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糖瓜子
后者显然是没想到宋卿时会突然转过来,倏然一怔,然后才?慌慌张张藏到柱子后面去,只是没两秒又鬼鬼祟祟探出一颗头来,讪讪一笑后,那眼神透着显而易见的心虚。
“大姐姐。”他怯生生地唤了一声。
眼前的少年十五岁的模样,几年的书院时光,给他增添了不少的文?雅之气,一眼便知是个清新俊逸的读书人。
宋卿时望着他,好看的眉眼间聚满了疑惑:“秋皓?你跟着我作甚?”
刚被宋秋池无语到,说实?话她?现?在见到二房的人,就有?些发怵,虽对着无辜的人摆脸色不好,但?是她?控制不住就黑了脸,语气也算不得友善。
“大姐姐出嫁我回来的太晚,一直没寻到机会,我想跟大姐姐说说话。”少年满脸真诚,似是没看出她?的不喜,一口一个姐姐唤得格外热忱。
伸手不打笑脸人,宋卿时闻言稍缓和了一些情绪,想着早些打发了他就罢了,于是闷声道:“你想同我说什么?”
宋秋皓皱起了眉,其?间沁着苦恼和纠结,还夹杂着愧疚,复杂得很。
是以,宋卿时提起了心,生怕他也说出些什么惊人之言。
少顷,只见他深吸一口气,冲她?重重鞠了一躬:“我在外求学,并?不知母亲和姐姐所做的错事,前些时日归家,才?偶闻一些风言风语,没曾想竟让大姐姐受了天大的委屈。”
“我想替我母亲和姐姐,跟大姐姐郑重地道个歉。”
原是这事。
他能有?觉悟来向她?给本不属于他的过错致歉,就算得上是个心善之人,宋卿时默了半响,开?口让他直起身说话,“那事跟你没关系,而且已经翻篇了,以后就别提了。”
“可……”宋秋皓神情凝重,显然还想要再说些别的。
宋卿时急于脱身,赶忙打断他的后话:“你再说,是想让我更讨厌你母亲和姐姐吗?爱屋及乌,相反亦是,我也会更讨厌你。”
此话一出,他垂下头去,面色红一阵白一阵。
宋卿时见他这副陷入自疚的模样,有?些不忍,放柔了嗓音:“还有?要说的吗?你姐夫还等着我,我得快些走了。”
宋秋皓微微抬起眼,抿着唇低声问:“魏公子,待你可好?”
“挺好。”宋卿时答。
“那就好,若是以后受了委屈,大姐姐可尽管跟我说,弟弟替你讨公道。”
宋卿时微愣。
宋秋皓常年在外求学,他们的关系算不得亲近,这会儿能说出这么一番话来,实?在让宋卿时有?些受宠若惊,目光上上下下,打量着他。
出嫁那日,她?就已经察觉到了,原先?还比不得她?高的少年,不知何时已经比她?高出半个头了。
他一身月白锦衣,更显身形清瘦,小小年纪,面容仍然有?几分青涩稚嫩,可随着年纪增长,五官慢慢长开?,能看出他继承了父母的好样貌,既有?胡氏的浓眉大眼,亦有?二伯父的高鼻梁,是个难得的美男胚子。
宋卿时真心实?意?地笑了笑,生出一些打趣的心思:“那你可得努力读书,考取功名,不然到时候来魏府给我撑腰撒泼,连门都进不了就得被赶出去。”
“我会努力的。”宋秋皓神情坚定。
半大少年年轻气盛,还不知天高地厚,说起大话来连草稿都不打,可正是因为这份意?气风发,才?显得真心难能可贵。
“那好,我等着看你金榜题名的那日。”
晚风撩起她?的发,明亮的双眸澄澈涟漪,宁静又柔和,就像从前那般,给他莫大的力量。
缄默片刻,宋秋皓忽地从袖口处掏出什么,凝眸看向她?:“这个给你。”
他手心里递来的,是一根红色手绳,其?上串有?几颗晶莹剔透的琉璃珠。
他还是个孩子,吃穿用度都由胡氏严格把?控,买这个东西定然是动用了他的私房钱,她?可不能收,更何况她?自认他们的关系没有?好到私下送礼的程度。
正想着怎么委婉拒绝,就听到他说:“我想着女?孩子家家,都喜欢这种小东西,就也给大姐姐做了一个。”
“你自己做的?”宋卿时稍微有?些惊讶。
宋秋皓看出她?眼底的犹豫,忐忑地补充道:“我同窗家里就是卖这个的,我跟着他学的,只愿姐姐别嫌弃才?好。”
她?虽未特意?关心过宋秋皓,却也知晓二伯父对他期望极高,他有?几分天赋,也肯吃苦努力,没想到私下竟也会跟着同窗悄悄编手串儿。
从他的言辞里,这个同窗应当家境不太好,不然家里也不会以卖手串为生,但?他言语间并?无嫌弃鄙弃,可见品性善良淳朴。
比起他那会耍心计陷害他人的母亲和姐姐,好了不止一丁点儿。
“嫌弃倒是不至于,只是……”宋卿时迟疑几瞬,问出自己的疑惑:“你为何会想到要给我送?”
