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日还-时间循环 第50章

作者:酒千觞 标签: 宫廷侯爵 成长 正剧 穿越重生

  靠循环记步骤也没用,棋局本就瞬息万变,沈瑕一旦察觉她在围堵自己的棋子,立刻就会抛弃原有的阵型,异军突起,重布玄机。

  “那还要下?”

  “玩玩嘛,”沈乘月笑道,“下棋又不只是为了赢。”

  “你真是变了很多,以前你玩游戏只要争第一,”沈瑕拿了白子,“小时候我投壶胜过你,你就再也不碰了。”

  沈乘月拍桌子:“我就知道你是故意的!”

  “当然是故意的,我又不喜欢投壶,”沈瑕示意她落子,“把箭投入壶中就能拿到奖励,看起来蠢兮兮的。”

  沈乘月咬牙切齿地在棋盘中央拍下一枚黑子。

  “我为你感到开心。”沈瑕话锋一转。

  “什么?”

  “玩游戏不再只是为了赢,才能真正体会其中乐趣,”沈瑕柔声道,“我做不到,但我为你开心。”

  “我也为自己感到开心,”沈乘月笑了笑,“你今日午时就来找我了,可有什么新进展吗?”

  沈瑕落下一子:“我外祖父的弟子,姓周的那个,我可有对你提起过?”

  “何止提过?我还见过你在他面前唱作俱佳地表演呢,那厮不接你的戏,我怕你下不来台,就把你拉走了。”

  “他是怎么回事?”

  “贪腐,被对手抓住了把柄,也可以说本就是对手设的套,威胁他帮忙对付楚征,不然就和恩师一道下地狱,于是他在陛下面前作了伪证,”沈乘月道,“顺便把他贪的银子,栽赃在了楚征头上,又多加了一项罪名。至此,楚征众叛亲离。以上差不多都是你的原话,你说得很简略。”

  “他是我外祖父最重视的弟子,”沈瑕落下一子,“这些人性里的黑暗面,真不该让你知道。”

  “等等,这才是你曾经不愿意告诉我细节的原因?”沈乘月叹息,“你明明说是怕我记不住。”

  “也有那个原因,”沈瑕笑笑,“毕竟你脑子不行。”

  “有些事我听来犹觉愤怒,”沈乘月垂眸,“但我复述给你时,你一向表现得很平静。”

  “没什么好愤怒的,通敌叛国的罪名都扣上了,多这一桩不多,少这一桩不少,”沈瑕看着棋盘,“至于多悲痛,也算不上,毕竟我甚至都没有见过外祖父,我只是见证过母亲的痛苦。轮到你落子了。”

  “我不信你,”沈乘月落子,“从你说我脑子不行那句开始,我一个字都不信。”

  “知道今日下午,我为什么没有继续抓紧时间调查下去,反而来找你吗?”

  “因为我这该死的美貌与才华?”

  “因为我遇到一些事,”沈瑕就当没听到她发癫,“我需要和你聊聊。”

  “什么事?”

  “我要和你聊的不是事情本身,”沈瑕解释,“重点是要和你聊聊,聊随便什么事。”

  沈乘月理解了:“因为我是你复杂世界里唯一一个单纯的蠢货?”

  “姐姐怎么这么说自己?”

  沈乘月沧桑道:“我只是在模仿你的语气。”

  “姐姐见过船锚吗?”沈瑕问,“把它抛在岸边,船才能停稳,不会被水流随随便便冲走。”

  “见过,然后呢?”

  沈瑕不说话了,开始专心下棋,虽然她即便不专注,也能在棋场上杀穿沈乘月几个来回。

  沈乘月无奈问起:“今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也没什么,只是意识到,牵涉其中的人已经太多了,”沈瑕摇头,“牵涉的官员越多,事情就越渺茫,如果整个朝堂都要动上一动,就算我真的把所有证据捧到陛下面前,他也未尝愿意翻案。”

  沈乘月想起御书房里奏折之上的御笔批复:“从陛下对夷狄的态度来看,也许他并不是只求稳妥的人。”

  “希望如此,”沈瑕道,“万一陛下是像我这样的人,那可就糟了。如果不是我的亲人,我大概只会觉得错就错了,不必再为二十年前的错误,来追朝廷命官的责,尤其是我还要靠这些人来治国。”

  “如果是像我这样的人呢?”沈乘月好奇。

  “那就更糟了,”沈瑕落子,把黑子逼迫在角落,“空有一腔热忱,若遇到我这样的臣子,能把白的说成黑的,对的说成错的,能让你抱着利于百姓的心思下达错误的政令,能让你兢兢业业一辈子,却在史书上落得个昏君

  的骂名。”

  “只能庆幸皇帝并不是你,也不是我,”沈乘月无端又自取其辱了一番,“不过我也没有那么糟糕吧?”

