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王非梦河
出点动静来，让她在五点二十的时候离开办公室。”
涂蓝埙点了下头，转身洗手出门。将清洁工具放回休息室，钟铁在办公椅上很闲地玩手机。她说：“我去了哦。”
按道理，她非工作事务外不能直接从主楼出去，于是走配楼通道。借理头发的动作戴上通讯器，敲了两下，李傲的声音响起：“我们已经在外围准备接应。”
涂蓝埙牙缝里挤出声音：“一切就绪。”
优哉游哉地进了食堂，涂蓝埙在中式炒菜窗口叫了两份鱼香肉丝饭，又跑到饮品区打奶茶。提着一堆袋子往回走时，已经是五点十七分。
经过配楼宿舍时，她拐进去一趟，将自己的那份饭放下，身影消失在门后的瞬间，N出现在旁边，说：“等进入数据管理中心的时候，记得先拷贝，再插入摧毁程序。”
他将一只U盘放在涂蓝埙手里，毫无疑问，这是个现实化的游戏道具。
之前涂蓝埙不是没起意过让N帮忙携带通讯器，但米哈伊尔表示，他们这种鬼魂的个人物品只能存放游戏里带出的东西，还有和游戏数据有关的玩意。
涂蓝埙当时觉得他们在胡扯：“N的背包里放过糖饼。”
N抱着手，很淡漠地抬起眼皮，冷笑：“反正就是不能带。具体的后面再告诉你。”
所以涂蓝埙只能自当骆驼祥子夹带私货。她将N的U盘放进口袋，这厮又回到银色链牌里，她把他装进衣兜的时候使劲捏了两把。
再面无表情地出去时，走廊里微微乱起来了，涂蓝埙听见有人说：“出什么事了？”但语气更多是八卦而非惊慌。
手机有两条未读消息，都是钟铁发的，第一条是你买完饭了吗，第二条是算了我去吧。
从四楼通道回到主楼，保洁部休息室已经空了，涂蓝埙大模大样走进去，只见钟铁的椅子被推到中间，像是“噌”地站起来后，被膝盖顶走的，足见匆忙。
抽屉紧锁着，说明卡片可能在里面，但钟铁放在桌上的包不见了，那里面八成有钥匙。
涂蓝埙敲了敲衣袋，问：“能请您出来开锁吗？”
银色链牌像条蛇似的盘在兜里，散发着不高兴的冷意，显然因为被攥了两下而耿耿于怀。
涂蓝埙又催了句，N才缓缓再保洁室内现身，“我不能在这待太久，这庄园里有实时巡航的雷达波。”
说完，这人衣角一甩，又消失到银色链牌里去，链条蛇一样自动钻回涂蓝埙的衣袋，盘着不动了。
涂蓝埙在心里“呸”了声，快步走上前，拉开抽屉，里面只有少许签字笔和指甲剪之类的零碎物件，最上面放着那张能刷开主楼B面的豆绿色电子卡。
她把卡拿走了，抽屉一合，锁扣带着些怨气自动复原。
涂蓝埙在饭盒盖子上抹了一手油，慢条斯理转入卫生间，洗手的工夫，索倪亚又从隔间里出现，说：“拿到了？”
“你刚干什么了？”涂蓝埙好奇道。
索倪亚耸耸肩：“没干什么，有个从别人那顺来的小炸弹，让我放垃圾舱里了。”
现在垃圾处理室应该炸开了花，很好看。
涂蓝埙追问：“别人？”
索倪亚没什么负罪感，“就是穆小镇，那个住在燕归疗养院的科学家老太太。她有个匣子。”
原来她不仅躲在人家那避祸，还顺走了别人东西。涂蓝埙敬畏地看了索倪亚一眼。
现在就剩下前往主楼B面搞破坏了。
“为什么不直接拉君玺庄园的电闸呢？为什么不让警察直接冲进来叫他们都抱头蹲下呢？”索倪亚知道涂蓝埙和警方合作后，一直在挑毛病。
涂蓝埙丝毫不惯着她骄傲的习性，反唇：“你信不信，他们这有独立发电供电系统，而且就算外围强硬突入，最多按住一些人，这些人中的几个还能很快被捞出去，因为什么都审不出来。”
