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门歌 第117章

作者:凝陇 标签: 古代言情

  傅兰芽心猛跳了两下,失声道:“别告诉我她已死了——”

  平煜淡淡道:“是。”

  左护法早就已经苟延残喘,交代完当年之事,便气绝而亡,巧的是,狱中的右护法也于今晨在诏狱中咽气。

  见妻子满眼不甘,他低叹一声,将她搂在怀中,看着她道:“此人一心想要容颜永驻,却因贪婪死于提前衰竭,也算是罪有应得,如今岳母之事总算有了了解,你心里该放下的自该放下,又何苦执着于此。”

  傅兰芽埋头到他颈窝里,深深叹口气,

  这道理她怎会不明白?要是不明白,三年前,她不会放下心中执念,转而将坦儿珠投入寻龙涧。

  她清楚地知道,母亲当年选择自戕,无非是想要她和哥哥好好活下去。若是她和哥哥一味沉浸在执念中,非但会白白辜负了当年母亲的牺牲,且会带来无法预知的后果。

  道理她明白,心里却酸楚得厉害,眼泪无声地滑落了下来,沾湿了他的衣领。

  她知道这些时日哥哥已从陆子谦处得知了坦儿珠的真相,曾上门一再向她确认坦儿珠如今的下落。

  在她一口咬定坦儿珠已随着大汗陵寝的塌陷沉入了旋翰河底后,哥哥又开始有意无意打听坦儿珠上头可有什么关窍。

  被哥哥几回旁敲侧击,她心内万分纠结,唯恐哥哥得知真相后,会重新用坦儿珠上的纹路复制祭坛——

  是的,经过这几年的揣测和推敲,她已猜到坦儿珠拼凑在一起的纹路是复制大汗地殿祭坛的关键,以哥哥在阵法上的造诣,一旦亲眼见到坦儿珠,定会短短时间内发现坦儿珠真正的秘密。

  到那时,难道她和哥哥真的复制已沉入河底的祭坛,召回母亲亡故多年的灵魂?

  一想起此事,她在蠢蠢欲动的同时,心中也腾起强烈的不安。世间从未有人力逆天之事,倘若启用坦儿珠真如预想中那般不必付出任何代价,何以坦儿珠在元王室中供奉多年,从未有人敢尝试过?

  想到此,她万般踟蹰,心如同泡在盐水里头一般,难过得缩成一团,却听平煜在耳边道:“你嫂子如今已有了身孕,不过几月便要临盆,若是你大哥在这个当口出了什么差错——”

  她心一紧,忙搂紧平煜的脖颈摇摇头。

  不甘心又能如何?逝者已矣,活着的人却要好好活下去。

  不管怎样,她不敢、也不舍让哥哥和父亲冒任何风险。

  平煜何曾不知道妻子心里的煎熬,搂住她,轻轻拍抚着她,尽自己所能宽慰她。

  良久,几不可闻喟叹一声。

  ***

  傍晚时,因着城中办七夕灯会,平煜为了带妻子散心,索性携了傅兰芽出府赏灯。

  在摘月楼一座格外雅静的厢房里坐下,傅兰芽推窗往外一望,见街上游龙戏凤,热闹非凡,想起三年前在金陵时,平煜为了哄她开心,曾搂着她飞纵到屋顶上,带她赏月、赏灯、乃至吟诗。

  如今想来,当真恍然如梦。

  想起当时情景,她心里的郁结消散不少,转眸看向平煜,正要开口打趣几句,忽见平煜正偏头看着窗外。

  顺着他目光往外看去,就见一位戴着帷帽的华服妇人从对面首饰楼中走出,无论步态还是身形,都熟悉至极。

  她怔了怔,正要再仔细分辨那妇人是谁,对方却已上了马车,转眼便消失在茫茫人海。

  她狐疑地转头看向平煜,就见他脸色淡淡,早已收回视线,仿佛刚才从未留意过窗外景象。

  她暗忖,若没认错,刚才那身姿窈窕的妇人正是叶珍珍。

  平煜似乎颇为忌惮此女,自回京后,一日未松懈对此女的监视,也曾说过,皇上自北元回京后,许是身上残毒得解的缘故,非但不再迷恋叶珍珍,甚至未带其一道进宫。

  只给叶珍珍在京中安置了一处宅子,另拨银钱和下人伺候。

  此后便彻底将叶珍珍忘在了脑后,再也未去看视过她一回。

  她不知叶珍珍如今过得如何,但看方才叶珍珍出入皆有香车众仆环绕的模样,似乎很有些趾高气昂的意味,想是对这眼下等笼中鸟一般的软禁生活很是满意。

  她无法理解,也不想去理解,只是一想起三年前那个此女在她面前行挑拨之事的晚上,扎根在心中多时的疑惑又浮了上来。

  平煜察觉妻子的沉默,转脸看向她,见状,蹙了蹙眉,干脆将窗户关上,起身,坐到傅兰芽身边,笑道:“你想问什么?”

