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世文科生 第50章

作者:老天鹅啊 标签: 西方罗曼 末世 玄幻仙侠

  飞行器内传来“叮”的提示音,表示安全带已系好,下一秒整个机体就像离弦的箭一样飞了出去。

  怎么说呢,间谍兵属实牛逼。

  如果阿尔文算是正规军里的巅峰,那么间谍兵就连对阿尔文估计也会有兵种压制。

  在机体上冲时安琪觉得自己的整个身子都被压在靠背上动弹不得,然后在到达某个高度后,机体开始疯狂地左右摇摆,同时能听见近处传来轰隆隆的“礼炮”声,紧接着前方一声巨响,等安琪能看清外面的景象时,视线和天空之间已经没有透明材料的阻隔了——他们已经到巨蛋外了。

  安琪:???

  安琪原以为他们得装作s盟的一架普通战机,然后战战兢兢地通过一道道关卡,最终离开奇斯卡巨蛋。

  所以现在这直截了当的操作让她有点愣神。

  等她缓过劲来再回头看时,奇斯卡巨蛋看起来已经是是小小一个,隐约能看见巨蛋和无辐区交界处被轰了个豁口,他们应该就是从豁口处出来的。

  巨蛋孔顶已经有了要打开的迹象,s盟军用飞行器开始从周边通道、孔顶缝隙以及那个被炸出的豁口涌出,密密麻麻如同受惊离巢的蝇虫。

  这景象相当骇人,但驾驶员似乎放松了下来,手甚至离开了操纵杆——很显然他认为最惊险的部分已经过去了。

  飞行器速度依旧很快,但已经进入匀速行驶状态,所以机内还算平稳,这时一旁一直一声不吭的戴茜递给安琪一个小小的录像设备:“录像内容会被双同辖区实时接收,是否公开、何时公开、公开多少会由上面的人来决定,叙述请务必真实。按左边绿色按钮开始,右边红色按钮结束。”

  安琪接过来,看见镜头里的自己好像个被放大脑袋的胖头鱼,颇有些滑稽。

  “咱们做事还真是一如既往地保守派。”安琪刚说完,一个熟悉的东西也飞到了她手上——她被抓前随身携带的包包。

  安琪拉开拉链,东西一样不少地待在里头,包括她的身份证明。

  “也一如既往地周全有序。”安琪摇头感叹,然后把自己的脸和身份证明同时对着镜头,按下了开启按钮。

  “我是来自双同辖区的安琪,身份证明编号598876250409154399。我已被扣留在s盟辖区近一年时间,期间我经历了惨无人道的虐待和惊心动魄的逃亡。”

  “我是常青藤大学历史系大一学生,于2523年7月至s盟辖区奇斯卡巨蛋参与游学活动,本应于8月底返程的我们碰上了《种族法令》的颁布。我们被迫提前坐上返程的飞行器,但却在当晚被s盟军方扣押,s盟新人类被勒令禁止离开,而外籍新人类则被集中关押在贫民窟内。”

  “我在希斯特生化所见到了千奇百怪的实验体,他们被困在各种装置设备中,或进入痴傻状态,或行迹癫狂,只有一些局部外貌特征显示他们曾经是人。在那里我也经受了辐射光的直接照射,虽幸运地保留了神智,但外貌和体型相较以前已经出现了巨大的变化,而这,才只是噩梦的开始。”

  安琪的语言表达能力还是很优秀,虽然没怎么构思,但还是条理清楚、语言简洁地在短时间内把事情给说清楚了。

  至于这段视频怎么用,就不归她管了。

  比较有趣的是视频背景拍到了那些对他们穷追不舍的s盟战机,这就使得这段视频的戏剧性更加充足,不论谁看了都会觉得这是场惊险刺激大逃亡。

  但事实是飞行器内的氛围悠哉得好像可以泡壶茶。

  “我们在他们的射程之外。”驾驶员小哥解释道,“现在我们的速度已经开到s盟战机的最大值,这么远的距离他们不可能追得上——我估计再过一会儿,他们就该放弃追杀了。”

  安琪有些累了,身子无力地靠在后排的门上,旁边的戴茜小姐姐气场疏离,让她下意识地选择尽可能远离:“没事,不用跟我解释,专业的人做专业的事就好。”

  倒是戴茜在一旁拆台道:“那万一有其他方向的飞行器包抄过来呢?”

  驾驶员耸肩:“那就跑啊,难不成带着两位美人和他们对轰?”