本以为宋秋皓会给出个正当理?由,谁料他竟笑着反问了回来:“给自家姐姐送东西,还需理?由吗?”
“你嘴倒是挺甜的,那我就……”
她?刚想说收下,就听到魏远洲的声音从前方响起,打断了他们的谈话:“夫人,怎得耽搁了这许久?”
第43章 胸闷
宋卿时抬眸看过去, 却见魏远洲站在不远处的树荫下,眼神凉凉看着她?,示意她?快些过去。
“那我就先走了。”宋卿时不敢再耽搁, 小跑去到魏远洲身?边。
宋秋皓目光跟随, 就见对他冷淡如水的姐姐,却对那个男人笑靥如花。
“你怎么还在这?”
“说了,我会等你。”
断断续续的说话声传来,二人的背影没一会儿?就消失在他眼前。
走出一些距离,宋卿时便察觉到身?边之人的视线,有意无意落在她?手里的手串上。
“我弟弟送的。”她?解释。
他轻轻嗯一声,听不出喜怒,另起话头问:“宋秋池找你说了什?么?”
“也?没什?么,就是她?的婚事?不顺。”
宋卿时简单跟他说了一下来龙去脉,自从上次破庙一事?过后,魏远洲就已知?晓她?与宋秋池有仇, 她?也?没必要?隐瞒她?们姐妹不和的事?实。
令她?有些奇怪的是,魏远洲脸上未有惊讶的神情,就像是早有耳闻。
她?忽地想起宋秋池所说李尚书悔婚的原因, 若有所察般警觉道:“是你……”
魏远洲不以为意:“只是借他人之口, 在李尚书面前提了一嘴罢了。”
得?知?是他的手笔, 宋卿时除了惊讶还是惊讶,木讷道:“我还以为你不屑耍这种手段呢。”
她?又不是圣人,魏远洲毁了宋秋池的婚约, 就认为他是个恶人, 反而?觉得?他所做是为了替她?出气, 她?心里高兴着呢。
更何况宋秋池想毁了她?的婚约在先,就别怪别人毁了她?的。
“有些事?要?想做成, 就得?在暗中使绊子,若是放在明?面上,反而?难做。”
宋卿时听着他说不符合他君子身?份的“道理”,捂着唇笑了笑,书里一般都写做人做事?不可奸,坦坦荡荡心才安,他倒好,反着来。
不过,这话也?不无道理。
待走出魏府大门,魏远洲并未上车与她?共乘,而?是改为骑马,等到了永安街,便与她?分道扬镳,朝城外方向疾驰而?去。
宋卿时靠在车窗上思忖,宋秋池与李家嫡次子的婚事?泡汤后,二伯父会给?她?另寻个什?么人家,往上应当不大可能,可往下,以宋秋池的性子,估计难以接受。
至于宋秋池想进魏府为妾那不切实际的念头,她?得?尽快给?掐灭在摇篮里,免得?给?她?的未来招来什?么隐患。
心思微动,她?敲了敲车窗,撩开车帷,招手唤来外面的绿荷,待她?耳朵凑过来,低声对她?吩咐了几?句。
马车继续往前走,原先还跟在车队旁边的一抹蓝绿色身?影,不知?何时隐入了人流之中。
本以为魏远洲就一晚不回,实则连着三日?,都未见他的身?影。
这日?,太阳西斜了,一副意兴阑珊的样子。
落下最后一个笔画,宋卿时顿时觉得?脑袋发昏,不由揉了揉因执笔太久而?发酸的手腕。
俗话说,好记性不如烂笔头。
她?已经连着抄录了两日?的掌家章程。
其实谢氏所教大部分她?已经掌握,但是身?为谢氏眼中的初学?者,懂也?得?装不懂,可为了不那么辛苦,偶尔还得?展露一下她?在掌家上的“天赋”,适时得?聪明?一些,给?谢氏一种孺子可教也?的错觉。