  正如妻子总能准确猜到他的想法,他也总能敏锐地发现妻子情绪上的不对劲。

  傅兰芽放下酒盅,静静地看着他。

  这几年因着跟婆母关系亲密,她听到了不少平煜成亲前的事。其中自然包括那两个成亲前就被他打发走的美貌丫鬟,以及自平家平反回京后,平煜那几年过于清心寡欲的生活。

  记得两人相遇之初,每回在不小心与她接触时,他都恨不得退避三舍,厌恶的程度,直如她身上藏着剧毒。

  而在后来两人定情后,他又由最初小心翼翼的搂抱,到亲吻,再到后来一发不可收拾的一再求欢……

  成亲前不明白的事,经过这三年成亲后的生活,她早已重新有了认知。

  平煜身上的不寻常之处,她不是没有细细推敲过。

  她知道他在她面前一向坦诚,过去的种种——乃至在宣府三年充军的经历,他都曾毫无遮掩地跟她说起。

  可是……一想起三年前在旋翰河边草原上亲热的那一夜,她总觉得有什么东西悄无声息地从她指缝中溜走了。

  而今她想要从他口中得到解答,但因心底的直觉太过虚无缥缈,想要询问都无从开口。

  她抬手轻触他的脸颊,嘴角微微翘起,道:“你可还记得三年前有一回在旋翰河边……”

  “白日还是晚上?”他明知故问,黑玉般的眸子含笑望着她。

  她早已习惯他人后的无赖,贴近他鼻梁,轻轻的、含着惩罚意味地咬了一口,低声威胁他道:“你莫要瞒我…… 那晚你分明有话要对我交代,为何后头不肯说了?”

  平煜面色无改,顺手将她揽坐到自己腿上,轻车熟路解开她的裙裳,探入她的裙底,一路顺着她光滑的大腿摸到想去的地方,一边帮她做准备,一边半真半假道:“我有事瞒着你?我自己怎不知?你想问什么,只要你肯给我再生个乖乖女儿,我统统告诉你。”

  就知道他会顾左右而言他。

  傅兰芽扭动身子,制住他的手,在某些时候,他简直顽固如石。

  刚才那番话他新婚时也曾说过,明显含着敷衍的意味。

  女儿自然是要有的,至于她刚才问出的问题,她要是存心想知道答案,并非没有法子,可是……平煜不肯说,她何必一再追问,尤其是经过几回试探性的“拷问”,她早已隐约察觉到那绝不会是什么愉快的经历。

  他爱她敬她,正如她待他一样,这就够了。随着时间的冲刷,也许总有一天,他会放下心结,主动向她说起当年之事。

  想通了,她心头一松,作势含住他的唇,还想再拿拿乔,道:“你这么不老实,真想要咬你一次。”却换来他含着惩罚意味的挺进。

  因着半月未曾亲昵,她早已做好了准备,虽撑得难受,依然有股强烈的快感巨浪般席卷而来,激得她眼圈都发烫。

  想着窗外便是灯市,她险些低呼起来,他却舒服低喘一声,顿了片刻,无声笑道:“咬得好!好芽芽,为夫这辈子都只让你一个人咬。”

  作者有话要说:

  这篇文就这样污污的开始,污污的结束吧。

  番外无能星人已经尽力了。

  作者并非重男轻女,但是赤云丹可以让孩子结实的梗是早就想好了的,如果平芽先生女儿的话,女儿虎头虎脑的,画风会有点怪,所以想让平平精液里的赤云丹药性减弱一点,再让平平和芽芽生可爱女儿(233333,亲妈真是操碎了心)

  第153章 番外二

  傅兰芽是被窗外小儿的嬉闹声吵醒的。

  初夏时节,天亮得早,南国的夏日与北地不同,明耀晨光顺着窗棱撒入房中,将屋内每一个角落都蒙上一层金纱,傅兰芽闭目躺了一会,见天色不早,虽仍困倦,也只好拥被起身。

  坐起时,她出于习惯往身侧摸了摸,果然,衾被已然凉透。

  她倒也不意外,只轻叹口气,掀开帘幔,唤下人端水进屋。

  两月前,浙江沿岸倭寇进犯,总督两广军务张晋奉命巡抚浙江。

  倭寇气焰嚣张,张巡抚不敢托大,一道折子回京,请求皇上派人增援。

  接了奏折后,皇上不知出于什么考虑,明面上派了兵部左侍郎李天宪以祭海的名义挂衔前往浙江,另一方面,却派五军都督、镇海侯平煜来到金陵部军。

  两道旨意看似没什么联系,金陵更与倭寇作乱的浙江并不在一个省份,但傅兰芽心知,皇上之所以在这等关键时刻让一贯倚重的平煜离京,暗中定有旁的安排。

  这道旨意一下,傅兰芽本已做好了跟平煜分离的准备,不料出发前几日,平煜却笑着对她说,难得有机会故地重游,他预备带她和孩子们一道前去金陵,让她连日整理行装。

  傅兰芽自然愿意。

  平煜虽是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心思却缜密稳妥,既这么安排,想来也是做了万全准备。

