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酒千觞
数日之后,夷狄后方,众人在焦躁中,终于迎来了草原上的援军,他们还特地在城中摆了欢迎宴,准备给带头的几位将军接风。
几个部落混在一起,约有五万余人,穿着各部落特色的服饰,骑着矫健的草原马种,出现在被冰雪覆盖的地平线上。
夷狄人远远望去,觉得奇怪:“这些人怎么个个都留着络腮胡子?”
在草原地区,留络腮胡子倒也不算什么稀奇事,此人随口问了一句,却也没多想。
那几万人的队伍疾驰而来,马蹄不断溅起地上的雪花,越来越近,城外迎接的夷狄人眯起眼睛细看:“我怎么觉得哪里不对……”
“是楚人!”他身边的人大叫起来,“不是援军,是楚人的军队!”
竟是楚人的军队……他们穿着草原各部落特色的衣饰,戴了假的络腮胡子遮脸,直到跑到近前,才让众夷狄人看出了不对。
那支真正的援军被其他几个部落找理由拖住,楚军赶到时,扒了他们的衣服,又拿到了周遭几个部落主动送上的服饰,才做了这个局。
“关门!”众夷狄人一边转身向城门里跑去,一边大声喊叫着,“关城门!”
但为时已晚,大楚军人的刀尖已经抵上了他们的后背,五万余人硬生生冲破了关闭大半的城门,冲进城里,杀声震天,摧枯拉朽般,解决了这座城的守兵。
城中百姓们抵抗不得,也纷纷归降,被楚军下令暂时不得离开家门,等战争结束后,再统一进行管理。
城头升起了大楚的旗帜,代表着大楚又下一城。
消息传回夷狄可汗的耳中,他怒急攻心,竟在众臣子面前直愣愣地晕了过去。
第119章 可汗之死
援军其实是敌军,那些答应出兵援助的信件如今看来满纸的讽刺,原来他们发出这些信的时候,就已经投靠了楚国。
被其他草原部落背叛的怒火,加上夷狄节节败退的事实,让可汗一病不起。
他倚在病床上,摩挲着手里的卷轴,那是大楚详细的布防图,是沈瑕叛逃而来时献给他的。
当初人们以为沈瑕只偷了京城布防图,其实远远不止,她献给可汗的,是一纸大楚天下,境内地形、驻军位置、防御体系、兵力配置、关隘防线的突破点、兵法阵图,甚至每个将领擅长的战阵……
有了它,似乎只要他们能打进大楚,能越过边境几城的防线,在楚国腹地便能势如破竹,只剩下一片坦途。
只要他们能打进边关的防线……
“我算是看清楚了,这东西就是包着蜜糖的毒药,”可汗已是气息奄奄,眼里的亮光渐渐熄灭,“诱发我们的野心和欲望,诱惑着我们对楚国出手,但转头都是一场空……”
“可汗?”
“这就是一叠废纸,废纸!”可汗忽然激动起来,拍打着床榻,“取火盆来,烧掉,把它们通通烧掉!”
贴身的侍从看了一眼坐在床边的几位相对沉默的公主王子,依言去取火盆。
“沈瑕呢?还有沈瑕!”可汗扯住了床边五王子的衣领,“让她、让她来,我要当面问问她究竟存着什么心思,我要……斩了她!”
“父汗,”他已经没什么力气,五王子轻而易举地拍掉了他的手,“她在牢里呢。”
“牢里?把她押过来,我要亲自看着你斩了她!”
“您身子抱恙,好生歇息吧。”
“我说的话,现在就不管用了吗?”可汗越过他,向后面的侍从下令道,“速速把沈瑕押过来!”
“是!”
另一名侍从将火盆端了上来,可汗颤着手递过那些卷轴:“烧掉!”
五王子忽然起身,从侍从手中劫过了那些卷轴:“父汗,我打算保留它们。”
“你个逆子,听不懂我说了什么吗?沈瑕是在害我们啊!她一直在骗人,她在利用你!”
“您已经日薄西山,难免做此想法,”五王子看着他,语气里满是尊敬,说出的内容却并非如此,“但我们其他人还年轻呢。”
“你、你……”可汗捂着胸口,向后一仰,再次晕了过去。
寝宫里又是一阵混乱,侍从们连忙去喊那些候在殿门口的大夫,一片忙乱中,早忘了要去押解沈瑕的命令。五王子握着卷轴,转身离去,没有多看父亲一眼。他的兄弟姐妹中,有人惊惶地上前查看父亲,有人漠然地坐在原处一动不动。
几日后,大楚收到消息,夷狄可汗薨逝,由五王子继位为王。
“这个消息对我们而言是喜是忧?”边城之内,公西郡丞问道。
“不知道,但应当是好事,”沈乘月轻轻摇了摇头,“至少对军中士气有所鼓舞。”
这话不假,得知夷狄可汗被生生气死,楚军越发斗志昂扬,所向披靡,几日间又有一城告破。
消息传回朝中,人人都在赞颂皇帝圣明,说着困扰大楚几百年的痼疾即将消散。皇帝高居龙椅之上,看着歌功颂德的百官,志得意满间又难免觉得有些讽刺。
而沈乘月,已经再次集结人手,踏上了前往草原的路。
———
夷狄,大牢。
里面一片幽暗,只有几只小窗勉强透进来一点光亮,好在草原气候干燥,这里并不阴湿。
其中一间牢房
里端坐着一名白衣女子,她两侧牢房中的狱友都正紧贴在另一端的栏杆上,尽可能离她远些,全力与她划清界限。
倒是她对面牢房的狱友对她有点兴趣:“一起蹲了这么多天了,也没怎么听你说过话。”
白衣姑娘看他一眼:“这里有一半人是因为得罪我被送进来的,我不说话是为了大家好。”
果不其然,她话音一落,大牢四周就响起一片骂声,多脏的、多难听的都有。她被关在栏杆后面时,终于看起来没有那么可怕了,可以任他们放开嗓子骂上一骂。
“可我看你并没有特别在意他们。”
“手下败将,无足挂齿。”
大牢里的声浪再度被掀到一个新的高度,众人问候了她的人格、她的祖宗十八代,随后对她的死法进行了某些预想。
女子面无表情:“两天没吃饭了,你们还这么有活力,真令人欣慰。”
待这一阵骂声渐渐停息,对面的狱友才又搭讪道:“你看起来好像也没有传闻中可怕。”
“我当然不可怕,”女子抬手把一缕发丝撩到耳后,“我曾经是人人称颂的善心人呢。”
一旁牢房中有人发出了“呸”声,不知是冲着她的,还是因为刚好吃到了难以下咽的东西。
对面狱友又问:“听说你是五王子身边的红人,他很喜欢你的脸?”
