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日还-时间循环 第105章

作者:酒千觞 标签: 宫廷侯爵 成长 正剧 穿越重生

  “如果当真,那倒还好。万一我死了,你们也不会惋惜,”沈瑕握住茶杯,想汲取些暖意,“只可惜你们都不是蠢货,尤其我捅人的技巧还是向你请教的。”

  “‘不是蠢货’,截止目前,这已经是你对家人相当难得的赞誉了。”

  “对不住,我保证我以后会友善一些。”

  “怎么这么好说话?”

  “过往的经历告诉我,”沈瑕对她举了举杯,“尽量不要和能救我一命的人闹什么不愉快。”

  “明智之举。”沈乘月称赞。

  “我的天,”沈瑕饮了一口茶,“我真想念这种碧螺春,我在夷狄喝的简直是泔水。你知道吗?他们的茶本就难喝,竟然还要加盐来煮。”

  “我试过,我还挺喜欢喝的。”

  沈瑕用眼神谴责她的品味:“祖母还好吗?她……怪我吗?府里一切都好吗?”

  “她哭了几场,她很担心你。府里不好说,若非我有救驾之功顶着,京城那些势利小人,怕不是要把沈家人的脊梁骨戳穿。”

  “若非你有救驾之功,我又怎会叛逃?”

  “敢情我这救驾之功是给你准备的。”

  沈瑕小心地看她一眼:“姐姐,我还能……回大楚吗?”

  “两种选择,其一,你还记得我那些伪造的路引吗?”沈乘月问,“你可以随时启用其中一个身份,去过平静的生活。不管江南富庶之地还是巴蜀天府之国,那些地方没人认得你,你可以随心所欲地度过你的后半生。”

  “我选二。”沈瑕决定。

  “我还没说二是什么。”

  “我猜得到,我就是我,总有我自己要面对的人与事。”

  “好。”

  “何况,宁有瑕而为玉,毋似玉而为石,”沈瑕笑了笑,“承载着这样的期望,我又怎能轻易抛却我的名姓?”

  “我就知道你听进去了。”

  “你当时喊得声嘶力竭的,我隔着那么远都觉得震耳欲聋,再不想听也被迫听进去了。”

  “所以你仍然是个混蛋。”

  “习惯使然。”

  “沈老板,”跟在马车周围的高手提醒,“有人追过来了!”

  “什么人?”沈乘月撩起车帘,遥望远方,从领头人的服色上认出了对方的身份,“夷狄新任可汗?”

  沈瑕也跟着探头去看,距离太远,尚未看清面孔,就已经下了定论:“的确是他。”

  沈乘月扫了一眼对方队伍的人数,问车边高手:“能打过吗?”

  “他们人多,但我们都是精英,胜负约在四六之数。”

  “谁四谁六?”

  从高手略显骄傲的表情上,沈乘月觉得己方应当是那个六。只是仅仅六成的胜算,她实在没明白他在骄傲什么。

  “沈瑕!”随着距离逐渐拉近,新可汗的喊声传入众人耳中,“我只是想和你谈谈!”

  沈瑕懒洋洋地一动不动,沈乘月不由感叹:“你被关在牢里时他不闻不问,你被救走了他又来追,疯子的世界真是太复杂了。”

  “沈瑕!你忘了我们的约定了吗?”喊声越来越大,“如果你担心夷狄落败,你放心,在楚军打进来之前,我会带你逃跑!我们在草原上重建势力,自由自在!你现在回去,楚国还能容你吗?”

  沈瑕望着马车棚顶,一言不发。

  “你要和什么人离开?她懂你无处释放的戾气吗?她明白你只是勉强把自己伪装成一个正常人吗?她愿意把你那些毒计付诸实践吗?你摔死那个婴儿的时候,我们一同把人剖得肠穿肚烂的时候她看到过吗?你们有灵魂上的共鸣吗?这世上只有我懂你,只有我能与你的阴暗共存!”

  “停车!”

  沈瑕下车前,沈乘月抓住了她的手腕,她回身看向姐姐:“有些事,我开启的,我来结束。”

  沈乘月叹了口气,放开了她:“小心。”

  沈瑕下了马车,站在原地等新可汗的马赶上来,她披上了一件厚披风,周身的虚弱狼狈尽数被遮掩,留给对方的只有一贯的冷静从容、游刃有余。

  “沈瑕,”新可汗笑了起来,看起来居然还有些深情,“我就知道你对我还是有几分不舍的。”

  “可汗。”沈瑕迎了上去。

  “父汗过世前,千叮咛万嘱咐要我杀你,”新可汗靠近她,示意所有人都退后,“但我舍不得你,你是这世上唯一懂我的人。”

  沈瑕抬手抚上他的面庞,没有开口。

  跟随沈乘月而来的高手们静静地看着这一幕,他们近期行走草原,多多少少也曾听说过五王子和楚女的故事。如今见这两个凶名在外的家伙之间竟似有脉脉温情,心下惊诧。

  “怎么?”他问。

  她的手停留在他的脸上:“我常常想,每个人都有一张面皮,下面都是一样的血肉骨骼,为何会呈现出这许多千奇百怪的性子?”