  “一场棋局,便能看出心思是否缜密,”棋盘上,白子已经占据大半江山,黑子龟缩一隅,眼看便要被吞食殆尽,“你下棋先手都下不过我,又能下得过几位朝臣?”

  “我是下不过你,但我可以……”沈乘月两指搭在棋盘边缘,指尖微微用力上挑,瞬间掀翻了整只棋盘,棋子飞扬在空中,两人隔着坠落的一片黑黑白白对视。

  “我可以耍赖。”沈乘月笑得嚣张。

  “玩不过就掀桌,姐姐可真是出息了。”

  “谁说掀桌就不算一种玩法呢?”

  棋子已然噼里啪啦地落了地,沈瑕笑望着长姐,优雅地抬手为她鼓了鼓掌。

第54章 定计

  “再来一局?”沈瑕邀请。

  “好,”沈乘月跪在地上去拾棋子,“如果其中一色棋子做成磁石的,一吸就聚在一起多好,还方便分开黑白棋子。”

  沈瑕捧着棋盅蹲在她身边:“也许循环结束后,你可以去经商,售卖你那些稀奇古怪的创造。”

  “那也不错,”沈乘月把一把棋子撒在棋盅里,“未来有无限可能啊。”

  沈瑕笑笑,等她捡完棋子,又让她执了黑子:“要不要我让你三步?”

  “说得好像你让我三步我就能赢似的,”沈乘月摇头,“我拒绝自取其辱。”

  沈瑕微笑着落子:“如果我想让你赢,我会输得不着痕迹。”

  “不必,”沈乘月问起,“你想好怎么对付那位出卖你外祖父的周大人了吗?”

  “周程有一位奶兄,姓王,”奶兄,也就是奶娘的儿子,“当年周程参加科举时奶兄和他一道进京,清楚他身边很多事,是在他这个世上最信任的人之一。我要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周程是如何出卖我外祖父的,我就要让他的奶兄如何出卖他。”

  “他们从小一起长大,感情深厚,亲如兄弟,你要如何做到这一点?”沈乘月在此前的循环里,也听沈瑕提起过此人。

  “每个人都有价码,亲兄弟尚能反目,何况只是亲如兄弟?”沈瑕睚眦必报道,“他们现在感情越深厚,反目时就越有趣。”

  “可有计划了?”沈乘月先把目前掌握的周程情况都说了一遍,供她分析。

  沈瑕挑眉:“先让山匪去劫这位王奶兄,我再及时出现救他一命?”

  “不够好。”沈乘月否决。

  “确实不够,”沈瑕刚刚随口一说,一见连姐姐都听得出不够好了,连忙开始认真思索,边想边说,“我知道周程的罪状,知道他的库房里有多少不该有的银子,知道他枕头下的钥匙用来开哪个锁,知道他的女婿、他的姑姑犯过什么需要他来帮忙摆平的小错。这些事情知道的人当然不多,他不清楚我在依靠你的循环作弊,只会以为是亲近之人出卖了他。他自己做过同样的事,一定会以己度人,惶然不安,下手铲除异己。他会来查我的消息来源,而我会想办法引导、暗示他,让他以为是奶兄出卖了他,引他去对奶兄下手,我再出面救下此人。多亲的兄弟也比不过自己的性命重要,一旦周程反目动手,想撬开奶兄的口便轻而易举。”

  “最好再散布些谣言,”沈乘月补充,“假装皇帝要重查旧事,让周府人心惶惶,不要给周大人留下太多仔细思考的余地,只让他想着尽快灭口。”

  沈瑕点头:“同时也可以利用这个谣言,说服奶兄和周程身边其他人大厦将倾,劝他们不要跟着周府这艘船一起沉没。”

  沈乘月在棋盘上落下黑子:“我也能参与计划了,我真棒。”

  “计划还有待完善,”沈瑕在黑子边放下白子,“但阴谋已具雏形。”

  “阴谋?”沈乘月不满,“我们是正义一方,怎能叫作阴谋?”

