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酒千觞
“筒车有几辆?可足够?”
“不够,”沈乘月略作思索,“火药还余下多少?”
众人分别报了数,沈乘月点了点头:“差不多,去着火点,绕起火的房子一圈,大圈,切记别离得太近,把那一大圈房子炸掉,迅速把碎石清理掉,隔出一个什么都没有的空白圈。让火无物可烧,自己熄灭。哪边用筒车,哪边用火药,你们观察附近军队动向,自行分配。”
“是!”众人匆匆领命而去。
筒车很快运到各个起火点,一头的管子伸进近旁的井里,一侧对准着火的房屋喷水,仿若天降的甘霖,让城中的火势逐渐得到了控制。
见井水胜了熊熊烈火,公西郡丞不由放声大笑:“今日看来是天不助你夷狄了!大军听令,杀!”
第111章 边关大捷
边城之南,一队人马正全力奔驰,这是禹州城的驻军,也是援军中的一支,他们接到边关告急的信报后立刻出发,全速进军,大军几乎不眠不休,只停下来用了两顿饭,才在两日之内赶到了边关附近。眼看离城门还有十几里路,领队的将军派出了小队斥候先一步进城探看情况。
斥候们防备着埋伏,特地分散绕路,分别从几个城门进入。他们都听说过夷狄人此前种种作为,路上给彼此鼓了劲,做好了准备,心知自己将面对一副惨绝人寰的景象。也许此地百姓和守军都已经一并化成了焦尸,在一片断壁残垣中,会有一个被爹娘藏在水缸里侥幸未死的孩童,饿了两天两夜后爬出来,呆滞地看着父母无头的尸首倒在地上,无法理解眼前发生的一切。
斥候们深吸一口气,进了城门,展目望去,最先入眼的倒的确是一片被烧毁的房屋,但废墟之上,有百姓正俯身打扫,虽然家园被毁,但他们面孔上看不到麻木或绝望。一旁几个孩童还未到懂事的年纪,在废墟上跑来跑去,百姓们也未加
以呵斥,而是笑着看了孩子们一眼,温声让他们去别处玩。
“谨慎!这一定是夷狄人故弄玄虚,用来麻痹我们的计谋!”老斥候低声提醒自己的徒弟。
斥候们行动起来,悄无声息地融入了大街小巷,迅速巡查四周,却不见生灵涂炭,只见百废待兴。
街道两边有些民房、建筑尚保存完好,这些百姓们就纷纷帮助邻居打扫废墟、修整房屋。看得斥候越发不解,明明这里所有人都应当经历了一场大劫,为何看上去仍如此积极乐观,行动起来井然有序?
还有……夷狄人竟然没有大开杀戒,是突然转了性子不成?看这些废墟,夷狄人分明已经打进来了不是吗?
斥候们宁愿怀疑自己收到的情报有误,都不敢相信大楚军居然在城战当中取得了胜利。
他们逡巡着四周,接近一位百姓状似无意地打听道:“大哥,我看你的房子都被烧毁了,怎么还这么乐呵?”
“大难不死,活下来就是有福啊!”百姓笑道,“再说了,沈老板承诺,重修房子的费用她都给补贴,我们还苦着脸做什么?”
“我是来这里走亲戚的,不料路上就恰好赶上了战争,敢问大哥,大家是如何大难不死的?”
“花期酒约后面的地道嘛,来不及从城门撤退的,就从地道往外跑。别提了,大家还没赶到隔壁城池,又有人通知咱们,不用跑了,打赢了!那我们可不就高高兴兴地回来了?”
“打赢了?!”斥候激动得险些走了音。
“可不是打赢了吗?咱们楚军神勇啊!”百姓手舞足蹈地给斥候描述当时的场景,“我们一回城,迎头就碰见了楚军推着车往城外运尸首准备焚烧呢!那小车连成了长队,天知道死了多少夷狄人!楚军还担心我们害怕,让我们先避一避,我们怕什么?这是大捷,我们高兴还来不及呢!”
斥候难免多想:“确定都是夷狄人的尸首?”
“你什么意思?”百姓大怒,“咱们自己的人尸首自然要好生掩埋,哪有运到野地里烧了的道理?”
一旁的大婶听见对话,也气得叉腰骂道:“胡说什么?我上午还主动帮忙运了些尸首,那边还没开始烧呢,你要不信,自己去看一看数一数!还怀疑上咱们保家卫国的军队了,别是夷狄人派来的奸细吧?”
