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袖里春
荷回以为他生气了,抬头,却见他忽然冲自己冁然一笑,摸了摸她的脑袋,“朕说着玩儿的,瞧你,吓成这样。”
见他神情不似作假,荷回猛松口气。
她就说,皇帝就算再喜欢她,也不能荒唐到这般田地。
“您往后可否别再说这些叫人误会的话,民女方才当真被您惊着了。”荷回眼角微红,语带嗔怪。
皇帝‘唔’一声,抬手擦去她眼角氤氲的水汽,“朕的错。”
明明他并没有多用力,可指腹在她眼角掠过,那一块皮肉上的红却越发浓郁,像抹了胭脂一般。
这样娇嫩。
皇帝漆黑的眸子像是一汪沉静的深井,见不到底。
“回去吧。”他将那春宫图交还给她,“下次小心些,别再掉出来。”
“民女告退。”荷回脸烫得像块烧红的炭,将春宫图从他手中接过,慌忙塞进袖中,行了个礼,这才转身走了。
见外头无人,好似身后有什么东西追自己一般,小跑着往储秀宫去。
皇帝从假山中出来,静静立在那里,看她身影彻底消失,方才收回视线。
王植从那边月洞门外进来,走至假山下,“主子。”
皇帝:“朕记得你上回说,那位张司籍不日就要参加尚宫考试?”
王植一愣,说是。
皇帝轻轻扫了下袖口并不存在的灰尘,随口道:“既然如此,还是不要分心的好,免得耽误了自己的前程。”
王植最是了解皇帝心思,此话一出,瞬间明白皇帝用意,恭敬道:“主子放心,奴婢这就叫人去办。”
皇帝没吭声,抬脚跨过月洞门,往乾清宫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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荷回回去后,将那春宫图妥帖放好,抱着玉小厮玩儿了好一会儿,一颗慌乱的心方才稍稍平复。
这几日经历的事太多,她脑子到如今还是懵的。
她怎么就同皇帝走到今日这个地步了呢?
原本,她只是答应同他好三个月,可却从未想过同他亲近,可是后来,他开始拥抱、抚摸她,她从最开始的抗拒,到后来的习惯,用时不过十来日。
再然后,他开始亲她,这回,她习惯的时日比上回用时更短,不过几日而已。
太快了。
快得她昨日帮他做那种事时,甚至都未曾反应过来。
她对他已经如此不设防,放任这个男人一步步侵入自己的领地,无论是身体还是......
荷回懊悔地闭上眼。
她不能再这般下去。
像今日晌午在太后宫中那样的事,往后要多多避免,决不能再出现。
他可以若无其事地享受同她的偷情,可她却决计不能。
他是皇帝,做什么都不会有人指责,可是她却不同,稍不注意,便可能万劫不复。
往后要离他远点了。
就算身体不能,心也要时刻同他保持距离,不能再照他说的那般放纵自己。
一想到这些时日,她同皇帝的那些亲近,无论是趁太后他们出去,在慈宁宫亲吻,还是今日在桌下,那不足为外人道的调情,她都感到无比害怕。
因为她发觉,那个时候,她并没有感到羞耻,反而心中隐隐升腾起一股不知从哪里来的愉悦和兴奋。
她在享受,甚至期盼着同皇帝的亲近。
甚至是偷情。
这叫她无比惶恐。
她何时变成这样了?
像个无耻的荡/妇似的。
她此刻,身体里好似有两种情绪在互相拉扯,一面是自我,一面是理智,她站在中间,险些要被扯坏。
方才在假山里,荷回身体里的激情与快意险些又占了上风,她毫不怀疑,若是当时他再坚持下,她肯定就迷迷糊糊答应他的话了。
他是摄人心魄的鬼怪,自己一到他身边,就昏了头,再不是自己。
必须要离他远点儿。
这般想着,心慢慢静下来,用过膳,梳洗过后,终于上榻休息。
然而当夜,她便做了个梦,梦见皇帝正静悄悄站在她床头,一件件褪自己的衣裳,然后将她的手放到他胸膛上,问:“可喜欢?”