而且在正面攻势开始的瞬间，估计没等冲开主楼大门呢，里面的数据终端就被转移加破坏了，下一次换壳重生不一定在哪，人鱼们照样不得解脱。
把蟑螂按死在桌面上，总好过让它钻到床下面去。
两人推着清洁车乘上电梯，却奇异地转入二类载人货梯，涂蓝埙刷卡索倪亚按键，她们向地底沉去。
文冲预估过，君玺庄园的反应时间是十分钟，最多十五分钟。
现在每分每秒都是和人身安全赛跑。
电梯轿厢在地下前三层各停一次，涂蓝埙看得清清楚楚，前两层都是停车场，文冲在耳机里说：“到时候我们在这汇合。”
两人前后出了电梯，地下三层和六层一样，都被一道道人造景观的电子窗户包围，而其中最大的那扇金属门里面，就是把握着数据系统核心的地方。
门口没有保安，但有比保安更严苛的电子眼，但凡进入其范围的人形物体，都会被上传到监控系统，入侵者会在第一时间引发警报。
之前盗取钟铁的门禁卡，也不过是保证她们有可怜的十分钟时间罢了。
“现在该你们了。”涂蓝埙说。
鬼魂们终于不用掩藏，涂蓝埙的口袋里伸出一条N的胳膊，直接钻进金属大门，几次扭动后，在戛然而止的警报声中，门开了。
索倪亚看着涂蓝埙，有些惊奇：“你还有预备队呢，没看出来啊。”
第87章 派出所
涂蓝埙和索倪亚抓住机会,闪身进入大门。
事到如今也没什么好藏的了，她们直扑最中间的电脑主机,旁边有个负责数据管理的年轻男人站起来，刚要呼叫，却被索倪亚扑上去一拳撂倒。
内门后又奔来另一名值守员工，颇会一点功夫，涂蓝埙本想抄起椅子砸他，谁知索倪亚直接从石桂英的身体里钻出来，座头鲸的尾巴狠狠拍在对方脸上，那个员工倒下了。
索倪亚瞪了涂蓝埙一眼：“愣着干嘛？我长得像U盘吗？”
涂蓝埙将U盘插入主机接口,在文冲的远程遥控下敲了几下键盘,数据源源不断地飞往遥远的另一端,进度条很快走完，而警报声重新在整个君玺庄园响起。
一个信息框弹出：请选择是否摧毁系统。
涂蓝埙点击“是”。
电脑瞬时蓝屏,一行行看不懂的代码在抽搐滚动,涂蓝埙感觉主机冒出的热气在炙烤自己的脸，她拽住索倪亚，把人往石桂英身上一推,大喊：“走啊！”
两人连滚带爬地往外跑,可能由于电波影响，灯光忽明忽暗，大门正在自动锁定，N瞬时出现在前方，阻挡住它。
涂蓝埙和索倪亚顺利跑了出去。
整个君玺庄园的数控系统陷入瘫痪，电梯门打开，里面的按键却不好用了，涂蓝埙对索倪亚说：“你抬我一下。”
索倪亚抬住涂蓝埙的脚,往上一松，涂蓝埙用手肘重击电梯轿厢顶盖，一下变形两下破口，最终几块钢板四散开花，她们俩爬到电梯轿厢上方，其上是黑暗难辨的电梯井，又深又长。
“往上爬吧。”索倪亚艰难地控制着石桂英的身体。
涂蓝埙可没有鬼魂那么大的本事，但她身后出现了几道虚影，刘茂盛、米哈伊尔和芦嘉穗姐弟合力搭起一个梯子，把她往上送。
N已经来到负二层电梯门的侧壁，以一个精准的角度卡着身体，双手一扒，金属门被生生朝两边拽开，露出后面的停车场。
“走！”他拽了把涂蓝埙。
涂蓝埙和索倪亚爬到二楼，一股子灰尘味道扑面而来，电梯门如臼齿般自动合拢，钢缆运行声再度响起，索倪亚说：“不好，他们的备用系统恢复了。”
楼上楼下都传来微弱的嘈杂声，可以想见有多少人在追捕她们。
就在最紧急的关头，一道红蓝光忽然照在地下停车场的通道外，文冲飙车下来，把警车开得如同疾驰的疯马，几乎是甩在涂蓝埙两人面前。
两人赶紧爬上去，车出停车场，君玺庄园内已经停了七八辆打着警用徽章的轿车和面包