  “罗先生,工作场合注意用词。”戴茜说话也用敬称,但听得出她这个称呼只是为了反对“罗先生”的油嘴滑舌。

  至此“罗先生”第一次回过头来——可能是因为看阿尔文看多了,安琪现在看谁都觉得长得一般,但不得不说这位罗先生看起来比阿尔文阳光很多,而且好像,还有点眼熟。

  罗先生满脸笑眯眯:“就是佩服戴小姐这个冷静劲儿,两小时不到就能对救命恩人摆臭脸。”

  戴茜抱臂看他,单看神色就知道这就是个天生不会开玩笑的正经人:“罗森,就算你不通知我回巨蛋、不载我一起离开,同盟也会另派人接应我,我可不觉得没你我会活不下去。”

  “我哪舍得呢。”罗森耸耸肩扭回头去,“间谍一生要完成很多任务,天生一对的搭档却只会有一个。”

  “等会儿,”安琪忍不住插话道,“你俩是两口子吗?”

  “不是。”戴茜说。

  “暂时不是。”罗森摇头晃脑。

  戴茜懒得理他,身子靠在了后排另一侧的门上。

  明明是二人座的飞行器后排,硬是被坐出了三人座的气势,安琪和戴茜之间仿佛有条天堑。

  安琪倒不介意,她就是有点奇怪,毕竟很少有女孩子第一次见面就很不喜欢她,何况她们之间还是救援和被救援的关系,原则上来说更该惺惺相惜。

  虽说安琪什么也没问,但戴茜自己解释了一句:“不好意思,我对你没什么意见,只是以前上学时被文科生折磨过,乍一接触有点应激。”

  安琪一时没能理解理科生视角里的折磨:“什么意思?”

  戴茜把头也靠到了门上,安琪的问题似乎唤醒了她什么不好的回忆:“大概就是冤冤相报、话里有话、搅弄风云、心细如发——仅代表我个人遭遇过的那些,跟你或许没什么关系。”

  安琪挠挠耳后:“没事,听起来跟我关系还挺大的。”

  戴茜扭回头来看看她:“还有件事,你的地理是不是不太好?”

  安琪诚实道:“我除了文史哲,其他都不太行。”

  “好吧,”戴茜说,“所以你应该还没发现,我们现在不是在向东飞行。”

  安琪倒也不打算隐瞒自己脆弱的方向感:“那这是往?”

  罗森在前面接腔:“是往南。我在奇斯卡巨蛋内已经躲了两周,这架飞行器的编号估计早已被注销,我哪敢开去领燃料。所以我们的燃料无法支撑到回双同辖区,负责人那边知道我们的情况,给我们的安排是去往就近的原地联辖区巨蛋——那里名义上被s盟接手,实际是各方势力汇聚的无法地带,并没有统一的管辖。我们接下来就是要去那里投靠自己人,然后曲线回家。”

  “行吧,专业的人做专业的事。”安琪说着也把自己的脑袋撞到了舱门上。

  于是这架载着一个体育生、一个理科生、一个文科生的飞行器,继续笔直地向南飞去了。

  三个人的确都是各自专业内的佼佼者,但非要说这架飞行器上有着世界上最聪明的三个大脑,那是有些大言不惭。不过如果说这里有着世界上最冷静的三个灵魂,那倒是大差不差。

  在睡着之前,安琪迷迷糊糊地听见戴茜在一旁问道:“说起来,你之前扔上来的垃圾袋里装的是什么?”

  安琪换了个姿势试图重新入睡,嘴上应道:“没什么,就是一件带血的旧军装。”

第69章 修正,犯蠢,小美人

  说是一件带血的军装,其实也不太准确,确切地说垃圾袋里装的是安琪在那间公寓居住过的所有痕迹。

  在等待救援的时间里,安琪清理了自己这段时间里制造出的所有垃圾,收拾了自己散落的毛发,尽可能营造一种她只在事发当天潜入过军区公寓的假象——如果还有少量痕迹没能除去,那也无所谓,毕竟s盟军方查查监控就知道她是从这间公寓被接走的,在这里发现一点她的毛发实属正常。

  做完这一切后,救援人员还没有来,于是安琪又四下筛查了一遍,这才记起上周末被阿尔文塞在沙发下的带血军装——这东西要是被查出来,那就坐实了阿尔文和“万能体”已经接触了一段时间,也就是阿尔文藏匿万能体的实锤。