荷回一下子就醒了,睁开眼,榻边空空荡荡,哪里有人影?
荷回擦了擦自己额上的薄汗,坐起身来,捂着脸。
太丢人了,昨日才说要离皇帝远些,结果这么快就做起同他的春梦来。
想起梦中场景,荷回忍不住看了看自己的右手。
梦中,就是它落到了皇帝袒露的胸膛上,轻轻在上头抚摸。
那触感,好似真的似的。
“姑娘醒了?”
姚朱的声音瞬间叫她回过神来,心头一跳,瞬间将手收回,背到身后,即便里头什么都没有。
“姑娘快些起来,今日尚膳监送了您喜欢的佛跳墙过来,您尝尝。”
荷回点头,由着姚朱帮自己穿衣梳头。
收拾妥当,又用过膳,去太后那里请安回来,等着张司籍过来上课。
然而等了许久,仍旧不见张司籍的人影儿,又过半炷香,她手下的宫女才终于来报,说是张司籍今日身体不适,等明日再来。
荷回点头,将屋里那盘没动的佛菠萝蜜给那小宫女吃。
小宫女一边道谢一边提醒她:“沈姑娘,虽然张司籍不来,但那些东西您还是要看的,否则等将来考试,您不过关,太后那里,咱们都没法交差。”
荷回倒茶的手一顿,“考试?”
小宫女点头:“正是,张司籍从前忘了说,这回特意嘱咐奴婢告诉您。”
荷回懵了。
她万万没想到,这种东西,要人教就算了,竟还要考试!
怎么考,考什么?不能她同李元净圆房,她们在旁边看着吧?
小宫女说那倒不是,只不过要她同‘竹夫人’摆出那些动作,做个样儿罢了。
荷回险些要晕过去!
宫里怎么会有这种规矩?!
一旁的姚朱听见,也是满脸不知所以然。
什么考试,她怎么从未听说过?
想问些什么,那小宫女却像有急事一般,行了个礼就跑了,留她同荷回面面相觑。
“姐姐,可怎么办才好?”荷回忧心忡忡。
这太羞耻了,她想求太后取消掉。
姚朱安慰她,“姑娘别担心,下午我去问问张司籍,打听打听怎么回事。”
可下午她人刚出了储秀宫,便被皇帝身边的魏令在宫墙拐角拦住。
他嘴角噙着笑,道:“姐姐可有空?我有些话想同姐姐说。”
等姚朱重新回到储秀宫,已经是半炷香之后的事,荷回见她面色奇怪,问:“姐姐,你怎么了?”
姚朱摇头,道没什么,可脑海中却响起不久前魏令在耳边的话。
“别打搅主子的好事。”
这个主子是谁,不言而喻。
她望向正在同玉小厮玩耍的荷回,神色复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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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原本说好要过来的张司籍又没来,荷回起了疑,“张司籍究竟怎么了?”
那宫女这才一脸戚戚然道:“张司籍病得很重,这些时日恐怕不能教姑娘了。”
荷回说要去看看,那小宫女道:“姑娘还是别了,免得过了病气给您,那就不好了。”
小宫女走后,荷回坐在院中廊庑上,不禁发起呆来。
张司籍的病怕是一时半会儿好不了。
她再找旁人来教她?可这种事原本就隐秘,哪里能光明正大到处寻人宣扬?就连张司籍每次过来,也是打着要教她记账的幌子,根本不敢叫旁人知道她教给她的究竟是什么。
想要自己琢磨,可只看画册,上头所画东西又与实际操作有些出入。
正忧虑间,脑海中忽然蹦出上回皇
帝在假山后对她说的话。
“既然要学,为何不来找朕?”
荷回心头一跳,连忙摇头。
不成,她怎么能想到他身上去了?
没人教便没人教,她自己琢磨也成,又不是什么大事。
总不能因为她考试没过,太后便处死她吧?
这般想着,也便将此事放下,然而夜间去给太后请安,听见她问自己,“上回叫人教你的东西,学得如何了?”
心里又再度紧张起来。
思来想去,终于狠了心,叫姚朱找上了王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