等谢氏掀眼看过去,她?熟练敛起脸上的疲惫,扬起唇角乖顺道:“母亲,请您过目。”
旁边的圈椅上坐着一位美妇人,身?穿暗紫色大朵牡丹花对襟长裙,眼尾朦胧的皱纹像淡云中的月色,柔和又凌厉,周身?自带一股压迫气质。
宋卿时心中打鼓,虽说她?已足够小心,但仍怕被谢氏检查出什?么缺漏出来。
所幸,谢氏检查完一遍后,满意地点了点头:“不错。”
宋卿时还没来得?及歇口气,就听谢氏又道:“对了,有件事?需要?你去办。”
这话,让她?的心再次悬了起来。
有什?么事?,是需要?她?去做的?还用这么正式的语气。
见她?整个身?子都紧绷起来,谢氏的动作停顿了半拍,冷哼一声:“我有这么可怕吗?吓成这样?”
“没,没有。”宋卿时直觉她?视线逼人,扯了下嘴角,吭吭哧哧道。
谢氏也?没打算为难她?,放缓了语速,温和解释:“适逢云禅寺庙会,老夫人每一届都会去,可随着年纪增长,她?老人家的腿脚愈发不好了,经不起长时间的折腾。”
“前几?年都是我代她?前去,今年就你去吧。”
每年十月底的庙会是信佛的魏老夫人极为看重的庆典。
云禅寺已有上百年的历史,香火素来旺盛,人们会到寺庙中祈求平安、健康和好运等,亦有分殿能求子求财,魏老夫人早年一直无子,直到偶然去了一趟云禅寺,回来后不久就怀上了魏绪应这么一根独苗,因此云禅寺对魏老夫人可谓意义?非凡。
往年都是谢氏去,今年必定也?预留了时间,按照谢氏谨慎的性子,不可能让她?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单独去办这么重要?的事?情,前世谢氏根本就没有让她?去云禅寺。
今生,为何会?
谢氏望着宋卿时犹豫的神情,心中明?白她?的顾虑,说实话,她?也?看不上老夫人倚老卖老为难小辈的行为,可哪怕如此,宋卿时身?为晚辈,总不能一直跟老夫人僵持着,得?做出个态度来。
不然她?那个儿?子夹在中间,也?会难做,不过从敬茶那日?来看,他就只会偏帮自己媳妇,长此以往,只会让老夫人对宋卿时的不满愈发深厚。
那么,她?兜里藏着的那些好东西不知?何时才会吐出来呢。
思及此,谢氏挑了挑眉:“怎么了?不愿意去?”
“若是办好这件事?,兴许就能消除老夫人对你的偏见。”
若是办不好,魏老夫人能扒了她?的皮……
宋卿时在心中默默叹了口气,思绪回转,蓦然反应过来,这或许是谢氏的一片好心,想给?她?一次缓和与老夫人关系的机会。
她?略微抬眸,视线与谢氏对上,眼睫眨了两下,颔首脆生道:“能替祖母分忧,儿?媳自然愿意。”
见她?并未因事?情难办就退缩,而?是答应下来,谢氏垂着目光笑道:“此去得?在云禅寺小住几?日?,我会让宁婆子跟着你,另外也?会挑几?个护院护你周全,应当不会出差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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