  反正安琪最后是把能带走的都带走了,如果阿尔文醒来后坚持辩称自己一无所知,只是在回家后遭到突然袭击,那么单从公寓内的景象来说绝对是说得通的。至于他自己露过多少马脚,能不能圆得上,那就不是安琪能知道的了。

  当然,也有一种可能,就是这家伙醒来就对自己的“罪行”供认不讳,心甘情愿地惨死在s盟的极刑之下——现在不管他做出什么样的蠢事,安琪都不会觉得奇怪。

  真要是这个结果,那安琪也管不着,毕竟大慈悲救不了自绝的人。

  出于极度的困惑,安琪也曾试图去理解阿尔文的痛苦,但是果然立场不同就很难自我代入——单是假设自己和阿尔文一样是个普通人类,不用去面对西约姆折腾出的这些破事,安琪就已经要爽上天了。

  不过她大致知道“忠诚”对士兵来说有多么重要,而且从第一次见阿尔文的那场社会性实验开始,她就明白这个人的服从性有多强,所以为了引导阿尔文放了她,她把“刺杀西约姆”渲染成了阿尔文唯一的生路。

  但事实并不是这样,安琪说的话她自己都不信。

  那天的谈话确实有真诚的成分——关于阿尔文真正应当忠于的对象,关于他们俩本该有着共同的敌人,关于一个尚有良心的s盟士兵究竟该作何选择。

  如果说是要找出一条阿尔文可以走的,正确的、正义的路,那么刺杀西约姆就是正途,但真要说这是条生路,说这真能解决问题,那就有些过于天真了。

  是,西约姆是该死,但就像安琪曾经说的,事件的发展永远不因某一个人而改变,任何个人都只能乘着历史的浪潮活动。西约姆是个有才能的人,但他之所以能做到今天这个地步,实是因为他乘上了时代的浪尖——换句话说,s盟并不全是因为这一个人成了今天的样子,他的那些演讲说到了谁的心坎里,煽动了谁深藏在心底的恐惧和仇恨,掀起了谁身处发达地区的狂妄与傲慢,又引得谁振臂欢呼、一呼百应,那些西约姆的狂热崇拜者们都该清楚。

  如果安琪预料得没错,在s盟开始走下坡路后,“刺杀西约姆”的使命还是会有人去承担,但奉行新人类清除计划、支持s盟民众为人上人的远不止一个西约姆,还有他的党羽和支持他的民众。

  “所以,就算西约姆真的因刺杀而死去,那他的党羽也会立刻找一个和西约姆相貌相似的人,或者一个整容成西约姆模样的演员,让他去顶替这个首脑的位置,一切政令依旧如常——甚至有可能,他们现在就已经找好这样一个政治替身了。”

  “换句话说,西约姆其实是不死的。正因为他这个人在这场战争中成了一个符号性的象征,所以他就更加杀不死,只要s盟仍有发动攻击的力量,西约姆的鬼魂就会一直控制着这个可悲的联盟继续上阵,直至耗干她的最后一点血肉,直到绝大多数民众意识到再这么下去就全完了。”

  “再分享一点时政小知识吧,西约姆原本也不是s盟户籍。在大轰击之前他曾是在南半球服役的一名下士,大轰击后才来到s盟,然后不知道受了什么刺激放弃从军转而从政。所以我觉得他对s盟本来也没什么感情,s盟大概也就只是他实现全球霸主梦的工具而已。”

  “至于参与刺杀的那些人,其实完全就是死士,不管成功还是失败,事情结束后立刻便会接受来自西约姆余党的清扫。所以阿尔文,我也不知道你的生路在哪里。”安琪说着看向自己身边的先生,“你的生路就只能是运气——不在战争中阵亡,不被s盟抓获,不在战后清算中被判死,不在战俘营中被虐杀,然后你就可以活着。”

  安琪滔滔不绝地说着,但她知道自己其实在做梦。

  之前在被辐射光照射时见到皮克西西,倒还有一定可能是某种超自然现象——两个精神世界等同的人在濒死时相见。

  但是这次一定是普通的做梦了,安琪可不觉得阿尔文和她是同一个精神境界。

  梦里的阿尔文也只是沉默地坐在那里,因为安琪很难想象他会对这些话做什么回应,所以他就没了任何台词。

  而安琪也罕见地在意识到自己在做梦之后,还不赶紧催动自己醒过来,还在梦里喋喋不休地说着无意义的废话。

  这对她来说也是种宣泄,不然实在是憋得慌。

  “我并不觉得你是个该死的人,尤其是在你把手机交给我,决定以生命为代价放我走之后,那我就更没必要要你的命了,因为我们已经不再是对立关系。”安琪说,“如果你我之间始终是看守与囚徒,那不管你有多少身不由己的理由,我都会毫不犹豫地杀了你,但当你完全放弃施害者身份,甚至向我施以援手后,如果我再对你喊打喊杀,那我就是混蛋。”

