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日还-时间循环 第59章

作者:酒千觞 标签: 宫廷侯爵 成长 正剧 穿越重生

  小丫鬟行礼告退。

  沈瑕握着书信,迟疑的时间在其他人眼中不过一瞬,便已起身:“我有事要出去一趟,都不必跟来。”

  她从侧门离开沈府,小巷里已经停好了一辆马车,车夫看到她,恭谨道:“沈二小姐,请。”

  沈瑕登上马车:“去孙侍郎府。”

  “是,”车夫递上一套衣物,“沈二小姐请换装。”

  下车时,沈瑕望了望眼前的府邸,门口有门房在巡守,而她在一刻钟前还对一切一无所知,一刻钟后就要闯入一座有人看守的官员宅邸。但越是危险她就越冷静,回身对车夫一笑:“对了,劳烦转告沈乘月,三列四行。”

  “是。”车夫递上一卷软梯。

  沈瑕扛着软梯,绕进了孙府后巷,按沈乘月信中所讲,选了个位置搭好软梯,开始爬墙,在墙的另一侧落地时,她感受到自己加快的心跳。

  她身上的服色,与孙府丫鬟无异,她低着头,很快迈进了人来人往的院落。按沈乘月信中所载,很快看到了一红色腰带的丫鬟,丫鬟把手里捧着汤盅放在回廊栏杆上,俯身去捡地上掉落的物件。沈瑕经过她身边,无声地顺走了这只汤盅,径直往正院而去。

  走到正院门口,才听得后面一阵骂骂咧咧的声音传来:“哪个不要面皮的连主子的吃食都敢偷?也不怕吃了噎死,呸!”

  那丫鬟边骂边转身去厨房重新准备了,沈瑕顺顺当当地捧着汤盅进了正院:“给夫人送汤。”

  侍卫点头:“夫人不在,进去把汤碗放下就出来。”

  “是。”沈瑕进了房门,再出来时,怀里已经多了一份账本。有了信中详细的位置记载,找账本简直如探囊取物般简单。

  离开孙侍郎府,绕到正门,不远处有个乞丐对她晃了晃饭碗,沈瑕摸出荷包,取了一块碎银走上前放进碗里,忽见碗中有一折叠起来的字条,她有些惊异地看向乞丐,对方对她点了点头,她取出字条,打开便见到了沈乘月的字迹。

  “循环随时可能停止,勿伤人命。”

  下一个目的地离侍郎府不算太远,沈瑕步行便至,到了才发现情况令人有些为难。

  她盯着眼前的狗洞,狗洞上方画了个箭头,意义十分明确。沈瑕只能叹了口气,挽起袖口,干脆利落地俯身爬了进去。

  一钻出来,怔了一怔,也不知沈乘月是如何做到的,竟在人家府邸的后院里画下了一副棋盘,上面正是信里的残局,不过稍有变动,正是她们不久之前隔空下了的几步。

  足够危险,却也因为危险变得足够有趣。

  沈瑕配合地捡起一旁树枝,在棋盘上落下一子。

  棋盘不远处画着一只箭头,沈瑕毫不犹豫,按箭头指示的方向迈开步子。

  到了岔路口,正迟疑下一步该如何走时,忽听里面一阵纷乱,有人叫嚷着府邸正门起火了,下人们立刻忙乱起来,捧起锅碗瓢盆准备去救火。

  沈瑕怔了怔,忽见一匪里匪气的男子趴在墙头,对她一指东边。

  她立刻会意,快步经过无人的院落。

  这一回,又是有惊无险。离开时,经过正门,听到里面的人拍着胸口说还好只是烟大火小,没什么损失。

  离开这间府邸,又一辆马车停在她面前:“姑娘,请上车。”

  马车取路而行,这条街上人多,马车偶尔会被人流逼停。停下时,有人敲了敲车壁,沈瑕掀开帘子,有小贩笑着递给她一只糖葫芦:“刚刚有人付过铜板了,那姑娘还让我转告一句,三行二列。”

  “多谢。”沈瑕接过,咬了一口,酸酸甜甜的味道从舌尖融进心口。她不再紧张也不再急躁,因为整个过程似乎都被沈乘月玩成了一场大型的游戏,京师百姓有意无意间都成了配合这场游戏的人。

  沈瑕无需画下棋盘,棋盘就在她脑子里,下马车时,她看向车夫:“五行十列。”

  “是。”车夫驾车扬长而去。

  在这一间府邸取文书并不太难,沈乘月已经细写下每一个步骤,每一个时刻恰好发生的事,都可以被利用起来。

  离开时,沈瑕刚刚迈出门槛,就在小巷里被一个飞奔过的男子撞到,男子并未停留,径直跑开,她皱了皱眉,忽然被府里的门房叫住:“姑娘,我怎么看着你有些面生?”

