都不知道,他深深的吸了口,尼古丁的味道瞬间侵蚀大脑,他再吸了口。
江枝坐在位置上,没有再给他留下任何的面子,道出彼此心知肚明的那句话,戳破了最后的伪装:“你是不是以为这段时间我们和平相处,你就以为能干涉我,能为我做主?”
“你忘了我们今天要去登记离婚证吗?”
周淮律把烟捻灭,他连抽烟的想法都没了,他的心里有满腔的难言之隐,化作那句:“我知道,我没有忘记。我只是想在最后为你做点什么。”
苍白的言语,苍白的解释。
重复的话语,为她为她——
江枝直接戳破他的私心,道:“你只是想在最后看看,能不能不离婚!”
周淮律猛地抬起头,像是被戳中心事后的心虚,立刻看向江枝。
“我会!我会领证!”他心虚,急切表达,是被戳破后的无能为力,“我只是想帮你做点什么。”
他越是这样,就证明江枝的猜测越是没错:“用不着!我的未来,半毛钱关系都不想和你扯上。”
她点破他,还要把狠话撂下来。
不仅如此,她还从位置上站起来,走到了他的身边,属于她的香味扑鼻而来,周淮律对她没有设任何的防备,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她的手已经伸入进他的裤子口袋。
秀发轻扫过他的身体,带走他的专注力,当他反应过来时,江枝已经从他口袋里拿走了车钥匙。
江枝拿了车钥匙就走,转身离开包间。
“枝枝——”
他起身,意识到她想要做什么,立刻追上去,她往前走,今天穿的是运动鞋,走的步伐很快,而周淮律跟在她身后,企图去握住她的手腕,她不让,甩开一次又一次。
“我今天等了你一天,你知不知道?”
她说,急忙往前走,目光却不看他。
周淮律喉结咽动,抿唇,跟着她的步伐走,道:“我知道——”
她什么都不说,就直直往前走,走到了酒店外面的停车场,然后打开主驾驶的门,坐了进去,周淮律挡住她的驾驶门:“枝枝,现在太晚了——”
“我要登记,我不想再拖了。”
江枝打断他的话,坐在主驾驶:“你上车,我来开。”
总共两个小时的车程,就算现在下了班,明天一早也能去。
可他偏偏不让,挣扎着,最后挣扎着:“枝枝,明天回去,我来开。”
昨天她就是信了他的话,才以信任的角度让他早点起床。
现在她要是再信他的话,明天他还是会有千万种理由拒绝跟她回去香山澳,她调整座位,不理他站在主驾驶外的诉求和狼狈,冷声道:“你要是不回去,我就起诉离婚。”
起诉离婚她也没有任何的胜算。
“你现在乖乖跟我去登记,外公还不知道,你还可以来看他。”她几乎是用哄骗的方式,看着挡住主驾驶门的周淮律,道:“但是我要是起诉离婚,我们闹到这个地步,对谁都不好。”
江枝早已知道他的挣扎,比赛前晚他急切表达说的那些话,还有比赛聚会那天他试探的未来,还有今天他用戏曲院的事情,都是他在挣扎,在不放弃的挽留,她心知肚明。
所以他越是挣扎,她就越不可能给他挣扎的机会。
她看穿了他,他就像是个透明的人,站在她面前,她好赖话都说尽了,他再故意拖延时间,再挣扎也没有任何的意义。
他知道她未来里没有他,但是连给予未来的帮助,他都不要。他做什么,她都不开心。
他也深知,她那句外公,是哄骗的话术,但他明知道是哄骗,还是心甘情愿的上当。
至少,她还愿意骗他,总比把狠话都说尽好。
就如她说的,没必要闹成这样。
因为他知道,真闹起来,他拗不过她。
周淮律站在主驾驶门口,挣扎后的无望,强忍着心痛,道:“要走高速,你下来。”
她不让,害怕他又故意不回去:“我开。”
他闭着眼,深呼吸。
然后直接伸出手把座椅调后,弯腰低头。
头发刮过她的脸颊,他们的距离很近,近到再近些,就能触碰到唇。
江枝心跳漏了半拍,往后仰。
但是没想到他根本不是想要偷袭亲她。
在她还没反应过来,有双有力的手臂穿过她的膝盖,另只手握住她的腰肢。
她就在车内被周淮律公主抱起来,江枝后知后觉,立刻去拍他的胸膛,长发垂在半空,她急切道:“你放我下来,我自己去副驾。”
“放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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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淮律长腿踩地,眸子稍稍有些湿润,不去看她,不敢去看她,任凭她拍打他的胸膛,也还是不低头,不放手。然后绕过车前,走到了副驾驶,却还是不放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