  “阿尔文,世界并不是非黑即白的,大多时候它是灰蒙蒙一片。你并不是个彻头彻尾的恶人,我也不是什么喝露水的大善人。如果有的选,你不会选择做s盟的士兵,我也不会选择做新人类,说白了我们在这时代的站位从出生起就已经定了,我们的挣扎也只是在我们的身份所允许的范围内,所以现在想太多真的没什么必要。”

  “只要你不是满怀恶意地做事,那就不要太过苛责自己,至于如果在无恶意的情况下给别人造成了伤害,那就等审判、等判决,昂首挺胸地去接受世人给你的惩罚。你又不像你那个疯子朋友,一门心思往能虐杀新人类的地方钻,还美其名曰人种纯化,你不是一直试图被调动到正常岗位上吗?何况就你的情况,想活才是比较难的,所以你真的不必急着去死。”

  “至于你的战友们会在战场上死去,归根结底是该怪最初挑起战争的人吧。战争说白了就是拿士兵的命去填,他们即便不因战况陡然下降而死,也会死在后期的混战中,死在鐖武重启后的大面积破坏中,不然呢?s盟难道还能是最终统治世界的大赢家还是怎么着?所以说你做的事,大概算是站在正义立场上加快战争进程吧,就这样就好了,让这一切快点结束吧——完蛋,我说话怎么越来越像皮克西西。”

  安琪头疼地拍拍脑袋,这时一旁的阿尔文开口了,这实际也是安琪向自己问道:“为什么跟我说这些呢?”

  安琪看看他:“因为我们可能不会再见面了。”

  然后安琪又向前看去,看向面前的一片白茫茫:“我骗过你很多次,如果有机会的话,战后相见时我想向你修正很多我说过的,看似很有道理其实漏洞百出的话,但今天看见你浑身是血躺在地上,我却觉得可能很难有那么一天了。即便和平到来的那天,你我都活着,我大概也没那个闲心跨越半个星球去见你一面。”

  “就连现在这些话,如果我脑袋清醒肯定也懒得跟你说这么多,但现在不是在做梦吗。做梦还有什么讲究,做梦时什么蠢都可以犯。”

  工具人阿尔文说:“真的吗?什么蠢都可以犯吗?”

  安琪又想侧头去看他,与此同时一只手伸过来顺势托住了她的下巴,安琪扭头的姿势被迫比她想象中高了几个度,然后阿尔文的脸在她眼前放大,敏感的嘴唇碰在一起,酥麻的感觉从下巴一直蔓延到脑袋顶。

  人在做梦时时不时会切换到第三视角,安琪看见那时的自己身上没有鳞片,手脚也并不畸形。

  她被阿尔文突然的举动惊住,然后又想起这是她自己的梦境,于是便无奈地闭上了眼睛。

  这叫什么来着?饱暖思淫|欲?

  要是还得独自一人为逃跑发愁,那安琪绝不可能做这种梦,现在这是联系上组织了,安全感有了,乱七八糟的梦也就来了。

  安琪身子一抖,睁开眼睛,果不其然她还在南下的飞行器里。

  时间已是深夜,飞行器内外漆黑一片。为了隐藏行踪,罗森关闭了飞行器上几乎所有的带光设备,全靠身体里的方位感驾驶,给s盟军方的抓捕造成了极大的难度。

  不知道是因为安琪睡着时说梦话了,还是因为她惊醒时的抖动幅度太大,罗森在前面笑吟吟道:“怎么,梦见阿尔文了?”

  安琪不想承认也懒得撒谎,就没接腔。

  罗森便自己说开了:“在实验室时都猜他是陷入了某段禁忌恋,其他士兵不拿你当人看,就以为他是和奥汀好上了。我可不一样,我比谁都清楚实验室里关着才是他心尖上的小美人。”

  “你真的好油啊。”安琪实在没忍住,还是把心里话说出来了。

  飞行器内狭小,她侧着睡得脊柱痛,于是换了个姿势仰躺在靠背上:“我想起来你是谁了,你是经常和阿尔文一起当班的那个看守——不得不说你在那里站着不说话的时候看起来倒是清爽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