  “我就是喜欢你这一点,”他注视着她的双眼,“你和我一样会思考些稀奇古怪的东西,我看着其他人站在我面前时,也常常想剥去他们的面皮,看一看他们那些可怜的小脑瓜里的内容有什么不同。”

  这种画面毕竟难得一见,高手们也有一颗好奇的心,他们想起监狱里的境况,都等着沈瑕质问对方为何把她扔在牢狱中那么久,对她置之不理。

  但沈瑕似乎问都没问就原谅了他:“你是来带我回去的吗?”

  高手们一边戒备着,一边望了一眼自己的老板,如果沈瑕真的要随新可汗离开,这场远赴草原的救援看起来岂不是一场笑话。

  “很遗憾,不是,”可汗轻声道,“你是我最珍视的人,连你也要背叛我,就去死吧,唔……”

  他背在身后的左手里,握着一把短匕,话音一落,就要向前递去,他竟是来杀她的,一次不忠,他居然就再也容不得她。

  高手们正欲惊呼,只是有人却快了新可汗一步,正是沈瑕,她手中藏着一只簪子,在他有所动作前,已经刺进了他的侧颈,带出喷溅的血花。

  他吃痛,手下动作不停,持着短匕插入了她的肚腹。

  这瞬息间的变化,把众人

  几乎都看呆了去。敢情这两人见面的那一瞬间,就下定了主意要杀死对方。温情什么的,只是旁观者的错觉而已,当事者没有片刻软了心肠。

  沈瑕看着新可汗:“不出所料。”

  “你……”他一张口,嘴角便流出血来。

  沈瑕捂住肚腹:“你还是这么容易预测,毫无新意。”

  他竟然笑了起来,露出染血的牙齿,看起来有些可怖:“看来我们这种人只适合互相消磨。”

  两方的人马反应过来,已经各自冲了上去。

  “我和你不是一种人,从来不是。你一个恶人,学好人搞什么灵魂共鸣那一套?你有没有灵魂都另说呢,还搞起共鸣了?”他直勾勾地盯着她,以为她会继续说些关于阴暗或人性的争辩,但她只是说,“你一直觉得除了你我之外,世上都是废物。但在我眼里,你也是废物的一员,没什么分别。”

  他吐了口血,她也再也支撑不住,向后倒去。

  有人接住了她,她暂时失去了意识。

  冬日的草原一片荒凉,但四季更替是亘古不变的规律,冬日过去,总是春天。

第122章 养伤

  沈瑕醒来的时候,意识仿佛从溺水的湖里缓缓升起,浮出水面,重新感受到了世界的声色。

  四载年华如大梦一场。

  沈乘月坐在不远处的窗边,看到她醒来,用一句话把她拉回了现实:“你欠我一棵千年人参。”

  “……”

  “好吧,其实没有千年,但至少也有三百年。”

  沈瑕笑了起来:“我还不起又怎生是好?”

  “那就为我当牛做马以报救命之恩好了,”沈乘月起身给她倒了杯温水,“你的命可真难救,一次不够,两次不够,非要折腾个一波三折出来。”

  “辛苦你了。”阳光从窗子里洒进来,落在沈瑕身上,仿佛一个温柔的拥抱一般。

  沈乘月给她垫高了枕头,喂了她一点温水:“你和新可汗那惊天互捅,外面可是闹得沸沸扬扬。”

  “看他不顺眼很久了,整天说我和他是同类,”沈瑕还有些不适应光线,凤眸微阖,“怎么他还是新可汗吗?如今该是旧可汗了吧?”

  “他的命确实没救回来,”沈乘月坐在床边,“你那一簪子捅到了他的颈脉,稳准狠。”

  “我师承名门,”沈瑕丝毫不觉得意外,“都是姐姐教得好。”

  “短短时日,夷狄又要换上一位新任可汗了。”

  “夷狄气数已尽。”

  “你差一点也气数将尽。”

  “我知道,我先下手为强,他吃痛,刺偏了一分。”

  “我险些都要开始同情这位五王子了,才坐了多久的王位,就死在了你的簪子下。”

  “不必同情他,这种活了半辈子,还在把自己的凶残归因于年少时没被父母好好爱过的人,如果没有我,”沈瑕眉目间没有半点惋惜,“他一辈子也未必摸得到那张王座。”

  “哦?你给他献过什么计策?”

  “我……”沈瑕及时改了口,“姐姐说笑了,我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能给夷狄的大可汗献什么计策?不过是寄人篱下,身如飘萍,活一日算一日罢了。”

  “很好,”沈乘月一指她,“将来殿前受审时,也要记得拿出这种态度。”

  沈瑕挑眉:“我真怀念这种和你狼狈为奸的日子。”

  “别乱用词,”沈乘月不满,“我们这叫志同道合,齐心协力。”

  “好,”沈瑕歪头看她,“姐姐,给我讲一讲大楚这几年间我需要知道的情势变动吧。”

  “好啊,先从新增的家庭成员开始如何?”沈乘月引进来三只小动物,“小黄你见过的,还有一鸡一鸭,你可以叫它们阿霞和阿财。”

  “阿霞?”

  “彩霞的霞。”

  “很不错的名字。”

  “以后它就是你妹妹了。”

  沈瑕失笑,两人的笑语声在边城小院上空回荡。

  ———

  沈乘月给家人去了信,报了沈瑕的平安。想了想,给萧遇也寄了一封。不过两封信中都未提及个中详细情由和自己的具体位置,以免家人急着要来探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