  “我是新来的丫鬟。”这一节沈乘月没有给过预警,沈瑕只能临场发挥。

  门房皱眉摇了摇头:“在哪个院子里做事?”

  “大小姐院子里。”

  “你出门做什么?”

  “采买。”

  “负责采买的人我都识得,”门房见另一个丫鬟路过,把人喊了过来,“翠儿,你是夫人院子里的,你知道大小姐院子里进新人了吗?”

  “不知,”那翠儿驻足打量沈瑕,“这般品貌,我该有印象才是。”

  “不会是来偷东西的贼人吧?”

  翠儿上前:“行了,别瞎猜了,我

  简单搜一下就是,免得冤枉了人家。”

  沈瑕没有反抗,任其搜查。无论如何,她相信沈乘月会有安排。

  翠儿简单查了查能藏东西的袖口、衣襟、腰间、鞋口,才摇了摇头:“没什么东西,让她走吧。”

  门房也点了点头,不再多问。

  沈瑕抬手摸了摸袖口,那份文书已然不见,她转出了小巷,见到刚刚撞到自己的男子斜倚在墙边,对她微笑:“姑娘,得罪了。”

  沈瑕已经猜到真相,对着他伸出手,男子就将一份文书递还给她。

  男子转身要走,被她叫住:“沈乘月是如何让你同意帮忙的?”

  “别提了,”男子一脸苦笑,“早上出门偷东西打算开个张,转身就被她抓了个现行,人赃俱获。”

  “威胁,”沈瑕颔首,“我明白了。”

  她转身离开,经过街上摊贩,又有人塞给她一袋糖渍梅子,沈瑕哭笑不得,姐姐这是什么喂养法,做正事的途中还时不时投喂个小零食。

  她还没得及将一枚糖渍梅子放进口中,忽见街边有一孩童在哭,那孩子大概三岁左右,哭得鼻涕一把泪一把,沈瑕虽然不喜欢孩子,也过去问了一声:“怎么了?和家人走散了?”

  “嬷嬷,要嬷嬷……”孩子边哭边说。

  “别哭了,”沈瑕拈了一枚糖渍梅子,送到他嘴边,“吃吧。”

  孩子含住梅子,渐渐不哭了。

  沈瑕把他抱了起来:“我还有事要忙,我找个街边巡捕,让他帮你找家人。”

  孩子懵懵懂懂地看着她,一把抱住她的脖颈:“还要!”

  沈瑕就又给他喂了一枚梅子,抱着他走在街上,环顾四周,寻找着巡捕的踪迹。

  还没看到巡捕,倒是一个中年女子急急忙忙地沿街跑了过来,看到沈瑕和她怀里抱着的人,连忙迎上了来:“小少爷,你怎么又偷偷跑开了?知不知道我们有多担心你?”

  她想把人接过去,孩子却抱住沈瑕不肯撒手:“嬷嬷凶,不要嬷嬷,要梅子。”

  中年女子无奈,也不好在街上硬生生地拉扯孩子,便对沈瑕道:“姑娘,我们李府离这不远,麻烦姑娘陪我把小少爷送回去成不成?到了家里,拿玩具一哄,他就松手去拿玩具了。”

  “李府?”沈瑕垂眸,掩去眼神里的微光,“好。”

  中年女子把她领回了府,让人把小少爷哄了回去,见沈瑕穿着其他府上丫鬟的服侍,又道:“今日多谢你帮忙,你在这儿等等我,我去账房给你支点赏钱,免得你白跑一趟。”

  “好。”沈瑕点点头。

  待中年女子拿着些碎银回来,却见这姑娘已经消失不见了。

  “怎么回事?连钱都不要了?”女子嘟囔了一句,听小丫鬟喊她,说小少爷又要找嬷嬷,便把此事忘在脑后,匆匆离开了。

  沈瑕拿到东西,离开了这家府邸。

  她走到大街上,尚不知下一个目的地在何方,恰街边酒楼门口有一女子冲她招手:“姑娘,预订的午膳已经备好了,请上顶楼。”