“与美色没什么干系,只是我的残忍能与他共鸣,他觉得我懂他,”女子自然是沈瑕,她看着他,又似乎只是在看着两人之间的栏杆,“用他的话来说,我是天底下最最懂他的人,是他的知己,懂他无处发作的怒火,懂他弑父的欲望。”
“……”狱友沉默良久,“其实我本没指望你会回答我。”
“反正你就要死了。”
“什么?!”
“不是针对你,你们都要死了。”
“……”
“已经两日无人来送饭了,”沈瑕淡淡道,“只能有一个原因,就是楚军快要打进来了,狱卒已经顾不上我们了,所以我们要么饿死在这里,要么被夷狄人撤走前一把火焚城而亡。”
“你怎么知道?之前有一座城被攻破,也没有焚城……”
“你是指百姓被吃光了的那座空城?”
狱友沉默下来,沈瑕也不再开口。
半晌后,他又忍不住看着发呆的她:“可你还在这里,五王子那么看重你,他们不会胆敢就这样烧死你的是不是?”
“你看着也一把年纪了,怎么还这么天真?”沈瑕奇怪地看着他,“城要破了,国要亡了,谁还顾得上谁?谁还会记得我?谁还会冒险来放了我?”
“我不信!”狱友拒绝相信现实,“你看起来那么镇定,你有办法是不是?”
“我没有办法,我只是不觉得死亡有多可怕,”沈瑕目光渺远,“我要做的事,已经完成了大半,余下的,也会有人替我做下去。”
她的目光逐渐从渺远处收回,定格在眼前的栏杆上。她的确有骄傲的资格,她才二十出头的年纪,就已然经历了旁人一辈子想也不敢想的事。而安静地死在这里,远远好过被那些她瞧之不起的庸人斩杀。
“你在想什么?”狱友问。
“我只是想到了一个人,如果此时是她坐在这里,”沈瑕笑了笑,“她大概会给这些栏杆绣个花衣服。”
“你疯了?”
“我是这天底下最清醒的人。”
牢房里响起咀嚼声,她没有回头去看,因为她很清楚,这个时候,牢里能吃的,就只剩下老鼠。
———
随着战争的推进,夷狄后方也渐渐乱了起来,有人生了异心。二王子收拾了金银珠宝,带着家人和随从趁夜潜逃,他打了个好主意,逃到茫茫草原上,楚军也不可能再有余力去特地捉拿他一人。
只是刚出城没多久,他就看到自己的五弟,如今的可汗,在前方等待他。
他绝望地回头扫视众随扈:“是谁走漏了消息?”
没有人回答他,他也没有继续问下去,因为下一刻,他的头颅就离开了他的身体,被他的五弟抓住头发,送上了一句:“你真让我失望。”
他的头颅被提回了城中,作为杀一儆百的那个“一”,展示一圈,挂在城楼上。
王公贵族被吓得噤若寒蝉,但并没有放弃逃跑的念头。可汗已死,他们对新王没什么感情,不想陪他一起待在这艘即将沉没的船上,纷纷弃城出逃。
不过有了二王子的前车之鉴,大家也学聪明了些,随从可能会出卖你,那就不要带上随从,家人可能会出卖你,那就瞒着家人。只有金银珠宝才是最真实的。
很多人发现家里少了人,等了一日一夜不见回来,又翻找到家中金银少了一部分,才意识到对方逃了。
据说有一对儿夫妻恰巧选择了同一个夜晚分别逃窜,结果在城外撞上,惊讶之下指着对方的鼻子破口大骂,在发现两人谁也没带上孩子以后,又相对沉默下来。
逃窜开了个口子,就不可能堵得住,新王下令夜晚城门不许任何人出入,大家又改成了白日逃脱,轻车简从,随意找个借口“去视察城外的铁矿”,守城的士兵也不知该不该拦。
夷狄这边已是一本烂账,沈乘月带着人手偷袭了草原上的铁矿,此时这里驻守的人手已经不多,被她带来的高手轻易攻破,又从矿底救出了一些被迫在此挖矿的楚人来。
这群高手最近多了个小爱好,就是在草原上四处张望,堵截那些独身逃窜出来的王公贵族,堵到一个就能搜刮到些珠宝,发笔小财。
有时候这群人劫到些不认识的东西,还会拿着来询问她,她会一一给出估价:“这个五百两,那个三百两,等等,这个倒是好东西,几朝前的白玉摆件,能拍出近万两。”
沈乘月不与他们分赃,却也懒得去管他们,都随他们去,只要她需要用人时众人能立刻集结就好。
一行人暂时驻扎在草原上,支起了帐篷,悄然等待着时机。
第120章 重逢
夷狄,大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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