斥候连忙找了个借口溜了,一边让其他斥候赶去城郊探看,一边自己又拉了位路人,询问花期酒约怎么走。
路人好心给他指了路,斥候一路摸了过去,看到一间小店门口排起了长队,过去一问,才知道是在给战争中失去住所、暂时无处做饭的百姓们放饭。
他以为是施粥,却看到一旁百姓捧着托盘走过,盘中有菜有肉有白米饭,在战争时期,算得上十分丰盛了。
边城未乱,一切都井井有条,百姓们逃命时原本惶惶不可终日,不知能否活下来,就算活下来也不知是否还能有朝一日重返故土,更不知道那故土是否今后便跟了夷狄人的姓氏。
但如今家园守住了,自己还活着,损失的财物也有人承诺补偿,哪里还会抱怨?有口吃的,能在邻居家里打个地铺入睡,就已经万分满足了。
这便让斥候有些摸不着头脑了,进城后所见的一切,没有哪件不令他惊讶。若不是夷狄人与中原人外貌差异十分明显,他简直要异想天开地怀疑眼前这群人都乃夷狄人假扮,只为了引援军入城再一举歼灭了。
斥候连忙又拉了人询问公西郡丞何在。
“郡丞大人?”被他拦路问话的百姓一指花期酒约招牌下,“那不就在那儿呢!”
公西郡丞正坐在一只煮米饭的大锅后,捧着碗埋头苦吃。苦战结束之后,他本该倒头就睡,睡它个昏天黑地,但他实在太激动了,才休息了几个时辰就冲来花期酒约看看其他人,闲聊间反复品味胜利果实,顺便蹭了个饭。薛夫人也坐在他身边,郡守府被毁了,她吃住疗伤都在花期酒约。两人难免都受了些伤,好在未伤及要害,因为打了一场胜仗的缘故,硬是开心到将这点小伤视若无物了。
斥候连忙大步上前,取出自己的令牌:“见过公西大人!”
“援军!”公西郡丞定睛一看令牌,“多谢你们远道而来,我们的战斗打赢了!城外城内共留下尸首、俘虏约一万有余,只不小心叫几队夷狄军走脱了,具体如何还待仔细清点。我已经给禹州城去了信,你们急着赶路,可能还没收到消息。”
“竟是这样,恭喜郡丞大胜!”斥候大喜,又匆匆道,“我得立刻去通知将军一声!”
“好。”公西郡丞逮到个人,就想讲一讲守城战的激烈战况和己方以弱胜强的战绩,见斥候行色匆匆地离开了,不免遗憾。
斥候出了城,打马迎上往边城进发的大军:“将军,边关大捷!”
“什么?”
“大捷!百姓安好!共留下夷狄尸首、俘虏一万有余!咱们不必急着赶路了!”
将军严肃地盯着自己的属下:“你什么时候被夷狄收买了?”
“我……”斥候欲哭无泪。
好在没等他艰难地解释太久,和他一道出发的其余斥候纷纷回转,都带来了边城安好的消息。
将军难以置信:“你们是说他们一万人战胜了两万突袭的夷狄兵马?公西这小子第一次上战场居然就这么厉害!还有什么消息?”
“夷狄大军攻破了城门,与楚军在街巷中对战,最终楚军大胜。听说其中有江湖人士相助,城战中利用了机关,”其中一名斥候简要道,“我还打听到,是一位姓沈的姑娘斩了敌军主将的脑袋!”
“真是奇迹……赢了就好,百姓都活着就好,”将军逐渐放松下来,“此人何方来历?”
“未及细问,只听说是做生意的。”
“好,”将军没再派人去仔细打听,他知道这些事迹终将流传于世,自不必急于这一时,“传我号令,边城之危已解,大家都辛苦了,先就地扎营歇息吧。至于继续前进帮助边城重建,还是返回禹州城,等上面的命令好了。”
士兵队伍中众人热泪盈眶,为边关的胜利,为楚军的所向披靡,为百姓的安全,也为他们自己。边城守住了没丢,让接下来几道防线的重担顿减。
将军望向边关的方向,有此一役漂亮的战绩,这位远离京城权力中心的小小郡丞,自此便在皇帝面前挂上了名号,未来怕是要前途无量了。
此时此刻的公西郡丞还没想到这么远的未来,他看到沈乘月从后厨出来,连忙迎了上去,再三对她在战争中的所有帮助提出了感谢:“多亏沈老板斩杀敌军主将,本官回去便上书,禀明陛下,绝不使你的功绩被掩埋!”
“公西大人言重了,”沈乘月是瘸着腿蹦出来的,闻言客气道,“我只是尽我所能出了一份力罢了,真正决定胜局的,还是诸位将士的英勇无畏、拼死搏杀。”
公西郡丞严肃地点了点头:“那些战死的士兵,我一定好生处理他们的身后事,亲自盯着抚恤银发放。”
“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开口。”
“沈老板请来的人可都安好?”
“受了些伤,轻重不等,已经安排
大夫疗伤了,暂且无人有生命危险,“沈乘月如实道,“大人如要上书,可否提一句武林中人在此战中亦有相助?”