  居然还包揽了午饭,沈瑕心下觉得好笑,点了点头,依言登楼。

  她被安排在窗口的位置,甫一落座,几名小二便鱼贯而入,把备好的菜肴一一摆在她面前。沈瑕见都是自己爱吃的,不免心下微暖,当一个人被照顾得很妥帖的时候,心底总是会生出些暖意的。

  “对面就是状元楼,”小二一指窗外,“文人雅客常在那里聚会。”

  沈瑕有些不解他这一句的用意,顺着他所指向窗外看去,见对面楼顶高朋满座,她那姐姐沈乘月被拱卫在人群中央,正在一副悬挂起来的画卷上挥毫笔墨,题下一首七言绝句。周围鼓掌声叫好声不绝于耳,甚至传到了一街之隔的酒楼里。

  沈瑕失笑,原来姐姐安排自己在这里用膳,竟是要让自己顺便见识一下她文压众人的风姿。

  很幼稚,但她也不得不承认,今日一切安排的确有趣。

  小二刚刚给沈瑕斟好一杯酒,就见对面的沈乘月转过身来,对这个方向举了举杯。

  对面的文人雅客们纷纷举杯回应,只有躲在窗纱后的沈瑕,知道姐姐手中那只酒杯,是穿过所有热闹和掌声,举给隐秘角落中的自己的。

第65章 每一个岔路口

  一边欢聚一堂、熙熙攘攘,一边斯人独坐、清清静静。

  两人遥遥对视,沈乘月一笑清朗明媚,仿佛让周围一切纷闹都沦为了背景,她饮尽杯中酒,用足尖点了点地面。

  沈瑕微怔,仔细去看那聚会的楼顶,四四方方,纵横都有十九条线,竟像是一个巨大的棋盘。

  姐姐那足尖轻点处,便是她的下一步落子所在了。

  也难为沈乘月竟能为了一局棋找到这样的地点。

  沈瑕失笑,数着这一子落在棋盘上平六三处,她默默记下,心下略一思忖应对之法,见沈乘月已经转身,呼朋唤友,尽情投入了那场喧哗与热闹。

  沈瑕安静地用了膳,也走上了自己的路。

  拿到文书,离开下一间府邸时,她心里已经有了计较,不再去寻找特定的人,只是对着天空道了一声:“五行八列。”

  附近总有沈乘月安排的人在,这一步总能传入她的耳中。

  只是刚刚离开的这间府邸收尾未清,竟有人疑心沈瑕,追了出来。

  沈瑕不慌不忙,穿行于闹市之中,铺子门口叫卖成衣的妇人将一件赤褐色外袍披在她身上:“姑娘可喜欢?”她不言不语,复行两步,有行人经过她身侧,碰掉了她头上那用来挽成丫鬟髻的木簪,如墨发丝自然披散下来,卖遮阳帷帽的小贩恰好就递过一顶草编的帽子,沈瑕扣在头上,遮去了头顶热辣的阳光和身后追踪的视线。

  仿佛整个世界都在伸出援手,配合得恰到好处,走过半条街,沈瑕整个人的发型衣着都已经焕然一新,转进另一条街口前,她有些好笑地回头遥望,见那几个追踪者正效仿无头的苍蝇,在街上乱转。

  走过街口,便看到前方一群推着独轮车的劳工,车里装着些泥沙砖石、草木瓦坯,想来是附近哪间大户人家的府邸正雇人修缮。

  沈瑕见那群劳工穿着赤褐色粗布衣裳,头戴草帽,正和自己无异,登时明白了沈乘月的用意,上前扶住了恰好空出来的那一辆独轮车把手,压低了帽檐,缀在了劳工的队伍后面,混进了接下来的一间府邸。

  曾经遥不可及的东西,如今手到擒来,易如反掌。

  沈瑕自言自语:“不知我有了这法子以前是如何潜入的?”

  她低头注视着自己这半车沙土,忽然注意到角落里画了个圆,正是自己与沈乘月下棋时充作黑子的记号。

  她观察周围,见无人注意自己,才伸手探入那片沙土,很快摸出个坚硬的东西,是一把钥匙,上面卷着一张字条。

  展开一看,又是沈乘月的字迹:“你以前是杀光所有人潜入的,再次提醒你,这一次,切记勿伤人命。”

  连这小小的好奇都得到了解答,虽然看起来可能是开玩笑的,沈瑕笑笑,抬手把纸条撕得粉碎,混入泥沙:“一再提醒我勿伤人姓命,好像

  我多心狠手辣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