车，警员持枪警戒，红蓝光闪得人心惶惶，但涂蓝埙放松地在座椅中瘫了下去。
结束了。
一波波人被李傲带队押送出来，其中有钟铁，也有叶新兰和小峰哥。还有个涂蓝埙眼熟的男人。
那人大概五十岁，一身修饰得体的休闲装，灰白色短发型颇有儒雅气质，肩背健硕，戴了副无框眼镜。
是德世医院展板里的那个院长。
“你们的行动帮了很大忙。”文冲说：“他们正要远程销毁转移数据库，你们抢先一步。”
涂蓝埙忍不住笑起来，露出一口牙倒在靠枕上，目光还落在车窗外那个院长身上，她忽然收了笑：“这次能彻底摁住吗？”
“难。”文冲说，但转而眉目刚硬起来：“难才要做。”
不管怎么样，这摊子事和涂蓝埙再没关系了，她被文冲一路开车送回路程，期间文冲一直用对讲机安排工作，搞得她有点不好意思。
一边的索倪亚倒是坐得坦然，还在文冲拿出口香糖盒子时，自来熟地要来两粒，扔一粒给涂蓝埙。
“看什么。”索倪亚那种混不吝的表情出现在石桂英脸上当真违和，“死都死了，糖也不让吃？”
涂蓝埙暗暗警告地看了她一眼，不是为了糖，而是为了电梯井里把她往上抬的那几只手。索倪亚是个人精，很快了然，自嘲一笑也不讲话了。
从福市到鹿城的路上下了雨夹雪，湿气爬上车窗，当停在南部分局的时候，涂蓝埙才有种恍若隔世的感觉。
明明才过去三四天。
李傲被文冲扔在福市处理跨地办案事宜，君玺庄园的人也暂押在福市警局。回来的只有文冲等两辆车。
一下车，三人冒着雨走进警局，雪片被暗蓝天光衬得幽幽，涂蓝埙贪婪呼吸寒凉的空气，君玺庄园真是个可怕的地方，被围在里面感觉人生都完了，她再也不想回去。
“坐。”休息室内，文冲随手给三人都倒了热水，看向索倪亚，“自我介绍一下，文冲，暂任鹿城南部分局特别专案组组长。”
索倪亚抱着胳膊，拿不准该不该和她握手，别扭地“哼”了一声，又感觉不好意思，补了句：“我是索倪亚，死了七年多了，具体的你们应该都知道。”
文冲坐回去，并没有握手的意思，“石桂英还能醒来吗。”
索倪亚嗅到逐客令的味道，脸色更冷了些，座头鲸人鱼虚幻的身影从石桂英体内浮出，后者仍闭着眼睛，脸一歪，处于昏睡状态。
但好在是有气的，皮肤也算红润。
文冲叫了两名警员进来，吩咐他们将石桂英送到医院，今晚留守在那，并联系她的家人。
其中一位警员是跟着从福市回来的，为难挠头，“要拘在病房里吗。君玺庄园出来的都拘了。”
涂蓝埙想象着石桂英昏迷在病床上，还被铐住一边手腕的场景，觉得有点残忍。
但谁也不知道石桂英在几年间服务于君玺庄园的时段内，有无被迫做下违心的事。
文冲挥挥手：“先不用，但你俩留在那过夜吧。”
门关上，休息室里只剩涂蓝埙、文冲和索倪亚，三人半晌没说话，涂蓝埙看着文冲，文冲看着索倪亚。
索倪亚被看得忍无可忍，尾巴一甩飘浮起来，两支手腕并拢送到文冲面前：“想抓我现在就抓，别钝刀子割人。不过你们现在有鬼魂违法、死后杀人的法律条例吗？”
文冲好像没听见索倪亚的奚落，问：“你为什么不跑？”
现在人鱼的危机解除了，整个君玺庄园都被装在铁栅栏后面，索倪亚很安全，她尽可以爱去哪去哪。
索倪亚朝涂蓝埙一扬下巴：“等她。”
文冲不解：“她？”
索倪亚扁了扁嘴，一副任性又认真的样子，“她说她有个地方，一个什么店，我能去。”
涂蓝埙绷不住插话：“你不回去找索繁花女士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