“自然。”
杜成玉也受了不轻的伤,另外他和兰濯两人精神都有些透支,此时都在卧床休息。
这一段经历,仿佛做梦一般,匆忙间得知大军压境,帮忙疏散百姓,恍惚间登上了屋顶,以为自己一定做不到,却又莫名奇妙坚持了下来,生死一线间手中挥动着指令,一旗未错。又在屋顶上亲眼目睹了楚军几度起伏取得了最终胜利。
烈火浇熄后,楚军的勇敢和他们蓬勃的战意,给在场旁观的人都留下了难以磨灭的印象。
原来这就是战争,未到结束的那一刻,便不能定论。
这场战争的胜利,也并未一切的终结。
草原之上,不久之后,还有一场规模更大、参与人数更多、对大楚而言举足轻重的战争即将开场。
第112章 懒人统治世界
边城医馆在城战中幸免于难,此时已经被伤员填满,还征用了附近的几栋未倒塌的建筑和民房。一部分受伤较重的士兵正在这里接受治疗,余下轻伤的都在军营里。
沈乘月尚未踏入正堂,就听到了伤者无休止的哀嚎声。
大夫们忙得团团转,看到沈乘月来了,也只分神打了声招呼:“沈老板。”
“我来送东西。”
“什么东西?若是吃的玩的,这里可暂时用不上。”
“麻沸散,”沈乘月指挥身后的人把箱子搬进来,“加急从别处运过来的。”
“麻沸散?”大夫眼神一亮,“沈老板怎知我们正缺这东西?”
“受过伤,自然就懂了。”她受过伤,知道有多痛,自然就会想办法去减轻其他人的痛楚。
“什么?”
“没什么,用得上就好,”沈乘月叮嘱,“止痛是要紧事,别替我节省,过两天我还能运过来一批。”
“我替众伤员谢过沈老板!”
“不必客套。”沈乘月知道大夫们忙碌,不再多加搅扰,说清了事情就告辞离去。
花期酒约侧门也排起了一条短小的队伍,是边城中的百姓们,敌军来犯当日他们受了惊吓,又匆忙逃命,犯了些头疼脑热的小毛病,他们不好意思在这种时候去和伤员去抢大夫,只能自己忍耐。沈乘月得知以后,就让他们来这里排队,店里的大夫已经去军营中帮忙了,但缺少人手的时候,她自己也能充当个大夫。
“脚踝扭伤,骨头移位,这个我师父能治。”正看诊的沈乘月转身呼唤师尊。
武林盟主面无表情地看了她一眼,阔步走上前去,用自己修炼数十年的高深功夫给崴脚的孩子正骨。
“能者多劳。”沈乘月恭维道。
武林盟主白了她一眼,见眼前的孩子泫然欲泣,又只得温声安慰道:“别怕,我瞪旁边那个姐姐的,不是瞪你。”
孩子后面排队的是一位女子,她对沈乘月行了一礼,才指了指脸上的伤,看起来有些局促:“我知道是小伤,这种时候不该来麻烦你们的,但夫君劝我说,眼睛附近的伤口不是小事,万一发疡就不好了。”
“是该来看看,总归看过才能放心些,”沈乘月凑近,观察了一下她的伤口,“怎么弄的?”
“敌人攻城那天,我帮着搬木头推车,结果还不小心磕到脸,把自己弄伤了,”女子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是有些自不量力了。”
“姑娘别这么说,冒着城门随时告破的风险留下帮忙实在值得敬佩,每一股小力量加起来才能汇聚成海,何来自不量力之说?”沈乘月笑道,“你的伤口没什么问题,不会发疡,不过保险起见,我还是用草药给你清洗一下吧。”
“多谢,”女子面色微红,“不知草药要几多银钱?”
“不收银子,姑娘稍坐,我让人去备药。”
女子再三道谢,依言去一旁安静等待。沈乘月吩咐了人去备药,又叫了下一个人上前。
如此下来,看完所有病人已过了一整日。
夜色降临的时候,杜成玉披着外袍,倚在她身后门边看着她。
今日月色很温柔,沈乘月回头对上了他的视线:“怎么?”
“只是从没想过,有人在立下斩杀敌军主将的大功后,还能立刻沉下心来给其他人看伤,保住这座城你厥功至伟,”杜成玉与她对视,“尤其你现在还拖着一条瘸腿。”
两人经常互吹,他吹她吹得天花乱坠,她时而也投桃报李,吹他妙笔生花、字字珠玑、锦心绣口、世无其二。
所以现在沈乘月也没当真,只当他习惯性一吹,闻言笑道:“我是挺厉害的,但别说杀了敌军主将,就算杀了夷狄皇帝,日子不也要照样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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