  沈瑕微微一笑:“诡计,图谋,密谋,算计,陷害,圈套,奸计,随你喜欢。”

  “……”

  沈瑕又思索道:“不过周程位高权重,靠一个奶兄的证词,想直接扳倒他可能会遭到多方阻力。”

  “我明白,我在野史里读到过,前朝曾有宰相威胁手下官员替罪,”沈乘月回忆,“好像是那手下本也犯过王法,要么整派人一起倒,他也要丢了性命,要么他把宰相的罪扛下,宰相保证从流放地捞出他的家人,加以照顾。”

  “野史?”

  “管它是真是假,道理都是一样的嘛。”

  沈瑕颔首:“稳妥起见,要先把周程那一派所有官员都查上一遍,尤其是他的亲信,从下往上一一剪除他的羽翼,最后再来对付他这个孤家寡人。循环结束后,我就只有一次机会,一切都要求稳。只是辛苦你了,要记下的东西实在太多太多。”

  “没什么,”沈乘月拍了拍胸膛,“能者多劳嘛。”

  “我空有证据,却势单力孤,循环后可能要与周程的政敌合作,那简直就是……”

  “与虎谋皮,”沈乘月准确接住了妹妹的话,也许循环结束后,她得给沈瑕找些护卫,暗中加以保护,“其实在循环里,我接触过一些官员,我觉得他们未必就比你聪明、比你阴暗。如果你能早早接触朝政,如果你也是朝中一员,与虎谋皮的该是他们才对,你才是那只危险的饿虎。”

  “谢谢你对我的信心。除了周程,当年参与那件事里的其他人大概也不会很难对付,”沈瑕又道,“一个人犯过罪,行差踏错过,却从未得到过相应的惩罚,必然会继续一错再错。我找到他们的罪证,只是时间问题。”

  “好在我们多的是查证的时间,”沈乘月对她举了举茶盏,“感谢循环。”

  “感谢姐姐才是。”

  沈乘月笑了笑,低头认真钻研棋局,也不知道沈瑕怎么做到的,一边思索阴谋,一边把她的黑子堵了个严严实实。

  “二十年前的证据难找,也许我不必用外公的事扳倒这些官员,”沈瑕又道,“我可以用其他罪证一一扳倒这些人,再倒逼帝王翻案。”

  “好主意,官员已经倒了不少,那为维护朝堂稳妥不翻旧案的理由也不存在了。”

  “我还需要更缜密的计划,不过现在……”沈瑕下了一枚白子,“且走一步看一步吧。”

  随着长姐转述的证据越来越多,沈瑕的信心越来越强大了,不知多少次循环前,她尚觉自己根本做不成这件事的。

  沈乘月其实也一样,最初她猜到沈瑕意图时,也觉得这是异想天开,一个无权无势的罪臣外孙女要撼动一个不知多少官员组成的利益团体,简直匪夷所思。

  但随着她见识得越来越多,学会了从更高远的角度来看待问题,她渐渐开始觉得这世上没什么不可能的,事在人为。

  困住自己的,从来都是自己的胆怯。她拥有时间循环这个作弊利器,还畏畏缩缩的像什么话?它不就是用来做些平日做不成的事吗?仅仅利用它来嫁给心上人或是坐上皇子妃之位才是暴殄天物。

  “到你落子了。”

  沈乘月发出尖叫:“现在让你不留痕迹地让让我还来得及吗?”

  “大局已定,”沈瑕摇了摇头,“要不你再掀次桌吧。”

  “算了,我也不是一定要赢,”沈乘月老老实实地落子,“再说,第一次掀桌是出奇制胜,第二次掀看起来就有些像是在耍赖了。”

  两人对坐谈笑,任何人从门口经过,看到两个姑娘含笑对弈,大概都会觉得这幅画面十分安宁静好,任谁也想不到,两人轻声细语地定下了一个针对朝廷命官的阴谋。

  门外经过一家三口,看到新开的首饰铺子,有些好奇地驻足张望,见到门口招幌上“火药”、“爆炸”等字样,连忙牵着孩子咂舌走开了。

  沈瑕扫了几人一眼,淡淡收回视线:“世事当真古怪,昨日我还在惦念着嫁人的事,思索萧遇上门退你的亲后我该如何应对,于我而言只隔了一日,却好像已经离那种生活太远太远。”

  “你也是果决,”沈乘月再度落下一子,“一听说我陷入循环,第一时间就想到了要利用我。”

  “怎么能说是利用呢?我怎敢利用姐姐?”

  “剥削,压榨,滥用,盘剥,随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