  再有,哥哥一年前外调金陵,如今正任着金陵都察院右佥都御史,她思念兄嫂,也想借此机会与兄嫂一家人好好聚一聚。

  眼下一家人来到金陵已有月余,本地官员闻得消息,每日都络绎不绝上门拜访,平煜却神龙见首不见尾,甚少待在府中,也不知整日在忙些什么。

  昨夜他又是半夜才回。

  记得她睡得正酣时,忽被温热熟悉的男性气息覆盖住,接下来,吻雨点般落在她颊边、颈上和胸前,惑人又灼烫。

  她困得睁不开眼,娇嗔着想要推开他,他却将她拥在怀中不放,霸道地脱下她的寝衣。

  进入她时,他低喘着在她耳边说了句什么。

  她的意识被他强烈的冲撞弄得支离破碎,哪还有暇分辨话里的含义。

  最后也不知是怎样才饶过了她,反正她早上起来后,无论怎么回想,都想不起平煜那句话到底说的什么。

  “夫人。”林嬷嬷笑着从外头进来,打断她的沉思,“梳妆完就该用早膳了。”

  她桃腮发烫,忙将目光投到妆台铜镜上,由着林嬷嬷梳发。

  昨夜主屋里后半夜的动静,林嬷嬷只佯作不知,比对了一番傅兰芽身上的翡翠色薄春衫,便从身后丫鬟托着的水晶盘里挑一朵水粉色茶花,替傅兰芽别在云鬓上。

  随后,林嬷嬷在镜中打量傅兰芽,看着看着,嘴角泛起笑意,小姐嫁给平大人已有八年,正是大好的年华,因着夫妻和睦,小姐比在闺中时还要婉约几分,整个人仿佛一朵清晨带露的牡丹,明艳得让人不敢逼视。

  这不,平大人连来金陵处理公务,都舍不得跟小姐分开一时半刻。

  妆扮好,傅兰芽却不急着起身,撇过头往窗外看,就听廊外传来一阵吧哒吧哒的脚步声。

  她笑了起来,提裙起身,走了几步,就见几个胖乎乎的身影出现在门口,风一般卷到身前。

  “娘。”几个孩子争先恐后往她怀里钻。

  两大一小,如出一辙的胖大小儿。

  最小那个口齿尚有些不清,力气却不小,执着地用小胖手扒拉一番后,终于得以拨开两个哥哥,隔着裙裳抱上母亲的小腿,仰头憨憨道:“娘。”

  傅兰芽笑着蹲下身,用帕子替三个孩子拭了拭汗,目光一个一个扫过,越看越爱得不行,重重在每个孩子的颊边亲了一口,这才将最小的那个抱在怀中,往桌边走,嘴里却对阿满阿意道:“你们带妹妹玩耍时需得万分小心,妹妹年纪小,又是女儿家,哪比得上你们兄弟俩经得折腾。”

  阿满阿意跟在母亲和妹妹后头,也在桌边坐下,听了这话,古怪的对了对眼,却没有接茬。

  傅兰芽瞟见两个儿子的小动作,只当没看见,两个孩子都是人精,历来极有主意,只要不逾矩不乱来,她允许他们保留自己的想法。

  抱着阿圆在桌边坐下,她接过林嬷嬷递过来的粥碗,用勺子舀了粥,亲自喂给阿圆。

  阿圆才三岁,长得如玉雪堆出来的娃娃,漂亮得出奇,但凡见过这孩子的,就没有不发自内心喜欢的。

  平煜更是对小女儿爱若珍宝,只要在家,全无父亲的威严,恨不得将时时刻刻阿圆捧在手心。

  唯一让夫妻俩忧心的是,阿圆虽是闺女,论起长势,一点也不比两个哥哥差,饭吃得多,个子蹿得高,就连力气都甚是可观。

  起初,平煜嘴硬:“这有什么不好?谁说女儿家就得弱不禁风的?”

  可眼见女儿的身板超过同龄人好几寸,大有哥哥们一路猛涨的架势,平煜的笑容便有些勉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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